光線微弱的密室之中,趙檀兒伸出了顫抖了雙手,可當她即將觸及對方身體那一刻,卻又是僵在了半空中。


    因為對方身上的傷勢嚴重到幾乎讓她難以下手!


    而後方的寧瀾更是吃驚的捂住紅唇,目光中透露著一絲不忍。


    此時的郭淮已經不能用完整的人來形容了,已經被人折磨的麵目全非。


    他的琵琶骨被兩根巨大的鐵鉤穿刺而過,一雙眼睛也是被殘忍的剜去,而這些都不是最可怕。


    真正令人發指的是,他都手腳腳骨完全被打斷了,而又因為六品凝元境武者強大的恢複力,不斷自我愈合,卻又因為沒人為其正骨完全變成了畸形。


    茅堅石初略一看便知道對方的腳骨並不是第一次被打斷,而是因為反複被打斷才造成的這般淒慘模樣。


    而即便是這樣,當郭淮聽到那趙檀兒熟悉的聲音,還是激動掙紮了起來,可不知因為什麽原因,隻是‘嗚嗚嗚’的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的舌頭被割除了!”


    後方的茅堅石低沉的說了一句,聲音中透露著些許的無奈。


    聽到這句話,趙檀兒壓抑著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她幾乎不假思索便撕去了人皮麵具,那恐怖的陰怨之力瞬間將不遠處的駝木峰給包裹。


    “高,高階怨靈……”


    駝木峰的腦中隻來得及冒出這個念頭,便很快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你們都該死!”在趙檀兒的尖嘯聲中,駝木峰的七竅開始不斷溢出血液,強大的靈魂攻擊不斷摧毀他體內的生機。


    “不,你們森羅殿不能這般出爾反爾,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啊!!!”


    強大的痛楚,讓得駝木峰短暫的恢複了知覺,可麵對一頭即將進化成怨魔的怨靈,他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若是他一開始心生戒備,或許也不至於一敗塗地,可他萬萬沒想不到,那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原來才是此行的最強者,而且絲毫不容商量的便對他進行攻擊。


    駝木峰勉強將目光偏移,將僅剩的希望放到了茅堅石的身上,可讓他絕望的是,先前還與他有過約定的茅堅石直接無視了他的求救。


    他慘然一笑,緊接著像是放棄掙紮一般,閉上了他那一隻微眯著的眼睛。


    嗡!!!


    越來越多的血液開始從駝木峰的七竅中湧出,眼看他即將徹底崩潰之際,他那隻像是裝飾一般的灰色獨眼,突然快速轉動了起來,緊接著連同整個身體都消失在三人的視線之內。


    駝木峰居然直接消失了!


    見狀,趙檀兒卻是麵不改色,準備施法除更為強大的靈魂攻擊。


    嗖!


    卻見那一直冷眼旁觀的茅堅石突然出手,隨著一道氣劍衝他雙指中迸發而出,入口位置的牆麵都是在一瞬間被其洞穿。


    同時倒下的還有那於幾人眼中消失過的駝木峰!


    顯然,對方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隻不過通過法道修士利用障眼法將自己隱蔽了起來,達到隱形的假象。


    “你,你們不……不守信用!”


    倒地的駝木峰無力的抬了抬手指,最終在怨毒的目光下徹底失去了生息。


    森羅殿雖然位高權重,但也有相應的辦事風格,駝木峰到死都沒有明白,為什麽茅堅石他們為何會突然出爾反爾,通下死手。


    望著駝木峰的屍體,茅堅石卻是無動於衷。


    從趙檀兒主動暴露怨靈身份的那一刻,便注定了駝木峰的結局,不論如何,茅堅石都是不會允許外人知曉趙檀兒的身份,要不然縱然他有著森羅殿的背景,也逃不過大胤的律法。


    私藏怨靈與僵屍一般,都是死罪,而作為森羅殿這種特殊機構,皇主給予最大的容忍便是駕馭跳僵級別的異類,因為這些異類級別越高受控製的可能性便越低,並且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大範圍的傷亡。


    就辟如現在的趙檀兒,雖然擁有身前的記憶,內心卻是受怨恨驅使,在極端暴怒之下,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駝木峰的死,與她情緒失控也脫不了幹係。


    不過,茅堅石對此並沒有多說什麽,推己及人,若是他在意的人受到郭淮這般折磨,他定然也不會善罷甘休。


    那沈良也的確夠喪心病狂,再怎麽說,郭淮也是他的小舅子,就算有再大的仇怨,直接給人家一個痛快的了結就算了,剜人雙目,斷刃手腳,連人家舌頭也割了,簡直沒有人性可言。


    並且,茅堅石察覺到,沈良貌似刻意留下了對方的聽覺,其心可誅!


