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澤不僅僅是帶著蘇懷雅瞬移而已,一邊瞬移,他還一邊揮動雙翼往天上飛,讓他上升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高度極速攀升,鬱晴的身體開始嚴重缺氧,臉色發白,嘴唇發紺,稀薄的空氣反而增大了摩擦係數,在高速移動的身體表麵擦出熾熱的火星。


    大氣壓強急速降低之下,蘇懷雅感覺全身都像是要被撐爆了一般。


    這就是人類身處數萬米高空的感官體驗,看起來像是通往天國的路,實際上卻通向地獄。


    這是毋庸置疑的,因為對於必須依靠氧氣和適度大氣壓才能生存的人類來說,太空環境跟地獄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她現在隻剩下最後一滴本源精血了,這滴血就是她本身,不可能將其消耗,逃也逃不掉,空有隨意編寫基因的逆天能力,沒有海量的營養物質也發揮不出多少來,讓蘇懷雅十分的憋屈。


    現在她對葉澤毫無辦法,隻能繼續在葉澤耳邊勸說。


    “你別發瘋了阿澤!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無論你之前有多麽恨我,我現在都願意向你贖罪,除了死之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啊!”


    葉澤那變異的碩大頭顱微微一偏,吐出錚錚冷語。


    “不好意思,可我就是要你死!”


    蘇懷雅雙手抱頭,一副崩潰的模樣。


    “你真的就這麽恨我嗎!?”


    “可能是因為我之前太愛你了吧。”葉澤喃喃道,“之前我是那麽的愛你,把你捧在手心,當成全世界的唯一,所以,在被你背叛之後,我才會這麽的恨。”


    “阿澤...呃嗚嗚嗚!”


    聽見這個解釋,蘇懷雅竟是一下子哭了出來。


    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這個理由讓她心花怒放,但同樣,也讓她肝腸寸斷。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做出這種事,後麵到底經曆了什麽,葉澤為什麽會性情大變,之前不是那麽善良的一個人嗎,校園三好學生,都市五好青年,之前不是那樣的嗎?


    “為什麽...你過去明明那麽善良,那麽熱愛生活,那麽喜歡幫助別人,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額嗚嗚嗚!”


    “我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還真有臉問啊!你這賤人!!”


    這話直接將葉澤的癲狂點爆,讓他歇斯底裏般的哈哈大笑起來。


    “還不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的背叛,我會性情大變成今天這樣,我葉某人今天會淪落到這般境地全是拜你所賜,真是非常感謝啊,讓我活成了這副最適應社會的模樣,但也是我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葉澤張口咆哮一聲,鼓起意識中的那抹溝通空間的感覺,最後使出一個大範圍的超遠距離瞬移!


    嗡!


    視野一晃,一龍一人便穿過地球最外層的臭氧界限,來到了太空之中。


    在這裏,沒有空氣作為介質,連聲音都無法傳播,上下左右完全分不清楚,因為沒有重力,更沒有大地和天空。


    並且因為是通過瞬間移動過來的,他們也沒有以第一宇宙速度在繞地球作圓周運動。


    葉澤那狹長血紅的龍目中,倒映著蘇懷雅一臉急切想要說些什麽的模樣,但宇宙之中是絕對的安靜,任何聲音都無法傳進葉澤的耳中。


    任憑這婆娘說什麽,他都聽不見,真是太省事了。


    但讓他有些煩心的是,蘇懷雅仍舊在拚命想要傾訴些什麽,


    而且更讓他煩躁的是,以蘇懷雅五階巔峰屍王的實力,以及她那可以隨意控製基因表達、製造適應環境的變異器官的能力,葉澤估計,她就算是在宇宙的虛空環境中,肯定也不會輕易死去。


    這就讓葉澤很無語了,這麽下去,等她自然死亡得等到什麽時候?


    他可是每秒鍾都在承受窒息和大氣壓強消失帶來的痛苦,而蘇懷雅這死婆娘卻還跟沒事人一樣,一副拚命想要向他傾訴的樣子!


