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瀟瀟和青黛麵麵相覷,不明白哪裏惹到了這位大姐。但她們都不是愛計較的性子,一笑置之後隻當做沒聽到,又聊了兩句就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晚上十點半,室外的溫度也已經徹底降下去了,方瀟瀟拿起放在公共區域的空調遙控器,把溫度往上調到23度。


    她還沒回到座位,杜佳怡就走過去,一聲不吭地又把溫度調了回去,並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遙控器扔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後麵無表情地坐回了位置上。


    寢室有一瞬間的安靜。


    “調高點吧,十八度太冷了,我今天都感冒了。”方瀟瀟試圖和杜佳怡商量。


    “你冷你可以加衣服啊,但是我們熱,總不能為你一個人大家都不吹了吧,你以為你是誰啊,凱特王妃嗎。”杜佳怡往臉上拍著水,聞言冷笑一聲,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


    “不是不讓吹,我和瀟瀟的位置對著風口,她又沒什麽東西遮蓋,溫度太低了是真的很難受。”青黛好聲好氣地幫著方瀟瀟說話。


    “你們沒被子嗎?沒被子我借你們啊!”方敏珠本來已經躺下了,聽到這裏一把從床上坐起來朝她們吼一句,吼完又倒回去,“嗬”一聲:“吹不起就出去,矯情個什麽勁!”


    丁珍珍正在打遊戲,聽到動靜摘下耳機聽了兩句,又把耳機帶上去,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從頭到尾不發一言。


    青黛和方瀟瀟沒遇到過這種場麵,呼吸一窒,一瞬間竟然大腦短路,說不出一句話來。寢室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隻有空調還在呼呼地工作著。


    青黛坐在位置上,心裏有些委屈,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緒。覺得自己越活越過去了,當初當丫鬟的時候,端茶倒水什麽氣沒受過,主子心氣不順,拿來打兩下撒氣也是常有的,當初都沒覺得怎麽樣,怎地好日子過幾年,反倒一點事就委屈起來。


    但還是有些鼻酸。


    手機傳來微信提示,她拿起來一看。


    方瀟瀟:氣死了,她怎麽這麽不講理啊!


    後麵緊跟著一個火冒三丈的表情包。


    青黛歎了口氣,打字:算了吧……


    方瀟瀟:這怎麽算?我剛才就是沒反應過來,不然一定罵得她狗血噴頭。寢室是她一個人的嗎?她又不是北極熊,有本事睡我這裏吹啊!凍不死她!


    青黛:……


    方瀟瀟:我真是要恨死我自己了,每次跟人吵架都腦袋短路,等吵完又一個人坐在那裏生悶氣,在腦袋裏把對方的話一條條想起來然後去反駁。我現在不短路了,你說我現在再去罵她還來得及嗎?(t_t)


    青黛看到這裏,那點委屈反倒無影無蹤,有些想笑,她想了想,回到:這麽晚了,吵起來不好。聽說後麵就可以調寢室了,我們先忍一忍。明天我陪你去買個這樣的床簾吧,擋風挺有用的。


    方瀟瀟想了想,也同意了,給她回了個擁抱的表情。


    說到底,兩人都來自淳樸和諧的小鎮,又不是一言不合就開撕的帶刺的性格,還是抱著以和為貴的想法,也覺得沒必要一開始就鬧得難看。


    微信又來了一條提示,發信人是沈星河。青黛點開,是一張圖片,書桌上攤著一本專業書,旁邊龍飛鳳舞地用黑色簽字筆寫了兩個公式。


    緊接著又一條:看完睡覺了。


    青黛抿唇一笑,回:嗯,早點睡。


    沈星河:是不是還在吹空調?


    青黛(若無其事):沒啊,早就關了。


    沈星河:別騙我,病了我會生氣的。


    青黛:沒騙你,(轉移話題)你那邊還好嗎?室友都睡了嗎?


    沈星河看了眼對麵那位穿著紅色四角大褲衩盤腿坐在床上,一邊咕噥著床小一邊試圖在那小床上擺上一副麻將的哥們兒,笑了笑,回:還沒呢,挺好的。


    咋咋呼呼的那個沒心眼兒,琢磨不透的那個看佛經,冷淡沉默的那個一天到晚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都沒有找麻煩的意思,言行之間出乎意料的,比一般人都來的有修養。看來良好的家不一定就代表跋扈的脾氣,真正的豪門給予子孫的,還有底蘊和傳承。


    青黛放心了,和他道了晚安之後上了床鑽進被子裏。丁珍珍依舊在下麵打遊戲,床簾合上,遮擋住外麵的微光,一片安寧靜謐。


    ……


    女生寢室最和諧的時候,差不多都是剛見麵的時候。於不熟悉對方底細時,收斂了所有的鋒芒,展現出最美好的一麵,然後在生活的各種小摩擦中,一點點原形畢露。


    或許每一個女性都應該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這句話是對的。但無法實現的時候,就隻有通過壓榨別人的生存空間來讓自己過得舒適。


    416女寢從那天晚上之後,明顯分出了兩個陣營。方敏珠和杜佳怡一邊,方瀟瀟和沈青黛一邊,兩幫人再沒有相互說過話。


    丁珍珍遊離在她們之外,那邊都不饞和,但因為和杜佳怡同屬於日語係,依舊會和她們一起上課。


    方瀟瀟和青黛為了躲避那無時無刻的冷風和糟糕的氛圍,找到了新的根據地——圖書館,每天不泡到閉館不回去,頗有些正在讀高四的既視感。


    自由學習室裏,方瀟瀟一臉生無可戀地把腦袋砸在麵前的課本上:“別的學校,語言專業都不用學高數,為什麽我們要!!!”


