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瑤主動坐到王妃身邊,小聲聊些風花雪月的閑話,倒也顯得妻妾和睦。


    有一名晉王府的小丫頭挑了簾進來,蹲身福了福,稟報導:“幾位世子要來給王妃請安,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攝政王妃便道:“此處不方便,去正院吧。”


    說著便站了起來,眾人躬身送其出了門,君逸之也一同去了。


    沒了能壓製自己的人,張君瑤便凶相畢露,瞪著俞筱晚道:“你給我跪下!”


    俞筱晚坐著不動,唇邊含著淡淡的嘲笑,“為什麽要我跪?”


    張夫人和張氏都勃然大怒,“要你跪還要理由?”


    俞筱晚慢條斯理地道:“當然要理由,我已經行過禮了。縱使表姐是王爺的寵妃,也不能無故發落我的。”


    張君瑤尖聲說道,“你這樣說話就是頂撞本妃,就得下跪賠罪。”


    俞筱晚麵冷聲更冷,“按製,隻有六妃和親王正妻才能自稱本妃,就是郡王的正妻,也不能這般自稱。表姐,你逾製了。”逾製,就等同於謀逆。


    張夫人、張氏和張君瑤的臉色瞬間蒼白,張君瑤不過是覺得這樣自稱具有威懾力,可以嚇唬住俞筱晚,況且屋子裏外都是她的人,才敢這樣隨口自稱,卻不承想這丫頭居然懂得這麽多,隨即反握住了她的把柄。


    張氏幹巴巴地道:“你休想恐嚇誰,去告狀呀,去呀!”


    俞筱晚看著她恭順地一笑,“舅母多慮了,這屋子裏裏外外都是您們的人,晚兒哪敢去告狀,沒有證人,反倒成了誣告,還得過堂子滾釘板,多不劃算。”


    張氏等人就得意地笑了。俞筱晚將話峰一轉,表情萬分真誠地道:“晚兒有句肺腑之言想說給表姐聽。您這心計和手段,還是老實安分一些為好,我真怕您萬一生下個女兒,日後的日子會很難熬呢,畢竟這一回,一同入府的,有五位貴人呢。”


    張君瑤的俏臉立時白成了一張紙,嘴唇哆嗦著,長長的護指幾乎要指到俞筱晚的鼻尖上,“你、你敢咒我?”


    俞筱晚誇張地嘆氣,“忠言逆耳!”


    “真是缺教養!你舅母不教你,我來教你!”張夫人走過來就揚手要給俞筱晚一個耳光,哪知才走了兩步,腳下就絆到了柔軟的地衣,撲通朝著俞筱晚的方向跪了下來。


    俞筱晚忙半側了身子,謙虛道:“張夫人請起,晚兒隻是說幾句肺腑之言,不敢當您的大禮。”


    “你!”張夫人和張君瑤都氣岔了,“你搗了什麽鬼?”


    俞筱晚咬著紅潤的下唇,一臉無辜的表情,“我哪裏搗了鬼。原來張夫人不是來謝我的?”心中卻暗笑,難怪那時蔣大娘會說,你現在這點本事,在內宅裏可以橫著走了,原來真的管用。


    張夫人狼狽不堪地讓蘭嬤嬤扶了起來,指著俞筱晚就想罵,正巧有晉王府的小丫頭進來傳話,晉王妃現在得空了,請張曹兩家的人過去見一見。


    眾人隻得拾掇拾掇,隨著小丫頭到了正院中廳。晉王妃還是那般嚴肅,就是俞筱晚給她見禮時,也沒露出什麽歡喜的表情來,張氏和張夫人便定下了心。請過安,便坐到大偏廳裏,跟貴婦人們閑話家常,順道推銷自己的女兒,俞筱晚被打發去了角落坐著,理由是她不適合這種熱鬧的場合。


    貴族交際圈也分上中下三等,曹家以前隻能算是中等,張長蔚早就是正二品大員,張夫人自然早與上流貴婦們混熟了,幫著小姑介紹了幾位侯夫人和國公夫人,曹中雅俏麗端莊,贏得讚譽一片。便有人好奇地問坐在角落的俞筱晚,“那個小姑娘是你家什麽人,生得真是俊,怎麽不叫她過來坐。”


