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第二天都有事,一大早起來洗洗漱漱整裝待發地出發, 各忙各的事兒去了。


    縮在自己房間裏的郭泰一直等外頭都安靜了以後, 才風一樣地卷進蘇赫的房間, 把同樣熬了夜正在熟睡的人搖醒:“大事不好啦!”


    蘇赫被人強製著從夢裏拉了出來,睜開惺忪睡眼看著一身亮紅色羽絨服, 頭發朝天的郭泰, 超常發揮,露出一臉你最好有大事的表情。


    “顧哥他和小星星……”郭泰做了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蘇赫聽完這一耳朵, 簡直都想要給這傻子兩拳,但為了不讓腎上腺激素上升擾亂自己的睡眠,隻翻了個白眼,被子一卷把自己重新裹進去, 給郭泰丟了一個字:“滾。”


    “你別不信,我這次可是有石錘!”郭泰不服氣了:“我一大清早看見顧哥穿著睡衣從小星星房間裏出來。說不定這都好久了, 要不是我今天起來的早……”


    蘇赫是真的懶得理他了:“那你一大早跑進我房間幹嘛?是不是對我也有非分之想?”


    郭泰受驚般地後退兩步,麵色嫌棄:“你想得美,我怎麽會看上你這個冰塊兒精,你有的我哪兒沒有?”


    “那不就得了?”蘇赫道,以前三個人鬧嗨了一張床上和衣睡了也不是沒有,不懂他腦袋裏天天哪兒來那麽多戲。


    何況顧承淮從來都不是藏著掖著的人, 喜歡什麽看上什麽,從來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對方真是個男的,也不屑去搞暗度陳倉的戲碼。早就明目張膽去睡了好嗎, 還用避著他們?


    他的腦袋也快埋進被子裏:“好走不送,記得幫我關門。”


    郭泰“哼”了一聲。滿心不被理解的憤怒氣衝衝地走了。


    ……


    方瀟瀟本來說周末要陪青黛一起去買設備的,但是沒成想前一天晚上吃了別人一枚安利,點開了一篇文兒。


    本來想看兩章就睡。誰知道上了癮,控製不住一章一章往下翻。


    這文前半部分歡脫滿滿,後麵就慢慢虐起來,讓人越看越揪心,她一邊掉眼淚一邊看到淩晨四點才熬不住倒了,第二天眼腫的核桃似的,整個人都覺得頭重腳輕,如踩棉花。


    “對不起啊青黛,不能陪你去了。”方瀟瀟開口,鼻子還是囔的。


    “快上去睡一會兒吧,”青黛看著她那下一秒就要卒樣子都覺得膽戰心驚:“下次可別熬夜了……”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說到這個方瀟瀟又悲從中來:“嗚嗚嗚,我的清嘉……”


    司清嘉是那篇文悲情男配的名字,結局很淒慘。


    青黛:“……”


    方瀟瀟入戲太深,她又沒看過,不知從何安慰起,隻能給她泡了一杯牛奶,催著人去補眠。


    好在廣播劇不急,聽說劇本還在修改,她最近也在練習基本功。


    ……


    沈星河周三下午有空,姐弟倆也好長時間沒好好一起吃一頓飯了。青黛買了食材,準備去用他們秘密基地的廚房好好做一頓。


    琢磨著怕他室友也在,還多買了點。


    客廳靜悄悄的,門口多了雙女士拖鞋,毛絨絨的小兔子圖案,標牌還沒拆,用防塵罩套著,擺在四雙男士拖鞋旁邊,嬌小又可愛。


    她換上,提著東西去了廚房。


    這裏的廚房對於幾個男生來說,就是個榨果汁煮咖啡的地方。買家具贈送的刀具都是嶄新的,案板櫥櫃被定時過來的保姆阿姨擦的曾亮,看起來毫無煙火氣。


    但是青黛很喜歡這裏,做飯對於她來說是一種享受。


    就像曾經和嬤嬤一起,於寒冷的冬日將紅薯埋於灶灰裏,等著它們慢慢炕熟一樣。最簡單的食材,最簡單的做法,彌漫開來的香甜便能在寒風呼嘯的夜晚帶給人滿滿的滿足與感動。


    有一個屬於自己地方可以做飯,有人可以和自己一同分享,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鍋裏的水蒸氣翻滾而上,她把切好的番茄丟入進去。


    沈星河下樓的時候就聞到了香味,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的,還會做出這種香味的,除了青黛不做他想。


    他眼前一亮,“噠噠噠”走到廚房,雙手往青黛肩膀上一搭,晃她兩下哼哼道:“姐,你要過來怎麽不告訴我,我去接你啊。”


    “猜到你在睡覺,叫你做什麽。”青黛扭頭,看著他精神奕奕的眼睛,笑了笑:“睡好了?”