    你怎麽還能顧得上做這種蠢事!?


    葉澤那個氣啊,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猜測:或許他死了這個臭婆娘都沒死!


    這個猜測讓他十分惱怒、幾欲抓狂,他連命都不要了就想要這賊婆娘下地獄,結果你告訴我她還是比我活得久,甚至可能久得多得多得多?


    這他娘的誰能接受!


    葉澤太氣了,心中仇恨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直到再也沒辦法熄滅的程度。


    此時此刻,他已經窒息難受得不行了,但是,心中燃燒的怒火依舊讓他不顧一切、狀若瘋虎地對蘇懷雅展開攻擊!


    利爪橫掃,尖牙撕咬,龍尾掃蕩,雷電轟鳴,他的攻勢宛如狂風暴雨,打得蘇懷雅陣陣慘嚎。


    然而,宇宙的虛空依舊寂靜無聲,沒有空氣作為介質,她的慘嚎根本傳遞不出去,仿佛不存在一般,隻有紫光狂亂地閃爍。


    但是讓葉澤絕望的是,各種攻擊打在蘇懷雅身上,根本傷不了她分毫。


    巨大尖銳的爪子能將她的身體撕碎,但她一個念頭就能把殘破的身體重新恢複原樣,簡直就是一個非人的怪物!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雷霆攻擊也傷不了她,恐怖的電壓本可以把她的身體劈成焦炭,但因為她修改了基因,使得構成身體的組織器官甚至是血液都變成了完全導電的材質,直接免疫雷元素帶來的傷害!


    蘇懷雅這婆娘簡直是太難殺了,葉澤這才想起她作為魔屍尊後的恐怖之處,能隨心所欲地控製血液,就能隨心所欲地改造肉體,治愈傷勢更是不在話下,這種能力根本不是一般的攻擊可破的。


    他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如果不是仗著萬能的時間能力,也根本拿蘇懷雅毫無辦法。


    其實如果柳美嫻在的話,也還可以利用人海戰術耗死蘇懷雅,雷電不行就上火焰,火焰不行就上淨水和寒冰,各種類型的攻擊總有一種是蘇懷雅顧及不了的。


    但現在他孤身一人,攻擊的類型太單一了,就被蘇懷雅的能力完全克製。


    整整幾分鍾的時間,蘇懷雅都沒有被他怎麽傷到,隻是被他像是皮球一樣越拍越遠罷了。


    而這時,葉澤也終於支撐不住,無奈退出了變身的狀態。


    他的體質再高也有個限度,雖然遠遠強過普通人,但在長時間的缺氧狀態下,他還是抵抗不了狀態的急速下滑。


    最讓他氣惱的是,蘇懷雅看起來倒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像是完全不受影響。


    他也很清楚其中的原因,這婆娘多半是讓自己的器官結構完全改變,變成了無氧生物的那種模板。


    該死的,葉澤這才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蘇懷雅的能力,宇宙虛空的環境根本不足以殺死這婆娘,如果放她在這裏,那她甚至可以進入休眠狀態,百年千年都不會死!


    這讓葉澤如何受得了,他好氣啊,氣到肺髒都炸裂,他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這種情緒是如此的強烈,讓他控製不住瘋了一樣地咆哮,發狂似地怒吼,然而,就像是剛才對待蘇懷雅的極力勸說一樣,宇宙虛空對他的怒吼也熟視無睹,就算他們近在咫尺,葉澤的不甘和憤怒也無法通過聲音傳遞過去。


    周圍,唯有寂靜永恒。


    可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葉澤的情緒通過眼神表情和動作傳遞給蘇懷雅了,不過,蘇懷雅也不可能因為他的不甘和憤怒就自我了斷。


    哪怕這不甘和憤怒再怎麽強烈。


    這分鍾她也放棄說服葉澤了,見他這麽拚命都殺不死自己,最終陷入瘋狂,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複雜至極的神色。


    她知道,此時葉澤表現得有多麽恨她、有多麽想要殺死她,那當初肯定就有多麽愛她。


    他愛她,愛得是這麽的深。


    這個想法竟然讓她心中淌過一道暖流,多麽的諷刺,她竟然仍能從葉澤身上感受到那份她渴望已久的真愛。


    雖然是通過恨的方式。


    但在他們這種情況下,愛與恨難道不是同一種東西嗎?