    張氏就是微微一嘆,露出幾分一言難盡之態,勾起了諸人的好奇心,張夫人幫著說道:“是我這位小姑夫家的外甥女,託孤寄養的,怎麽教都……唉,可憐舅母難當,說重了怕婆婆說她苛刻,說輕了又不聽。就比如早晨的點心,雅兒有的她一定要有,不愛吃也要廢著。”


    雖然是很小的事,但也說明了霸道的本性,幾位夫人就露出了了解的神色,“真是難為你了。”投親的孤女就應當如庶女一般,懂得看人臉色,這個小姑娘居然還敢挑剔,“恐怕是模樣生得好,慣大的,輕狂了。”


    張氏一臉為難的樣子,“我妹妹妹夫隻有這麽一個女兒……不說這些了,聽說剛才幾位世子都來請安了?”雖然是不說,可是也側麵坐實了她們的猜測,獨女,必然是寵慣著長大的,以至於到了親戚家裏,還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幾位夫人就不再說讓俞筱晚過來坐的話了,“是,幾位世子和君二公子


    曹中雅就“啊”了一聲,“君二公子也過來了嗎?”張氏問道:“怎麽


    曹中雅支吾道:“沒、沒什麽。”


    幾位夫人看了她一眼,沒當回事,張夫人就悄悄拉著她問,“到底怎麽了?”


    曹中雅很為難的樣子,小小聲地道:“方才來之前,看見表姐跟君二公子在梅林那邊……聊天,沒想到君二公子就過來了。”


    聲音很小的,可是也讓幾位夫人聽到了,臉上就有點鄙棄的意思瞥了俞筱晚一眼,象君逸之那樣的名聲,想攀權貴的人家,送個庶女當側妃或者侍妾都沒問題,但若是嫁嫡女,真正的豪門是不願的,偏還有人上趕著巴結,怎不叫人鄙視。


    張氏萬分得意,期待地看向俞筱晚,見她依然是淡然恬靜著端坐著,心裏就有些疑惑,難道她沒聽見?明明特意沒壓低聲音啊!


    她是多麽盼望俞筱晚能象剛才在雪海的暖閣裏那樣張牙舞爪,好讓大傢夥都來瞧一瞧這丫頭的張狂樣兒,看老太太還敢放她出來見人不!可惜她盼了好一會兒,俞筱晚都沒動靜,也隻得專心與夫人們寒暄了。


    俞筱晚其實聽到了,隻是在心裏笑笑,你愛說隻管去說,謊言累積得越多,戳破的時候,反噬的威力才越大!不過,她也不喜歡這樣窩囊受氣,自有辦法回敬。


    說話間到了宴時,晉王妃請諸人落坐,女賓們在內院開席,男子則在外院。酒至酣時,小輩們便到內院裏來給晉王妃敬酒,由一眾丫頭小廝們陪著,浩浩蕩蕩地行了過來。雖然少女們在坐,不過身邊長輩眾多,也沒必要特意迴避,都微低了頭。少年們也不敢眼睛亂轉,恭恭敬敬地給晉王妃敬了酒,便是要離開的。


    剛巧張曹兩家人和之前聊天的幾位夫人坐在一桌,幾位夫人就有意無意地觀察她有沒有與君逸之眉目傳情。俞筱晚被看得煩躁,抬眼看向瞧她瞧得最多的陳國公莫夫人,“夫人,我臉上有飯粒嗎?”


    莫夫人臉色尷尬,“沒有……你長得漂亮,我不免多看幾眼。”


    俞筱晚羞澀地笑道:“夫人謬讚,晚兒與夫人相比,隻是蒲柳之姿,哪有夫人您妝容精緻,眉目如畫。”


    被人贊了,莫夫人多少要謙虛一下,“哪裏哪裏。”


    俞筱晚很認真地說,“眉毛!主要是眉毛!”