    “好的不能再好了。”


    沈星河看還有食材沒有處理好,便挽起袖子給她打下手。


    年輕的男孩子,總是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哪怕昨天熬夜寫報告到很晚,上午又去應付導師的差事,回來補上三個小時又元氣滿滿了。


    青黛沒有趕他出去,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她從來不曾阻止沈星河了解到生活的細微末節,也從來不曾拒絕他想要分擔的心意。


    哪怕以前他年齡還小,哪怕她心裏已滿是愛護。


    不為別的,隻為一樁舊事。她前世未曾讀書,所懂的道理不過來自於旁人的言傳身教,以及本身對身旁事物的細心觀察。


    那時候已經到了嬤嬤手下。隻記得來周府幫工的一家母女四人家裏,就有個“頂梁柱”。全家唯一的男丁,從小聰慧,被父母和六個姐姐捧在手心,早早送去學堂。


    家裏的活計姐姐們和父母全包了,什麽事都不讓他沾手,什麽事都不會鬧到他跟前去,他們隻會對他說:“沒什麽大事,你隻用安心讀書就好。”


    甚至連姐姐的婚事也全用來為他鋪路。青黛那個受寵的弟弟都沒有這麽好的待遇。


    然而頂梁柱最終還是垮了。那母女四人好久不來,青黛很久之後才偶然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隻言片語。


    說他長大了,一身酸腐講究,拿著全家人的血汗學別人出入煙花之地,做些酸詩豔詞,卻沒像爹娘期望的那樣考個進士回來,甚至都不是秀才。每天於外邊遊蕩,非缺短銀錢不往家去,沒有一點擔當,按府裏婆子的說法“誰沾上可是倒了血黴。”


    在青黛眼中,也遠不如府裏那些大字不識的侍衛們,起碼人家說不出什麽大道理,卻能為妻兒撐起一個家。


    但那個人真的天生就是個扶不起來的爛泥麽?青黛覺得不是,因為她記得她年歲尚小的時候看到過他下了學來府裏叫姐姐一同回家,還試圖幫忙做沒幹完的活計,卻被他姐姐趕開了,隻能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看著。


    後來長大了,那些手足無措就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視而不見。再後來大約也是了解了麵子這回事,為有個幫工的姐姐感到丟人,再也不來了。


    她那時尚且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竅,隻是輪到自己時,下意識覺得不能再這麽做。


    所以沈星河問她在做什麽的時候,她沒有說“不關你的事”“你不用管,好好讀書就行了”。


    而是告訴他,他們需要生活,遇到什麽困難,要做什麽才能好過起來。


    沈星河沒有被嚇到,反而擰著小眉頭幫她一起想辦法,盡力幫她分擔,哪怕一開始有些想法有些幼稚,也在實踐中飛快地成熟。


    她也曾想過自己是不是錯了,但最終沒有改變主意。她不怕多吃點苦,但她害怕她所有的付出,隻換來弟弟的毀滅。


    好在她沒有錯。


    ……


    兩個人做了四道菜一個湯。


    “多了。”青黛道,她食量不是很大,大都靠沈星河一個人解決。


    “不多,吃不完晚上還可以用來下麵條的。”沈星河去拿筷子。


    青黛想起手機還在客廳的包裏,怕有人發消息自己沒看到,準備拿過來。剛看了兩眼,就聽到防盜門響起門把轉動的聲音,她抬頭,看到西裝革履的顧承淮拉扯著領帶走進來,有些怔然。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不是舒適的休閑裝,而是一身質感線條,冷淡又正式,好像一下子和他們這些學生區別開了一樣。


    顧承淮當然也看到了她,把扯掉的領帶扔在沙發上,桃花眼微眯,唇角勾起:“姐姐來了?”