    分明是想叫郭淮能聽不能言!


    “你為什麽這麽傻,原本你不會卷入我和他之前的事情,你讓我該怎麽麵對你……”


    駝木峰一絲,趙檀兒繼續回到了郭淮的身邊,她小心翼翼的接下了郭淮身上的禁製,臉上充滿了歉疚。


    高階怨靈雖然擁有身前的大部分記憶,但已基本失去了‘人性’,而人性最大的特征便是共情能力。


    所以,哪怕趙檀兒內心十分內疚,臉上表情卻顯得相對的平淡,頗有一股想哭也哭不出來的感覺。


    不過,現在她懷中的郭淮,比她還要可悲,除了不斷的‘嗚嗚嗚’,完全失去了相應的表達能力。


    “他現在這副樣子,連自理都成了問題,如何能揭發那沈良,你有沒有辦法幫幫他!”


    趙檀兒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緒,一臉期待的望向茅堅石。


    茅堅石沉吟了片刻,隨後說道:“手腳的問題到不難解決,隻需敲斷他的腿骨重新續接即可,可眼睛與他的舌頭,除非能夠請動築基強者出手,為其煉製續肢重生的高品丹藥,我也無能為力!”


    “不過,以郭掌院今時今日在大胤的地位,要是願意向皇主討要一枚丹藥,應當不難!”


    聞言,趙檀兒也是暗暗鬆了口氣,試探著問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


    茅堅石似是猜出了趙檀兒心中所想,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即便郭淮無法說話,我也有辦法讓他揭露沈良的真麵目,而在這之前,我還需要做一些準備!”


    緊接著,茅堅石目光轉向寧瀾道:“時候也不找,你先回世子邊上吧,順便幫我監視掌院府的一舉一動!”


    “你將他帶在身上,這樣一來我也能知曉一切!”說著茅堅石便從身上取出兩道紙人,交到寧瀾的手中。


    寧瀾雖然有些不舍與對方就此分開,但理智卻告訴寧瀾,此間正事要緊。


    在知曉了趙檀兒與郭淮的遭遇之後,她內心也是充滿了同情,相反的,對於沈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也是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


    如果最終能夠讓那沈良得到應有的報應,寧瀾絕對是樂意之至。


    簡單的交流之後,三人很快再是分開了。


    與此同時,掌院府的宴會也是進行到了高潮環節。


    雖說不知道作為主人家的郭東升今日會出現的那麽晚,但是對於這位大胤的首輔重臣,往來賓客還是給予了足夠的耐心。


    待得酒過三巡,郭東升緩緩從主賓席上站起了身來,他先是環顧了一圈眾人,再是將酒杯舉過頭頂道:“今日勞煩諸位同僚不遠千裏參與老朽的壽宴,卻不能及時作陪,恕老朽招待不周了!”


    說罷,郭東升便是一杯滿飲而下,誠意十足。


    “哪裏哪裏,郭老為國家嘔心瀝血,不辭辛苦為皇主分擔,從不怨言,就算您讓我們等上一日,又有何妨!”


    “是矣!是矣!郭老實在太客氣了!”


    “……”


    這些個國之棟梁,在郭東升麵前毫無平日裏的架子,哪怕明知是郭東升先失了禮數,卻一個個爭相為其開脫,這要是放到外人身上絕對是不敢想象的局麵。


    眼看時機也是差不多了,郭東升便是借由話題,將人物中心引到了沈良的身上。


    小小一位庶吉士,根本無法引起在座高官的重視,可誰讓人家是郭東升的女婿,就算在場之人有九成以上皆是在官級上力壓對方一頭,卻不由得將之視為場中最為矚目的人。


    三五品官朝中向來不缺,可郭東升的女婿卻隻有一個,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而沈良也十分聰明,知道這些在場的大官都是衝著他嶽父來的,適當的刷了一波存在感後,便本分的坐了下去,將主導權交由郭東升的手上。


    對此不少人也是暗中點頭,能夠被郭東升所賞識,的確有著幾分城府在其中。


    更何況人家沈良也是在結識郭東升之前,憑借自身實力,高中的榜眼,也當稱得上一聲‘真材實料’。


    見到如此現實的一幕,不少鬱鬱不得誌的官員也是在心中暗歎,這不僅是個拚爹的年代,同樣也是拚嶽父的時代,考得再好也不一定頂用,人家當上掌院府的女婿,便是能夠省去多年官海沉浮,一步登天!