    至少對已經非人的蘇懷雅來說,算是心中僅存的溫暖了。


    她心中突然有些感慨,也許就這麽被葉澤殺死,就這麽死在葉澤的懷裏,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這時候,什麽稱霸世界的野望,什麽主宰人類的追求,什麽作為生物的求生本能,在這份真摯強烈的感情麵前,統統都無所謂了,就讓它們煙消雲散吧。


    她隻想完成葉澤最後的心願,讓葉澤心滿意足。


    就讓他殺死自己吧。


    阿澤,我,願意與你一起赴死。


    蘇懷雅心中做出如此決定,呐呐地對葉澤伸出手臂,一滴血液從蔥白的指尖彈射而出,朝葉澤飛去。


    葉澤正被剛剛退出變身狀態的虛弱和窒息所折磨,此時根本動彈不得,看見蘇懷雅的源血朝自己飛來,以為她是想要寄生自己,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他現在身上依舊披覆著雷霆鎧甲,除非蘇懷雅使用最後一滴源血的力量,不然根本破不開他的防禦。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那麽一來,蘇懷雅就再也沒辦法複活了。


    然而令葉澤驚掉下巴的是,蘇懷雅還真就這麽做了!


    她的源血化作一把猙獰的長槍,以一種蠻橫無理的狂氣之勢,捅破他的防禦,灌入到他的體內。


    在葉澤震驚不敢相信的此時,這滴血液的殘餘部分眨眼之間就進入到他的血液循環,並一路往上。


    她竟然真的用了!


    葉澤眼珠子都差點瞪掉。


    難道她不想複活了嗎!?


    這個臭婆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是了,反正都是死,都複活不了,不如拚了。


    但這麽一來的話,他不是鐵定要被寄生了嗎!?


    葉澤氣得吐出一口血來。


    他這分鍾根本沒辦法反抗。


    完了,全完了。


    葉澤心中的不甘達到頂峰,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他好想怒問蒼天,為什麽要讓他遇見這樣的事情,為什麽在最後的最後,自己還是沒能成功複仇,讓蘇懷雅這個狗娘養的賤人下地獄!?


    不甘心!


    好不甘心!!


    但再不甘心也沒有用,他隻能任憑那滴源血順著血管朝自己大腦流過來,然後進入他的腦組織,控製他的神經意識,將他奪舍。


    葉澤絕望了,他輕輕閉上自己的眼睛,在眼角擠出兩滴清亮的淚水,它們脫離眼簾的束縛,往無盡幽深的宇宙漂浮而去。


    帶著他全部的所有。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葉澤的雙眼已經了無神采,眼前的視野在不停閃爍,他知道,那是蘇懷雅在控製著他返回地球。


    嗬嗬,哈哈,啊哈哈哈...!


    葉澤忍不住自嘲地大笑起來,因為實在是太可笑了,他做的這一切事情,他自己這個人,都實在是太可笑了。


    然而數秒鍾後,葉澤的笑聲卻戛然而止。


    因為,他發現了一件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那就是地球竟然距離他越來越遠!


    葉澤驚呆了,扭動腦袋四處觀察,發現還真是!


    他在不斷的通過瞬移遠離地球,朝著太陽的方向移動!!


    不過,他竟然還可以控製身體!?


    葉澤暈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懷裏抱著一個恬靜淺睡少女,這具身體雖然是鬱晴的,但現在卻已經被蘇懷雅改造成了自己的模樣。


    她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做一個幸福甜美的夢。


    葉澤直接看呆了。


    他不傻,這分鍾怎麽可能反應不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懷雅,她竟然在自殺!