    他這幾日事情告一段落,睡了兩天好覺,眉目間的疲憊一掃而空,漂亮的臉又容光煥發起來。擱青黛眼裏,那就是笑眯眯休息好了,又開始笑眯眯了。


    好在今天她一張卷子也沒帶╭(╯^╰)╮。


    “打擾了。”青黛扣了扣手。


    “嘖。”顧承淮蹙眉,剛想說話,沈星河聽到動靜出來,也看到他,招呼道:“顧哥,你吃了嗎?要不要一起?我和我姐做的。”


    顧承淮又看了青黛一眼,點點頭:“我上去換個衣服。”


    這下不用擔心菜多了,青黛趁顧承淮換衣服的功夫又做了個拌菜,剛端上桌,人就已經一身休閑地晃下來。


    青黛的手藝比不上大廚,卻處於家常菜頂尖水平。本來還擔心吃夠了山珍海味的顧承淮吃不慣,結果發現完全是多慮,人家一點也不挑。


    也是她喜歡用新鮮食材,合了人的胃口。總之,一頓飯吃的和諧。


    飯後青黛想著順便把碗洗了,旁邊的顧承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說彈鋼琴呢?你的手不要了?”


    他是個不關心瑣事的,在他的意識裏,做飯下廚是生活情趣,他堂姐偶爾就會做,但洗碗這種枯燥的活不包含在情趣之內,因為堂姐從來都不洗。


    沈星河也道:“放著吧姐,明天會有阿姨來收拾的。”


    三人移步客廳,青黛想走,沈星河不舍:“再玩兒會吧,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顧承淮直接從麻將小王子郭泰藏在電器櫃下的麻將盒裏摸出一副撲克牌,說來鬥地主。


    青黛拿起的包又放下,坐下去和他們打了兩把。打了兩把就再也不想和他們打了,因為她發現這兩個人在算牌。她出什麽,到後麵手裏還剩什麽都被猜的一清二楚:)。


    兩個人勾心鬥角算的厲害,她算不過他們,連刻意喂牌都被化解了。真的是頭禿又心累。


    剛好郭泰和蘇赫從外邊回來,看到他們在打牌,郭泰嚷嚷著鬥地主什麽意思,來打遊戲啊。


    他口中的遊戲是那種很古老的插卡遊戲,郭泰十分有懷舊情懷地收集了全套卡帶。幾人也沒反對。遊戲機接到客廳電視上,遊戲菜單閃爍出來,種類很多,除了合作模式,還有雙人對壘的。


    先是蘇赫和郭泰,再是蘇赫和顧承淮,再是顧承淮和沈星河。幾人操作都不錯,青黛喝著果汁,在一旁捧著下巴看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回一下青木之聲工作室的消息,好不愜意。


    一局結束,沈星河突然把手柄塞到青黛手裏:“姐,你和我打一把。”


    說著就要去拿顧承淮手裏的手柄。顧承淮本來是準備放下去喝水的,聞言又坐了回去,桃花眼微垂,道:“我來打。”


    青黛看著對方摁在鍵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想著他剛才幹脆利落的動作,秒慫:“我不會……”


    她覺得自己起碼需要回去和方瀟瀟練習一下才不會丟人現眼。


    “沒事,我給你找個簡單的。”郭泰跑過去換了一張卡,又拿過她的手柄吧嗒吧嗒調了兩下:“這個可以玩兒,你和顧哥一起打對麵坦克就對了。”


    顧承淮沒反對,沈星河也沒說話。


    遊戲已經開始,青黛看著滿屏亂跑的坦克,發現除了顏色,它們都長得一模一樣,一時有些分不清那個是自己。


    她手忙腳亂按了下左轉的按鈕,又發射了兩枚子彈,發現屏幕中間那個白色坦克跟著她的操作左轉並且發射炮彈。


    找到了!這是我!她眼前一亮,又按了幾下,操縱著它去打旁邊的坦克。


    打著打著屏幕突然一黑,閃出了“game over”幾個大字。


    青黛還握著手柄,一臉懵然:發,發生了什麽?


