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風亭,星辰無光。


    卓雲仙用劍指著沈萬樓的眉心,神情漠然。


    沈萬樓卻是笑意猙獰,他篤定卓雲仙不敢殺害自己。


    真的不敢嗎?


    大唐律令,仙道律法……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卓雲仙從來沒有在乎過,他不殺沈萬樓的唯一理由,隻因對方曾與自己父親稱兄道弟,自己也曾為對方祝壽辰,還叫過對方一聲世伯。


    每一份感情,都有它的重量,


    在卓雲仙心中同樣如此,不管沈萬樓是否虛情假意,但那時的卓雲仙卻是真心把對方當作長輩看待。


    世事無常,一些本該成為敵人,最後卻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如酒劍雙絕他們。而本該成為朋友的,卻成為了仇寇。


    卓雲仙沒有說話,隻是一點一點將手中之劍刺入沈萬樓的心髒,每進一寸,恨意便消減一分。


    “你……”


    沈萬樓慌了,他沒想到卓雲仙真的敢動手:“不!你不能殺我,我是東陵城主,我是朝廷命官!卓世侄,不要殺我!不要……”


    榮華富貴,過眼雲煙。


    沈萬樓不想死,他還有好多的理想和報複沒有實現,他要長生不老,他要成為強者。


    然而,沈萬樓最終還是死了,死在卓雲仙的劍下,


    盡管沈萬樓不是主謀,盡管卓雲仙不想殺他,但是血債還需要血償,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卓家的上百無辜的族人。


    ……


    “他敢!?他真的敢!?”


    段家父子愣愣地看著沈萬樓的屍體,臉上滿是驚懼之色。


    命竅高手,就這麽死了?!而且說殺就殺!


    在段家父子眼中,卓雲仙簡直就是無視律法、無法無天的絕世凶徒,完全招惹不得!招惹不得啊!


    “滋!”


    卓雲仙收取了沈萬樓的納物袋,隨手彈出一朵三色火焰將屍體燃燒,而後整個人化作灰燼,從此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隨著沈萬樓的死,卓家與沈萬樓之間的恩怨算是結了。


    而後,卓雲仙看向段家父子:“沈萬樓死了,現在該輪到你們了。”


    “你……你想幹什麽!?你不要亂來!”


    段無痕見卓雲仙轉向自己,心慌意亂,開口嗬斥。


    段江天更是瑟瑟發抖,卷縮在原地。


    卓雲仙一步一步朝著段家父子走去,目光清明,眼中恨意漸漸消退。


    他從當年走到現在,殺過不少人,盡管問心無愧,卻也不喜歡殺人的感覺,尤其是在殺了沈萬樓之後,這樣的感覺越發強烈。


    認真的說,沈萬樓是第一個死在卓雲仙手了的“故人”。


    隻不過,卓雲仙並未放下過仇恨的念頭。


    ……


    眼看卓雲仙把劍指向自己,段江天徹底崩潰了!


    “卓雲仙……不不,白鶴公子,別,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段江天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求饒,哪裏還有半點段家大少意氣風發的樣子。


    “我沒有害過卓家,沒有害過你們,是我父親利益熏心,是他們的錯,就連這次設局也是我父親和沈萬樓那個老家夥一起幹的,我……我隻是按照他們的命令行事啊!”


    頓了頓,段江天念頭急轉道:“對了,我有證據,我有他們勾結陷害卓家的證據,隻要你放過我,我可以改邪歸正,大義滅親,為卓家作證,還卓家一個公道!”


    “你……你這個小畜生!噗!”


    段無痕見兒子如此卑賤沒有骨氣,情緒激動,異常憤怒,一巴掌扇在段江天的臉上。不過他牽動傷勢,又是一口逆血噴了出來,濺到兒子身上。


    “爹,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們惹了不該惹的人,我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段江天捂著紅腫臉頰,並沒有半點愧疚,反而理直氣壯道:“你經常對我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現在低頭求饒有什麽錯?你忘記了?這些都是你教我的!你教我的啊!”


    說道最後,段江天幾乎怒吼咆哮,他好恨,恨所有的人,甚至恨自己的父親,要不是自己父親得罪了卓家,算計卓雲仙,他今日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小畜生,我殺了你!”


    段無痕左手提著金刀,悲憤之中便要砍下,可是看著兒子扭曲的麵容,他既心痛又猶豫……就算再無恥再卑賤,終究自己的兒子,他如何下得了手?


    段江天抬起頭,同樣歇斯底裏道:“殺啊殺啊,我有今天,還不都是拜你所賜,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會死在別人手裏!”


    “咳咳咳!你個小畜生!”


    段無痕劇烈咳嗽,手中的金刀顫顫抖抖。


    就在段無痕分神之際,段江天眼中閃過一抹狠毒之色,直接把藏在袖子裏的的短刃刺入自己父親體內。


    “呲!”


    短刃入體,透骨深寒。


    段無痕不禁愣了愣,神情錯愕的看了看自己胸前短刃,又看了看亢奮猙獰的段江天。


    “小畜生,你……你竟然弑父!?你瘋了!你已經瘋了……”


    回醒之後,段無痕又驚又怒,氣息漸漸變得微弱……被自己疼愛的兒子親手殺死,那種絕望痛苦的感覺比死還難受。


    這就是報應嗎?!


    段無痕現在好後悔,後悔沒有教好自己的孩子,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果然是應了一句古話,善惡到頭終有報,天道輪回饒過誰!


    段江天挺直著腰杆,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段無痕你們壞事做盡,喪盡天良,死不足惜,我段江天今日便和你斷絕父子關係……對了,大義滅親也是你交我的,你怨不得我。”


    說罷,段江天不再理會自己父親的死活,繼續向著卓雲仙磕頭求饒:“白鶴公子你看,我大義滅親,殺了這個老畜生,你就放過我吧!我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全都掩蓋過去,我可以給你做牛做馬,任你差遣,我還知道很多秘密,他們為了對付你,布置了許多後手,隻要你肯放過我,我一定盡心盡力為你效力!”


    “逆子!死——”


    段無痕用盡生命最後一絲力氣,把金刀斬向段江天的背心,後者全無防備,呆呆地看著自己父親,瞪著雙眼,死不瞑目。


    金刀掉落,段無痕雙眼黯淡,失去了生息。


    “……”


    卓雲仙沉默不語,心裏有種複雜的情緒。


    看到仇敵父子反目、骨肉相殘,卓雲仙說不上什麽快意,隻是覺得厭惡。


    不管段無痕何等卑劣,可他畢竟是段江天的父親,弑父之罪,大逆不道。


    別人都覺得卓雲仙心機深沉,心狠手辣,甚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實際上,他從來都不喜歡陰謀詭計,更不喜歡處處算計。


    人心叵測,七情六欲。


    卓雲仙抹去了這裏的痕跡,悄然離開了此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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