    往屆高中狀元的‘天之驕子’如今還在翰林院底層仰人鼻息,人家沈良卻已經仕途平坦,隻要郭東升還活著,誰要動他這位女婿,都得好生思量。


    郭老門生遍布天下,即便是內退了,卻依舊在朝中擁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而郭老的這一次內退,明眼人都知道,這時在通過以退為進的方式,為沈良換取更多的資源。


    郭東升這一退,位子便立馬會空出來,後頭便有人能夠乘勢而上,進行新老更迭,而作為回報,沈良日後的仕途順利與否,便是對方投桃報李最好的證明。


    郭東升若沒有極大的把握,是決計不可能在其權勢達到巔峰之際,突然選擇內退的。


    也就是說,在其選擇退位的那一刻起,後續的一切已經被其安排好了,至少也是達到了一定的共識!


    但凡今日到場之內,同樣也是代表了一種態度,即便不讚成此事,也絕對會保持中立,而更多的則是力挺他郭東升的選擇!


    而在另一頭,遲遲沒有見到妹妹身影的寧少弘已經有些微微著急了起來,哪怕他知道在掌院府不可能出什麽意外,可如今寧瀾對他整個寧王府而言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不論是彼此深厚的兄妹之前,還是關係到寧王府的發展,他都不容許對方又半分閃失。


    “鄭老!”


    不斷推杯換盞的寧少弘已經漸漸沒有了酒興,將目光緩緩轉向鄭朝河。


    鄭朝河點了點,便準備起身。


    “哥,你們怎麽都吃上了,也不等等我!”


    可就在這時,寧瀾那清脆的聲音,卻是從二人的背後傳來,一瞬間也是讓得二人繃緊的神經鬆緩了下來。


    寧少弘寵溺的望了對方一眼,自責道:“是我的不對,你放心,大會都基本實在飲酒,很少動筷,來趁熱!”


    寧瀾一來,鄭朝河自然而然的站起來了身來,身為家將,他原本並沒有參席的資格,可他在寧王府的身份卻又非比尋常,名為家將,實為寧家人毫無區別。


    若寧王被稱作為整個大胤的守護神,那他鄭朝河便是寧王府當之無愧的守護神。


    加上他多年陪同寧王作戰,累積的功勳完全不下於一位三品官員,所以隻要他願意坐,沒有人會多說一句閑話。


    甚至,對比寧少弘這位未來的掌舵人,在座之人反而對鄭朝河顯得更有禮節。


    反倒是在麵對寧少弘,明顯是再逢場作戲,未必將對方真正的放在眼中。


    九品武夫這四個字,本身就是一種實力的象征,到了哪都將會是座上賓,已經不需要一些虛職來給他們正名。


    不過,鄭朝河對於自身的身份卻擺的極正,若主不在,他可當客座,而主已歸,他必然會恪守本職。


    寧瀾也深知對方性格,故而也沒有客套,爽利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兄長,看來這掌院府沒有太把我寧王府當一回事啊!”


    就坐之後,寧瀾並沒有表現得如同先前那般對於桌上的佳肴有很大的興趣,反倒是悄悄湊近寧少弘的耳旁,說了一句有頭無尾的話。


    寧少弘深知自己小妹的性格,對方絕對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性格,而寧瀾一向不在意虛名,故聽他一眼,寧少弘不由認真的看了過去。


    以寧少弘的聰明,不難知道對方所指的座次問題。


    他們堂堂寧王府,就算是身為武將世家,可卻是被掌院府安排到了三等坐席,甚至還不如其餘兩位二品武官的坐席等級高,就算此番‘寧王沒有出席’,這樣的態度委實有些說不過去。


    就算文官與武官向來對立,可就算再不對付,以寧王府的地位,二等席也必然是少不了。


    至於主席,那是人家一群文騷墨客的專場,武官們也不好意思湊上去,寧少弘也不會去計較,畢竟本次宴席,所為就是這群人的查漏補缺。


    “嗬嗬,你看著吧,很快這掌院府便會欠我們一個巨大的人情!”


    對上寧少弘的目光,寧瀾露出了狡黠而耐人尋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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