    音樂專業同樣要學的青黛淡定地用紅筆在習題上畫了個圈:“隻用學完第一本呢,一年的時間,我們可以的。”


    說完又畫了一個。


    這個不會,要去問星河,這個也不會,要去問星河,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畫完看著滿是圈圈的習題集陷入了沉思,嗯,好像有點多……


    “我覺得我一章都看不下去。我到現在連我媽的電話號碼都沒記住。當初如果數學能及格,也不至於落到這兒來……”方瀟瀟哀嚎:“你說那些數學學的好的人腦袋是怎麽長得?謝頂嗎?”


    青黛想了想沈星河的腦袋:“沒有啊。”


    “你怎麽知道?我們學校那個年紀第一,兩耳不聞窗外事,每天除了讀書啥也不幹,腳都讓她媽媽洗呢。”方瀟瀟問:“話說你們那個省狀元,還是個全國數學奧賽金獎,肯定更誇張。”


    青黛想了想沈星河的高中:“才不是,他……打遊戲的。”


    “你怎麽知道?你認識嗎?你們一個學校的?”方瀟瀟好奇。


    青黛點點頭:“一個學校的,他高中的時候為了參加競賽,被老師強製住校。於是晚上偷偷翻牆去網吧打遊戲,然後被抓住了。”


    “啊?”方瀟瀟幻滅了:“然後呢?”


    “然後打到區第一,拿了一萬塊錢的獎金。就說沒意思不玩兒了,玩兒別的去了。”


    “行了,你不要跟我說了。”方瀟瀟擺擺手:“人比人氣死人,我不想知道自己跟別人不是同一個物種。”


    此時,別人口中氣死人的沈星河坐在寢室裏翻完專業書,看了下時間,調好設備打開了直播。


    這並不是他的主業,隻是興趣。他玩兒過很多款遊戲,大多摸熟套路後就意興闌珊。漸漸從大眾網遊轉移到對智商和操作要求很高小眾遊戲。有時候會做一些遊戲直播,和上傳一些錄播。


    雖然不露臉,而且直播時間不定,但因為操作好,聲音好聽,也有一批固定死忠粉。


    最近玩兒的是一款叫exist的遊戲。這遊戲處處是陷阱,一般人不會去碰,卻喜歡津津有味地看別人打找刺/激,但是能駕馭的主播很少。


    沈星河剛玩過一關,寢室的門開了,是消失了幾天的室友。他和粉絲們說了聲抱歉,關了麥準備下線,免得打擾別人。


    沒想到那個帶著佛珠男生走過來,掃了一眼屏幕,頗感興趣地問:“exist?”


    沈星河點點頭,沒想到他會主動跟自己說話。對方看了一眼他的屏幕上的關卡,拿過一旁的手柄,挑眉:“要不要一起?”


    exist有雙人模式,兩人可以相互配合救治,但通關難度也高很多。


    沈星河不吃驚對方會知道這遊戲,卻沒想到他也會玩兒,腦海中過了一秒,笑了:“好。”


    青色星星直播間的粉絲都以為今天沒看的了,沒想到沒過一會兒居然切換成了雙人模式。


    “大佬要帶妹了嗎?”


    “大佬有妹了???!!!”


    “大佬的妹是我!”


    “我隻想安靜看遊戲……”


    “過不去的,這遊戲隻有一個人強根本頂不住。”


    “預見修羅場……”


    ……


    彈幕嘩啦啦,說什麽的都有,大多都是不看好的。——以前也有主播打雙人模式,但都是提前打好招呼,和別的主播一起聯播。從沒有現實生活中隨便找一個來的。


    沒想到的是,遊戲開了之後,兩人的操作不相上下。配合也越來越默契,來往間的細節精彩無比,配合著沈星河的解說,看的眾人熱血沸騰。


    一局結束還意猶未盡,滿屏彈幕叫囂著著再來一局。


    “顧承淮。”男生把遊戲手柄遞還給他。


    “沈星河。”沈星河接過手柄,笑了笑。


    郭泰在一旁看的興起,也對沈星河有些刮目相看:“我叫郭泰,你挺厲害的呀。”


    他都是打網遊,這玩意兒從來不碰,還以為隻有顧承淮和蘇赫兩個變態喜歡。


    蘇赫在一旁看完全場,卻明白了顧承淮在想什麽。


    那個遊戲,但凡心裏有一點雜念,想要討好,或者畏懼於他們的身份,哪怕僅僅是受影響,都不可能集中注意力,更何況去配合。但是對方能在配合的時候兼顧解說。


    他也明白顧承淮這些時日接近這個室友的原因了,是龍是鳳,從細節就可以體現出來,他看人一向是極準的。


    他伸手:“蘇赫。”


    沈星河握了握。


    郭泰這時候也回過味兒來,這是……正式接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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