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汗國。


    隆軻兒河流以北,寒風如刀,吹刮草原獵獵作響,直抵那天山腳下的一座毛皮軍帳。


    它孤零零的,身邊卻是成千上萬的突厥狼騎佇立,屹然不動。


    而軍帳內部,更是坐著突厥汗國兩位實際權力最恐怖的狠人。


    一個是阿史那元沽,一個是提真葉護。


    他們本應該在這個冬天生死相向,徹底分出一個勝負來,至少在三天前,兵敗如山倒的提真葉護還在整頓兵馬,決定最後一戰。


    可掌握大局,有著絕對優勢的阿史那元沽主動宣布停戰,全軍退後三十裏。


    再然後,就成了而今這局麵。


    二人在軍帳中,雙雙跪下!


    若是旁人在此看到,定要嚇得一個趔趄,兩個水火不容的人竟然可以同處一室,並且還跪下了!


    一個紫金貂毛,滿臉胡須的突厥人舉著兩張獸皮,分別是任命書。


    對著二人朗聲道。


    “畢加可汗有言,封阿史那元沽為北院大王,封提真葉護為南院大王,原有領地和軍隊不變。”


    “軍國大事,大公為主,葉護為輔。”


    “還望二位,為突厥汗國之霸業而攜手共進!”


    阿史那元沽,提真葉護同時一拜,仿佛已經知道這則消息,毫無意外,粗獷的臉上布滿溝壑。


    “我等領旨!”


    二人高高接過自己的任命書。


    而後才站了起來。


    此時,其餘人已經全部退出軍帳。


    提真葉護,乃畢加可汗親叔叔,中年模樣,身材極其魁梧,是一位很善於打仗的將軍。


    他如銅鈴的雙眼忽然看向阿史那元沽。


    嘶啞道:“畢加有你這麽一位追隨者,不得不說,是他的運氣。”


    阿史那元沽寵辱不驚,滄桑的臉上掛著老辣。


    看向他:“你不也是可汗的追隨者嗎?”


    “南院大王這位置,已經與我並駕齊驅了,可汗給足了你這個親叔叔的麵子,希望你能知進退。”


    “從今以後,擰成一股繩,共對外敵!”


    提真葉護輕哼,雖然不服氣,但也不得不接受。


    他是可以繼續南北大戰,但最終結果都逃不過一個敗亡。


    他雖然不服親侄兒,但不得不忌憚眼前這個阿史那元沽,相互忌憚,重歸於好,算是雙贏。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聞言,阿史那元沽的臉上並沒有太多波動,輕輕道:“南北大戰,消耗頗大,暫時休養生息一段日子吧。”


    提真又道:“那接下來呢?”


    “我就不信,你這樣的梟雄,對中原沒有興趣?”


    阿史那元沽的眸子閃過一絲光芒,銳利無比,但一閃而逝。


    又歎息道:“因為你的事,已經錯過最佳的機會了,大夏皇帝不止一次在征兵了,現在的大夏更強了。”


    提真葉護不爽,橫眉道:“你不要什麽事都加在我的頭上!”


    “南北大戰,難道你沒有打?”


    阿史那元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有想要跟他吵架的意思。


    “已經過去了,不提了。”


    “你隻要記住咱們之間的約定即可。”


    提真輕哼,出身王族的他,不是很服元沽,那怕輸了。


    “你放心,我提真也是一代梟雄,在天山之下發過毒誓,便不會食言,除非你先食言。”


    說著,他的目光不是那麽的相信,帶著質疑。


    因為跟元沽以前的仇恨實在太大了,而元沽居然能主動議和,忘記一切仇恨和不愉快。


    阿史那元沽喝下一口熱奶,有些隨意粗糙,沒有回頭,甚至都知道提真在想什麽。


    “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算不得什麽,我從未放在心上。”


    “如果我要殺你,不會因為這個,我要跟你議和,也不會因為私怨。”


    “我隻想把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打下來。”


    他目光露出一抹老驥伏櫪的惆悵:“我們老了……但可汗還小,大夏皇帝也還年輕。”


    “時不待我,我便要向天借一個穩穩的天下。”


    聞言,提真莫名的身體一冷,甚至是有些被其折服。


    “值得嗎?可汗未必是那個對的人。”他忍不住說道。


    阿史那元沽沒有說話,而是淡淡的回頭,那雙眼睛如同世上最鋒利的劍,一字一句:“王,不可辱!”


    擲地有聲。


    提真全身一凜!瞳孔微微變色。


    自覺失言,立馬改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為畢加感到擔心。”


    阿史那元沽知道他心裏還殘存著私念,但也不揭穿,也不怕,至少自己在,這提真就永遠翻不起浪花。


    現在突厥汗國,需要他!


    “我要回王都了,軍政需要善後。”


    “穀軋河,伊鎮那邊,交給你了。”


    提真淡淡點頭,端起一碗馬奶一飲而盡,銅鈴大的雙眼有一股狠意。


    “我會打下來的,順便把西涼那個不聽話的婆娘弄回來,答應了婚約,竟然敢爽約,找死!”


    “不可!”


    阿史那元沽目光凝重,直接阻止。


    “為什麽?”


    元沽又道:“穀軋河那邊,騷擾即可,試探一下大夏軍隊的虛實和數量,直接開戰是不行的,現在時機未到。”


    “還有那個王敏,我勸你收起你的蔑視和傲慢,否則你會被她啃食的皮骨不剩,一切得循序漸進。”


    提真目光微微閃爍,能被元沽說的這樣厲害,這王敏怕隻是個狠辣女人。


    “好吧,你安軍政,我主外事,盡量快些恢複過來。”


    “大夏,西涼,都是咱們突厥的!”


    他捏拳,砰砰作響。


    阿史那元沽點點頭,話雖不多,但他從來都是那個主導者。


    許久後。


    軍帳外麵,這兩位草原權柄最大的狠角色,相互行禮之後,便分道揚鑣。


    無數突厥兵,發出震耳欲聾的怪吼。


    吼聲如雷,振奮無比!


    此事過後,突厥的南北大戰宣布結束,而且兩位最具權柄的人握手言和,沆瀣一氣。


    其意義之重大,媲美突厥汗國建立!


    換句話說,突厥統一,再無內耗,空前強大!


    消息,距離較近的天狼城是第一個知道的,王敏大為震動,第一時間讓張仁抓緊練兵。


    亂世的烽火已經快要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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