    郭泰已經把喝到嘴裏的果汁都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


    一向麵無表情的蘇赫也勾起唇角。


    顧承淮“嘖”了一聲,伸著胳膊往沙發後麵一靠。


    沈星河哭笑不得道:“姐……”


    青黛:“怎,怎麽了嘛……”她覺得她打的很穩呐。


    “星星姐姐,你,你把顧哥打死了!哈哈哈……”郭泰捶著桌子笑起來。


    “我沒有!”青黛覺得自己冤枉,打死坦克是會有爆炸效果的,她的坦克從出場明明一個火花都沒炸過。


    “真的,”郭泰指了指電視屏幕的左下角:“在這裏,你轉身,然後‘biubiubiu’,然後顧哥就死了。”


    青黛:“怎麽在這裏?中間那個白色坦克不是我麽?那它為什麽跟著我轉?我以為它是我。”


    幾人這才知道到原來她連自己在哪兒都沒搞清楚,郭泰又“哈哈”大笑起來。


    沈星河安慰沮喪的姐姐:“算了,能打死顧哥也算很了不起了。”


    “對啊,”郭泰到:“我們都打不過他,沒想到你兩槍就爆頭……原來姐姐你才是最終boss,哈哈哈……”


    顧承淮也笑了,把遊戲調回去:“我教你,專心看好。”


    好為人師又開始了麽?但是出於剛剛讓人家陣亡的愧疚,青黛乖乖坐好,十分認真服從指揮。


    “往左,你後邊有人,不要往牆裏走,過來點,跟著我……”他調的困難模式,靡麗的聲音帶著慵懶的語調,卻帶著她一點點避開危險,走向勝利。


    一局終了,青黛看著屏幕上通關字樣,還有些激動,朝顧承淮彎起眼眸:“我們贏了!”


    顧承淮看著她,勾起唇角:“嗯。”


    幾人又玩兒了一會兒,眼看著時間不早,沈星河要送青黛回學校。顧承淮站起身說開車送他們,因為青黛學校的北門這個時間早就關了,從南門進去的話要繞路,開車的確快一些。


    郭泰要去超市買東西,於是和他們一起。


    四人一同坐電梯下了樓。青黛在地下車庫看到了一個一晃而過的熟悉身影。沈星河順著姐姐的目光望過去,發現是一對舉止親昵的男女,摟抱著上了一輛車。


    “怎麽了?”他問。


    “沒什麽,”青黛搖搖頭,可能是她看錯了。


    郭泰嗤笑一聲,坐到車裏對青黛科普:“姐姐以後可要擦亮眼睛,別看那男的打扮的人模狗樣的,開個破寶馬都束手束腳生怕碰到哪兒。保不齊就是租來騙p……”


    “郭泰。”沈星河喝道,阻止了他後麵的話。


    顧承淮也冷下臉。


    郭泰反應過來,尷尬閉嘴:“那啥,我平時和糙老爺們兒口無遮攔慣了,一時沒注意,不好意思啊姐姐。”


    “沒事,”青黛也有些尷尬。


    而且他真是多慮了,她以後……找的人有沒有車還不一定呢。


    車裏一瞬間陷入安靜沉默,誰也沒說話。顧承淮半路接到電話說讓他回家一趟,本來想把人送到再折返回去。沈星河和青黛不想麻煩,堅持半路下了車。


    姐弟兩人一起往學校走。


    “姐,你不喜歡他們嗎?”沈星河問,他多敏銳,以前住在寢室尚且不論,從他搬來這裏,青黛幾乎能不來就不來,和他的室友們相處也有些拘謹,不怎麽說話,不由為他們辯解一兩句:“郭泰平時就那樣,沒有壞心的。”


    “我知道的,也不是不喜歡啦。”青黛摸摸耳朵:“他們人挺好的,就是……氣場,懂麽?郭泰還好一些,另外兩個……不知道為什麽,和他們呆在一起就好像站在班主任的辦公室一樣,我緊張。”


    青黛從小就怕老師。小學當個語文課代表去辦公室送作業都能緊張的手抖。


    知道她不是討厭,沈星河鬆了一口氣,哈哈一笑:“你就把他們當成和我一樣的就好了呀,有什麽好緊張的。”


    “和你一樣?當弟弟麽?”青黛也笑。


    “額……”沈星河噎了一瞬:“可以這麽想,但真正的弟弟隻有我一個。”


    “知道啦。”青黛道。


    以前覺得不會有什麽交集,是因為隻是普通同學,就沒怎麽多想,但現在看這樣子這幾人估計要友誼天長地久。那以後就避免不了會接觸,她也想好好相處,免得沈星河夾在中間為難。


    ……


    青黛回到寢室,發現今天人很齊。


    丁珍珍在打遊戲,方瀟瀟在電腦上寫著什麽,看到她回來跟她打了招呼。杜佳怡的電腦開著,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方敏珠今天打扮的格外時尚,她從來上大學開始就在減肥,一個月前又去割了雙眼皮,除去還是有些黑,倒也拾掇得像模像樣。


    今天還精心做了頭發,染了指甲。踩著細細的高跟鞋,放下包正換衣服,也是剛從外麵回來的樣子。


    青黛看了一眼那襖子的顏色,沒有說話。


    方瀟瀟問她:“怎麽樣?有什麽好玩兒的事情嗎?”