    噗嗤!就有人在旁邊忍不住笑了出來,莫夫人臉上的粉猶如重新刷了一遍牆,五官再重新描畫,當然是妝容精緻、眉目如“畫”啦。若是那人不笑,莫夫人還沒品出味來,這會兒自然是反應過來了,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不過隱在重重的脂粉之下,倒也看不出來,還是那般鎮定自若。


    待散宴後,諸人都坐到觀月台聽戲。莫夫人就跟交好的夫人咬耳朵,“真是個沒規矩的。”那位夫人贊同地點頭。


    可是方才嗤笑的那人也將這話傳到了交好的夫人的耳朵裏,就有人朝莫夫人的眉毛不住地看,然後接頭結耳,“的確是畫的。”“剃光了再畫的。


    莫夫人氣得半死,一想到這個臭丫頭是張氏帶過來的,順帶著對張氏和張夫人都沒了好臉色,陳國公在朝中權勢頗大,別的夫人有看她眼色行事的意思,對張氏和張夫人也就不溫不火起來。張氏和張夫人無故受牽連,心裏嘔得幾欲吐血。


    可是當著這麽多夫人的麵教訓俞筱晚,也會顯得她們沒有氣度,隻能瞪著眼看向俞筱晚。俞筱晚一臉無辜的表情,好象完全不知自己怎麽得罪了她們。


    一場戲結束,晉王妃朝她們的方向看了過來,眾人都忍不住坐正了身子,不知是不是晉王妃要召見誰。晉王妃回頭交待了幾句,便有一名管事媽媽走了過來,朝俞筱晚福了福,“王妃請俞小姐幫忙點幾齣戲。”晉王妃還朝她招了招手。


    張氏和張夫人大驚失色,原來晉王妃真的喜歡她。


    俞筱晚忙起身跟在這位媽媽身後,到晉王妃的身邊坐下,晉王妃將手中的唱本交給俞筱晚,“幫我點幾齣,我眼神不好,看不清字了。”


    俞筱晚仔細看了看單子,回想了一下剛才聽的戲,判斷晉王妃大概是喜歡聽武戲,就點了一出《秦瓊賣馬》一出《羅成叫關》。晉王妃忽然神秘地笑了一下。


    點好了戲,台上就咣咣噹噹唱了起來,末了,晉王妃問俞筱晚,“當不當賞?”


    俞筱晚笑道:“唱、念、做、打無一不精,自然當賞。”


    晉王妃就笑道:“那就聽你的,賞!”又朝台上笑道:“得意了麽?”


    先演秦瓊後扮羅成的那名武生,就笑著從台上跳下來,幾步飛奔到高台之上,朝俞筱晚抱拳拱手,“多謝這位小姐。”


    俞筱晚與他的目光一對,心中一驚,是他,就是那晚的那名黑衣人!


    60.生意難做


    晉王妃身邊一左一右陪坐著的,是攝政王妃和楚太妃,楚王府和晉王府的女眷以及張側妃坐在她們身後,俞筱晚則是搬了張錦杌坐在晉王妃的腳邊。這是打橫的正座,然後才是兩邊燕翅排開的客座,韓丞相夫人、各位親王妃、郡王妃,攜了家眷,按品級依次坐下去。


    老老小小二百來號人,都仰頭看著這邊。


    “這是你家之勉吧?”楚太妃輕笑著問。


    晉王妃的嫡長孫君之勉喜歡唱戲,楚太妃知道,便猜是他,隻是心裏也暗想,居然捨得臉皮讓孫子親自登台。


    晉王妃不無寵溺地笑道:“可不就是。勉兒,還不快給叔奶奶見禮。”


    君之勉笑道:“容孫兒去洗把臉。”飛快地鑽進了氈簾後頭,讓丫頭服侍著淨了麵,換了常服,才出來給在座的長輩請安。


    觀月台上點了數十盞玻璃宮燈,明亮的燭光透過五彩繪花紋的玻璃均勻地灑在他臉上。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嫡女不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菡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菡笑並收藏重生之嫡女不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