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為草之前,誰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誰又會去費心思觀察一株草呢。


    洛傾歌渾渾噩噩的想著。


    想著想著,她得頭便變得暈沉沉的,陽光灑在身上,她隻覺得眼前有片刻的昏花,隨後,便是一陣困意襲來。


    這種午後的暖陽照耀在身上,真的是再舒服不過了。


    她在心中默默想著,便陷入了沉睡。


    一株草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或許,洛傾歌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天好時沐浴著陽光,微風拂過時微微晃動,陰天下雨時濕潤全身……一株草的生活,不過如此。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她隻知道,一天天的,她和身邊草叢中的小夥伴們都長高了不少。似是他們這一片草叢生長的比其他地方要好上不少似的。


    也不知這草原地處哪裏,如此廣袤,又如此安靜。


    別說是人了,就連妖獸都少有經過。


    她隻是偶爾能看到頭頂有幾隻飛鳥劃過,那些鳥兒自由自在的在高空中翱翔,卻從不會低頭在它們附近停留。


    不知怎的,她有些羨慕那些鳥兒。


    至少,它們有一雙翅膀,它們不用日復一日的停留在原地。它們可以掌控自己的行動,自己的命運。


    不像她,隻能渾渾噩噩的看著這茫茫草原。


    一日又一日,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


    這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草原上來了一行人,這行人身下騎著和角馬有七分相似的坐騎,馬背上放著沉甸甸的行囊。一看便是勞累奔波多時的旅者。


    看到這些草原上的不速之客,她卻有幾分欣喜。


    她終於又看到人了。


    不對,為什麽是又呢?


    難道,她以前看到過人類?


    她有些困惑,卻也想不明白究竟。畢竟,她是一棵草。一棵草,哪裏會有那麽複雜的思緒?


    這一行人最終走到了不遠處停下,他們指著這附近長得最鮮嫩的一片草叢對馬兒們說道。


    “去吧,這兒的草又鮮又嫩,多吃點兒。”一個長著絡腮鬍子的大漢拍了拍馬背,對自家馬兒說道。


    那馬兒似是通了靈性,聞言便踢踏了兩步,俯身啊嗚一口,吞下了一大把鮮嫩的小草。


    她有些詫異,有些驚慌。不過一瞬的功夫,她的同伴們就被眼前這個四隻腳的大傢夥吃掉了?


    她……


    她會不會也被吃掉?


    她多慮了,馬兒並沒有向她的方向走來,隻是甩了甩尾巴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馬兒休息的空當,這一行旅者也紛紛停下腳步,開始補給。


    喝了些水後,他們有些倦了。


    隻聽剛才那絡腮鬍大漢說道:“這兒很安全,我們不如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聽他這麽說,其他人紛紛應是。


    很快,便有人將火堆支了起來,火堆上甚至架上了鐵鍋,裏麵煮著鮮蘑菇和肉幹混合成的湯水。


    肉的香味從鍋裏飄出。


    她聳了聳鼻子,這味道好熟悉,好香。她竟覺得有些餓了。


    可是,草也會餓嗎?


    她有些疑惑。


    她看著這群旅者飯飽後圍著火堆躺下,很快,她也有些困了。


    ……


    再正眼時,她卻愣住了。


    她,是被熱醒的。


    熾熱的火苗焦烤著她身上的每一寸,劇痛蔓延全身,讓她忍不住想就這麽失去意識。


    她看著周圍的同伴一點點焦枯,眼前的火光逐漸蔓延開,越來越多的同伴枯萎,越來越多的同伴變成了焦灰。


    她感覺,身上有些輕,仿佛要飄起來一般。


    果然,她飄了起來,她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原本站的筆直的嬌嫩小草,此刻已經漸漸化為灰燼。


    那是她的身體啊,沒了身體,她要去哪兒?


    她飄得越來越高,看得越來越遠,她看見腳下的火光迅速的蔓延,從一點,變成了一片。很快,整片草原都變成了茫茫火海。


    曾經放眼望去的綠,已經變成了紅。


    她的家園,被毀了?


    對了,一定是那些旅者,是他們在草原上生了火。


    是他們毀了她的家園。


    她有些恨。更多的卻是無奈。


    畢竟,她是一株草,一株草,能做什麽呢?


    漸漸的,她也失去了意識。


    第六七三章 幻境(二)


    再睜開眼,她麵前的場景又變了。


    不對,她睜不開眼,隻能感到周圍一片漆黑。


    懵懵懂懂,她感到有什麽東西被塞進了嘴裏,啊嗚一口,她將東西吞了下去。


    再抬起頭看,麵前站著的是一隻雄偉的鷹。尖利的嘴,鋒利的爪子,銳利的眼神……


    看著這隻漂亮的巨鷹,她心底湧現出一絲慕孺。


    哦,這是她的娘親。


    她低頭看看自己,小小一團的身軀,和幾個同樣的小東西瑟縮在一起,期待的看著麵前的巨鷹。


    哦,她也是隻鷹。一隻剛出生的小鷹。


    不過,她覺得自己有點醜,全身黑乎乎的,哪有一點點鷹的樣子?好吧,她身邊的兄弟姐妹也很醜就是了……


    身為鷹的日子挺幸福的,至少這幾天是這樣。


    她的爹娘,兩隻巨鷹,每天會帶回了新鮮的食物,挨個塞到她們兄弟姐妹幾個的口中。而她,和她身旁的那幾個小東西,隻要天天擠著一起睡覺就好了。


    睡醒了吃,吃飽了睡。


    這日子真是愜意。


    唔,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像爹娘一樣在空中翱翔……張開翅膀盤旋的時候,一定更加愜意吧。


    想著想著,她又進入了夢鄉。


    對了,她住在懸崖邊,低頭看去,下麵便是深淵。


    不過還好,她的家很安全,爹娘用樹枝搭建了堅實的窩巢,裏麵還鋪著柔軟的樹葉。她和兄弟姐妹們都住的挺舒服的。


    唔,爹娘又出去捕食了,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空中兩個黑點迅速放大,隱約還能見到他們嘴裏叼著什麽東西似的。


    一天兩天…


    三天四天……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七天。


    這一天,她不再是沐浴著陽光懶洋洋的睜開眼,她是被疼醒的!


    針紮一般的疼!


    別問她怎麽知道被針紮的滋味的,她也想不明白。


    她隻覺得,此刻她那一身柔軟的羽毛陣陣刺痛,嗚嗚,這還怎麽睡覺?她看了看四周,她的那幾個兄弟姐妹也是一樣疼得嗷嗷直叫。


    怎麽了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


    她低頭一看,咦,窩裏鬆軟的草葉怎麽不見了?


    誰把它們丟掉了?


    她再抬起頭,窩巢邊,兩隻巨鷹都佇立在那裏。


    真奇怪,爹娘都在,誰敢動他們的窩?


    嗚嗚,太疼了,太疼了。


    她看著幾個兄弟姐妹爭先恐後的從窩中跳到了鷹巢邊緣站著,躲避窩中樹枝的尖刺,她也學著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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