    “額……打牌和遊戲吧,挺好玩兒的。”


    方瀟瀟頓時興趣缺缺,她和青黛都不擅長打牌,過年和親戚湊桌就是紅包發放小能手,遊戲就更算了,簡直像個免費兼職出氣筒。


    杜佳怡從廁所出來,頭上還包著幹發帽,回到電腦前拿出吹風機吹頭發。方敏珠忍了一會兒,拿起桌上的花露水衝進廁所一通狂噴。


    杜佳怡可能體內濕氣比較重,蹲廁所的時間很長,被方瀟瀟戲稱為“廁霸”。上完大號後寢室裏還會彌漫著一股漚爛的韭菜味,方敏珠尤其受不了,每次她上完大號就要去噴花露水。


    方瀟瀟給青黛發消息:【她用的花露水還是你的那瓶啊?】


    青黛回:【嗯。】


    這是她們關係還不錯的時候方敏珠借的,一直沒還,中間青黛要了一次,又被借走了。後來兩幫人不說話,左右不過十幾塊錢,青黛也懶得再要。現在一大瓶也見了底。


    方瀟瀟道:【就不明白,用得起一千塊香水的人怎麽會來占我們窮鬼的小/便宜。】


    她說的是另一件事。


    之前有一次方瀟瀟閑聊的時候告訴青黛:“我這手機的原裝耳機也不怎麽好,買還沒兩個月呢,一隻耳朵就聽不見了。”


    青黛心細,拿過來看了看,發現不對,指著耳機背上的商標道:“你用的不是xxx的手機麽?這耳機不是啊。”


    方瀟瀟湊過來一看,果然是個不認識的牌子,她一貫是有些迷糊的,愣了愣:“怎麽回事?可能……”


    她想說可能和什麽人拿錯了。但一旁坐在床上聽到兩人對話的方敏珠突然就笑起來,朝她們道:“哈哈,因為那是我的耳機,本來就有一個是聽不見的,我上次借了你的還錯了你都沒發現。你是不是傻/逼?”


    她這做錯了事還罵人的神邏輯讓青黛她們都驚呆了。方瀟瀟怒氣騰騰地質問:“你發現了為什麽不還給我?”


    “我想看你什麽時候發現呀。”方敏珠回答的十分理所當然。


    “那你也不能罵人!”青黛道。


    接下來的場麵很混亂,那是她們第一次吵架。她們吵贏了,但除了讓方敏珠更加針對,並沒有什麽好處。


    方敏珠不怕她們。


    就像現在,就算知道杜佳怡並不是真的想帶著她,她也不敢輕易去捋杜佳怡的虎須。


    但她們就不同,她對她們毫無顧忌。


    方敏珠拿著花露水從廁所回來,坐在位置上聽著吹風機的嗡鳴,顯而易見有些煩躁。杜佳怡的吹風機每天開了沒有半個小時是不會停的,因為她除了吹頭發,還熱衷於吹腳。


    方敏珠被吵到了,不敢拿杜佳怡怎麽樣,便將炮火對準了青黛和方瀟瀟:“你們倆煩不煩呐,天天湊在一起bbb,bbb,不知道大家要學習嗎?”


    “我們有你煩嗎?”青黛抬頭,突然就不想忍了:“我們每次說話,從來不超過十分鍾,但你每次視頻,從來沒有下過三個小時!那我們就不用學習了嗎?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們?”


    之前幾次吵架,一直都是口舌利索的方瀟瀟做主力,戰五渣青黛在一旁幫襯,因此方敏珠從來不曾將她那點戰鬥力放在眼裏。


    這是青黛第一次和她正麵剛,也是憋久了,居然還條理清晰擲地有聲。讓方敏珠有一瞬間愣怔,愣怔過後就是更加洶湧的憤怒:“你沒在寢室接過電話,前天不是你接的是鬼接的?啊!?”


    “前天我弟打過來交代事情,我特地長話短說,不過五分鍾就掛了,這怎麽能和你比!”


