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書記,我連小學都沒畢業呢。現在雖然天天都在讀書認字,可公社秘書是什麽身份?那可是耍起筆桿子來,跟英雄好漢舞刀弄槍一樣厲害的人物!我哪兒行啊?”


    牛書記臉色一沉:“你必須得行!”


    “……”


    “我這個公社黨委書記幹不了多久了。”牛書記嘆了口氣。


    “什麽?!怎麽會這樣?!是不是哪個狗崽子到上頭去亂講話了?!書記,你告訴我是誰,我非揍得他把說出來的胡話,給吞回去不可!”李向陽義憤填膺地道。


    牛書記這樣為民辦事的人,還能被撤,這簡直太沒天理了!


    牛書記被他逗樂了:“我可能要調到縣委去了。調令應該就是這兩個月就會下來。”他的資歷、黨齡都夠了,上麵有人退休,自然得有人去頂缺。


    李向陽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是要升了。


    “我在這塊土地上已經呆了十來年了,都有感情了。一下子要走,還真捨不得。”他望向李向陽,“不過,我最放心不下,也是最怕的,就是我走後,沒人替老百姓說話。”


    牛書記是有資格說這席話的。47年末的土改運動,就是他在負責如今的東方紅公社所在的這塊區域。51-58年,農村經歷的互助組、初級社還有高級社階段,也都是他在負責這一片兒的政治思想工作。


    可不是感情深厚嗎?


    他拍拍李向陽的肩膀:“老田人其實不錯,但他膽子小,擔不了事。做什麽都非要上麵出了文件,才敢去幹。”


    “我思想要像他那麽保守,二隊那邊現在肯定死了不少人了。我就指望你這樣性子又直,膽子又大的年輕人,以後能替社員們幹點事兒。”


    他把話說到這份兒上,李向陽麵色也凝重起來,像是感覺到肩頭壓上了一個重擔一樣。


    “那倒是。說到膽子大,你還真可以叫我一聲‘李大膽’。”


    他真誠地望著牛書記:“你放心,我這個人確實挺不成材的。但主席同誌說過,‘一個人一生隻做一件事,肯定比三年做東五年做西的人,更容易成功’。我不會,我就一直學一直學,總有一天能學會的!”


    牛書記大力拍了他肩頭一記,贊了句:“好!”爽朗地笑了起來。


    ***


    公社裏原本隻有黨委辦有秘書一職,牛書記心裏更希望的,其實是把他升為黨委辦秘書。


    但黨委辦秘書不僅能接觸到保密等級為“內部”的普通紅頭文件,還能接觸到“秘密”、“機密”等級的文件。上麵的方針政策,黨委辦秘書也都能全部知曉。


    這個崗位對於人員的政治麵貌,和保密素質要求相當高。


    李向陽連入黨申請書都沒交過,可不就沒法兒幹這一角兒嗎?


    就隻好專門給他設了公社秘書一職。不過,因為是臨時設的職位,這個崗位是沒有編製的。在內部編製上,他依然是助理級別。


    這也沒關係,兩者之間相差的福利津貼待遇,社裏可以自行補貼。


    當上公社秘書後,李向陽在學習上花的時間就更多了。


    沒法子,他現在的工作是需要耍筆桿子的。不好好學習,隻能等著挨批。


    別看牛書記遊說他當秘書時,和顏悅色的。他一犯錯,馬上就會被叫去一通訓。


    一點不嘴軟。


    不過,這也賴他。縣委辦公室經常會打來電話,要求記錄縣委對當前工作的指示和意見。打電話的人,通常說話都特別文氣。一文氣,他就記不全……


    偏偏上麵對於這種事,最是忌諱。你就是斷句斷得不準,都是得挨批的。更何況是像他這種記不全的。


    結果到了後來,就變成他跟牛書記一傳達縣委辦的精神,轉頭,牛書記就打電話去縣委辦再領會一次精神……


    再轉頭,把他再臭罵一頓……


    這多罵幾次,不就把李向陽骨子裏的倔勁兒給罵出來了嗎?


    沒事兒就抱著書本在啃。晚上回家,吃過晚飯,他親娘和閨女都睡了,他還在他那屋挑燈看書。


    可就是這樣,工作裏也是磕磕碰碰的。特別是,一遇到要寫東西的時候,他就石化了。


    幸好牛書記辦公室裏的文件材料特別多,夠得他參考借鑑。這才稍好一些。但不管他交什麽東西上去,最後肯定會被牛書記用紅筆,在他寫的文章上麵大劃特劃,大改特改。


    到最後,改到完全找不到一句話,是他寫的……


    黨委辦秘書黎文金,因為他的擢升,不得不分出一半職權給他。心裏著實不舒服。


    牛書記說得好聽,說是緊要的事情依舊是他負責,李向陽分到的那部分差事不過是些無足輕重的。但看到牛書記這樣費心勞神地,親自指點李向陽的工作,黎文金心裏的危機感很自然地就起來了。


    連寫東西都替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改,這份兒耐心,顯然證明李向陽是頗得牛書記器重的人。


    於是,生怕自己會被取代的黎文金,一遇到李向陽跟他請教工作上的事情,總是笑眯眯地道:“要不,這個你還是請教請教牛書記吧?我才幹不足,經常受到領導批評。我要來亂指點你,到時候別連累你也挨批。”


    說白了,就是不肯教。


    李向陽沒辦法了,隻能每天往死裏學東西!


    也正因如此,他也更加認識到了學習的可貴性。公社小學春季開學前的頭一天晚上,他把紅果兒拉過來,問她:“紅果兒,你想不想念書啊?”


    紅果兒很幹脆地搖了搖頭:“不想。”


    啊?李向陽急了:“你這孩子,怎麽能不想念書呢?念書哪點兒不好?”


    呃……她一個大學生,重新再念一遍小學,有意思嗎?


    再說了,她當年就是為了用學習改變命運,希望能在城裏找份好工作,讓爹和奶奶享享清福,這才發奮讀書的。結果,她爹她奶都走得那麽早。


    特別是她奶,她為了念大學,遠赴外省。結果她奶走的時候,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見著。


    人生重來一次,她才tm不做這種事了。有那閑功夫,還不如好好陪陪爹和奶奶!


    她扁扁嘴,反問她爹:“讀書有什麽好的?”


    讀書有什麽好?讀書有什麽好?


    李向陽憋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雙眼發紅,硬氣地把眼淚給憋了回去,悶悶不樂地道:“讀書不好,就跟你爹似的。天天為了個標點符號,都能挨批。”


    說著,他哼了一聲,嘀咕道:“以前還以為當公社幹部神氣著呢。結果,比挨批。鬥還慘。挨批。鬥,那都是有回數的。你爹一天四五頓,六七頓被訓。”


    看他眼圈紅了,紅果兒有些心疼,安慰道:“爹要是不樂意當秘書,那就不當了吧。紅果兒以後會孝順爹,孝順奶奶的。”


    守著那麽大一片非洲大草原,能不發財嗎?不當官兒,咱們還可以走發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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