    但是,怎麽會!?


    葉澤完全搞不清楚蘇懷雅到底是怎麽了,發了什麽瘋,明明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安全返回地球,為什麽要去靠近太陽送死?


    難道,她是在完成自己的心願嗎?


    葉澤不敢相信,但被潛能發掘過的直覺在這分鍾又發揮出至關重要的作用,敏銳地感知到了蘇懷雅的想法。


    既然你這麽想要我去死,不惜犧牲性命也要這麽做,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隻要能讓你開心,你要我做什麽我都心甘情願。


    葉澤,呆住了。


    蘇懷雅此刻對他表現出來的愛,讓他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他到底在做什麽?


    他自從覺醒特殊能力以來,都在幹什麽?


    我,瘋了嗎?


    複仇,竟然是毫無意義的嗎?


    ...葉澤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他隻知道,自己就是全天下最蠢最蠢的呆逼、瓜皮、傻缺!


    為什麽,要去恨一個曾經這麽愛自己的人呢?


    忽然之間,各種幸福甜蜜的場景開始在葉澤的腦子裏瘋狂閃爍。


    他回憶起來了,他與蘇懷雅曾經熱戀的過往,那段幸福的曾經。


    是啊,他們曾經是那麽的相愛,相互之間給對方來到了那麽多的笑容、快樂和歡愉。


    無論後來發生了什麽,都沒辦法否定他們之前私定終身,在溫暖柔和的大床上笑著相擁的那個夜晚。


    葉澤發現,自己的路走窄了。


    他太偏執、太固執了。


    他突然好後悔,好愧疚。


    對蘇懷雅,對那個無論如何也不肯原諒蘇懷雅的自己,也對鬱晴、姚想、路夢瀅、穆妍、夏梓瀾、華棗蓮她們。


    他害死了她們,他害死了無數的人。


    真是罪孽纏身啊。


    他該死,真的該死。


    死吧,就讓我去死吧,就當為了這些被我坑害的人贖罪。


    這分鍾,葉澤突然又找回自己了。


    不是被背叛之後變得冷酷果決的自己,而是那個末世之前,那個溫柔善良,對任何人都願意給予最大幫助的自己。


    真是可笑啊。


    他曾經將那個自己視為天底下最無能,最懦弱的存在,將其棄之如敝履。


    而如今,他卻又發現,跟隨著環境和社會而做出改變的他,才是那個最沒有意義的存在。


    我活成了過去的我最討厭的樣子。


    我得到了一切我想得到的,可我也失去了所有我曾經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


    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的太陽,葉澤緊了緊懷裏的少女,緩緩閉上了眼睛。


    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同一時間,地球,炎國,龍渝市。


    徑楠圈內,正在陽台吹風的柳美嫻像是感知到什麽一樣,眉頭緊緊地皺起,抬眼看向遼闊的天空,那被厚厚的雲層所遮住的太陽。


    她身旁一個嬌俏可愛的蘿莉,露出不解的神色...


    而在幾十公裏之外,一棟高級公寓的天台,也是一個美貌的年輕女人,忽然抬頭看向天空。


    她身旁一個像是屬下模樣的人不解地詢問道:“美月姐,怎麽了嗎?”


    王美月搖搖頭,道:“沒什麽,就突然有一種非常失落的感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女屬下微微一笑:“可能是錯覺吧。”


    “嗯。”王美月輕輕點了點頭,道,“我可得打起精神來,隻有自己變得更強,將來才有可能重新找到那位大人,成為他的助力...”


    同樣是幾十公裏之外,北石頭門,毫無所覺的鬱韻璿正在嚴厲地督促汪仁搬磚掙錢...


    最後,九龍區,熔泉路家勒福地下超市。


    一個肩膀被砍掉半邊、沒有胸部以下身體的少女,用一隻手臂艱難地從地下停車場中爬出。


    她幾乎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那張白如薄紙的俏臉,看向天上的太陽。


    接著,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樣,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就如同正午陽光下的路邊野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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