    “對啊,而且青黛就接了那麽一次,你呢?一個學期了,每天都看你在那兒激情表演!嗓門大的仿佛裝了喇叭,我們說什麽了嗎?”方瀟瀟也加入進來。


    丁珍珍這時摘下耳機,插了一句:“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住個200塊的寢室以為住魔仙堡呢,有病!”


    方敏珠氣得手都哆嗦了:“你們,你們這樣,小心我爸媽過來捅死你們。”


    青黛她們簡直要氣笑了,方瀟瀟“嗬”了一聲:“你爸媽敢來捅我,我媽就能來捅死你全家!”


    “對啊,誰沒個親戚咋滴?看我們三家加起來人多還是你一家人多!看到時候誰捅死誰!”丁珍珍也氣了,扔了手機站起來。


    方敏珠一時麵對三夫所指,嗓門再大也扛不住,幾經掙紮終於啞了火,在位置上坐了兩秒,突然悶不吭聲地跑了出去。


    青黛她們對她早就冷了心腸,不想去管。說到底,都是成年人了,沒道理誰該為誰負責。


    杜佳怡則是一直以看戲的姿態看著她們吵,萬事不理高高掛起。


    四人都沒再過多地關注,明天大家都有課,十一點多的時候關了燈上了床。十二點將近一點的時候,寢室的燈突然被人打開。


    青黛被說話的聲音吵醒,睜開眼睛。發現方瀟瀟和丁珍珍都坐了起來。和站在寢室當中的寢室阿姨說話。


    “怎麽了?”她問,也坐起來。


    方瀟瀟搖搖頭:“我們也是剛醒。”


    寢室阿姨掃了她們一眼:“方敏珠是你們寢室的?你們怎麽欺負她了?讓她在外麵要去跳樓。”


    三個人都驚訝了,方瀟瀟一臉懵逼:“沒有啊,我們還欺負她?她不欺負我們就不錯了吧。”


    “真的跳了嗎?”丁珍珍顯然更了解方敏珠一些,知道她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怎麽會有這膽氣。


    果然,阿姨擺了擺手道:“沒有,她在樓道上坐到半夜,哭著給她爸媽打電話,說不想活了要去跳樓。她爸媽害怕地把電話打到我這裏,還打給輔導員,現在三個輔導員都已經往學校裏趕了。”


    青黛,方瀟瀟,丁珍珍:“……,:)”


    “之前的確是發生了一點口角,但我們並沒有欺負她。”青黛解釋。


    “是的,她之前也動不動就說我們,我們都沒說什麽,這次隻不過是氣不過回了兩句嘴,我們也沒想到她會去跳樓。”丁珍珍附和。


    “就因為她嫌我們吵,但實際上每天最吵的人是她。”方瀟瀟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交代情況。


    寢室阿姨鬆了一口氣:“不是你們惹的就好,這事兒現在鬧大了,也不歸我管,我就是接到電話來看看情況免得事情沒法收拾。”


    她說著有些不耐煩:“她爸媽來送她的時候拎了一大袋橘子非要放我辦公室,然後要走了我的號碼,三天兩頭給我打電話讓我關照一下他們女兒,一次兩次還可以,次數多了我也煩,話說回來,住在這樓裏的誰我不該關照?我怎麽可能隻照顧她一個人。”


    說完又交代:“我先走了,你們趕緊睡吧,到時候去輔導員那兒好好說,別多想。”


    青黛她們和阿姨道了謝,寢室的門再度合上,場麵有一瞬間的安靜,三個人麵麵相覷,都沒了睡意。


    “一會兒輔導員肯定會找我們的。”方瀟瀟道。


    青黛她們也都同意。


    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等輔導員們開車趕到這裏已經一點半,再折騰折騰,非到兩三點不可,這覺是別想睡了。


    “那她爸媽不會也要過來了吧?”方瀟瀟問,有些惴惴。


    “估計是,但誰怕誰,反正錯不在我們,我明天就給我爸媽打電話。”丁珍珍道:“有點小錢就能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了?真是個公主就別做用光人家公交卡這種掉底子的事兒啊!真是個公主就外頭租個房子,別和我們擠一間啊!”


    幾人這才知道她被用光了公交卡。


    方瀟瀟想想也是:“如果她爸媽過來,那我們也給家裏打電話吧,大不了鬧大,一句話,誰怕誰。”


    青黛低頭扣了扣手機外殼,低低“嗯”了一聲。


    她的家人……就在旁邊。要告訴他嗎?


    ……


    三人都提著心,但是一直都沒有接到通知,方敏珠也一晚上沒回來。


    青黛她們精神不濟地去上了課,下午才被人叫到輔導員辦公室。丁珍珍上午第二節沒課,早就被單獨叫來過了,並且給她們發了消息:


    【情況不太好,輔導員不相信我們,準備好叫家長吧。】


    青黛和方瀟瀟心裏一沉。


    辦公室裏,文學院,外國語和音樂學院的三個輔導員都在。簡單介紹過後先讓她們交代情況。


    青黛和方瀟瀟照實說了,並且趁機表達了想要換寢室的願望。


    “情況我都了解了。”外國語學院的輔導員道:“這種事我處理的很多,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們不會單純地相信任何一方,隻會憑借自己親眼看到的去判斷。”


    這很公道,青黛和方瀟瀟點點頭。


    “方敏珠說你們對她很冷漠,平時合起來孤立她,她生病躺在床上也不聞不問,有沒有這回事?”


    方瀟瀟和青黛對視一眼,方敏珠什麽時候生病了躺在床上?


    “我們之前呆在圖書館的時間比較多,對她是不是生病了,什麽時候病了並不清楚,她也沒有開口向我們求助。”青黛解釋。


    “而且我生病也沒見她問過我一句啊,連一句多喝熱水都沒有,都是青黛在照顧我。”方瀟瀟很不服氣:“您應該也知道,關心都是相互的,她不關心我們,有什麽資格讓我關心她呢?”


    輔導員點點頭表示了解:“你們的矛盾在我們看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已經不想再聽,也不想再追究誰對誰錯。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解決問題,今年擴招,一時找不出多餘的寢室,海棠園也住滿了,這樣,你們兩個中的一個人搬到西園去吧,剩下的等下學期期末換寢室可以再申請。”


    西園是條件最差的寢室,設施老化不說,床還是上下鋪。而且離上課的地方也非常遠。


    “為什麽是我們搬走?”方瀟瀟問,矛盾的終點難道不是方敏珠嗎?


    “因為你們是兩個人,方敏珠是一個人,她父母那天也和我們做了溝通,她除了有些敏感,並沒有什麽壞心。你們如果不搬也可以,一人寫一份檢討和保證書給我。”輔導員說的很委婉。


    方瀟瀟和青黛卻聽懂了,說到底,輔導員不相信她們,覺得是她們是聯合起來恃強淩弱的那一方,搬走一個也是為了分化她們,免得住在一起惹是生非。


    因為要跳樓的是方敏珠,要安撫的也是方敏珠。至於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考量,她們就不知道了。


    方瀟瀟委屈壞了,“唰”地一下站起來:“方敏珠借我們東西不還,每天在寢室裏視頻,指桑罵愧說我們。憑什麽要我們搬走!?要我們寫檢討!?她不想活了就有理了是吧,行,那我也不活了!”


    說著就往外衝出去。


    眾人都被她的動作弄懵了,等反應過來連忙追出去。就看到方瀟瀟拉開了樓道的窗戶往上麵跨。


    “瀟瀟!不要!”青黛撲過去死死拉住她。


    “青黛,你放手!我今天就不活了,這什麽世道,憑什麽好人就要受委屈!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麽冤枉我!”方瀟瀟一條腿騎在窗戶外麵,一邊往在掙一邊對後麵追來的人說:“你們不要過來,過來我就跳下去!”


    眾人不好輕舉妄動,生怕她一個坐不穩就掉下去。


    青黛精神緊張地拉著她,手都在抖:“你下來,我們好好說,好好說。”


    眼見著事情不可開交,身後的外國語學院的輔導員催促道:“快,快打119,通知他們家裏。”


    文學院和音樂學院的輔導員都跑回辦公室去拿□□找緊急聯係人。


    音樂學院輔導員記得青黛的弟弟就在隔壁上學,翻開花名冊,撥打了手機號碼,無人接聽後又去打後麵的座機短號。


    ……


    桃花眼男生披著浴袍,一邊拿毛巾擦著頭發,一邊漫不經心地往樓下走,聽到客廳座機在響,慢悠悠走過去接起來:“喂。”


    “沈星河是嗎?”那邊傳來焦急的女聲:“你姐姐在學校裏要跳樓,你趕緊過來一趟。”


    “……”顧承淮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寢室線百分之九十改編於真是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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