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發現這少年沒有他想像的那樣強大,從寬大的袖口處露出的兩隻手腕他能一隻手握住、握緊,巴掌大的小臉被散亂的黑綢子般的發遮擋了小半,更顯憐惜。少年的身子在這張床上甚至隻占了三分之一多一點,小小的一團,可憐又可愛。


    狐狸就這樣低著頭注視了他一會兒,直到那爐灶裏的幹柴火發出劈啪的聲響,狐狸才移開目光,直起身。


    他吹熄了房間中所有的燭火,但那燃燒的爐灶還是照亮了小半個房間。


    狐狸麵無表情,用火夾子又扔進去一捆樹枝,讓火燃得更旺些。那幹枯的樹葉一接觸到火,便迅速燃燒了起來,明亮的火光透過小小的爐灶口投影到狐狸絕色的臉上,顯得那陰沉著的臉更加明暗不清。


    狐狸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火光在那雙狹長的狐眼中跳躍,仿佛也點燃了一團火焰。


    忽然,那支棱在頭頂的一雙白耳朵抖了抖,聽見爪子撓門的聲音。不大,但在這隻有火焰燃燒的夜晚卻顯得有些惱人。


    狐狸把火夾子放到一邊兒,拉開門——果然是那隻狗。


    似乎是因為今夜很晚了,房屋中還亮著光,又或許是許久沒回來,這隻狗興奮地睡不著。但不管是哪種,狐狸都不可能待見這隻狗。


    不過是遷怒罷了,覺得若是沒有這隻狗,他便能寸步不離地跟著少年,便不會有這事的發生。


    那狗不知道屋中發生了什麽事,見多了狐狸冷著臉的樣子也不怎麽怕了,它知道少年會護著它。於是大著膽子叫了兩聲,尾巴在身後歡快地擺動。


    狐狸眼神一凜,怕這狗把少年吵得不安慰,“滾!”他低嗬道,把這狗往外院趕。


    那狗沒得到束星的回應,又怕極了狐狸,隻得夾著尾巴走了。


    狐狸把門輕輕合上,重新坐回少年床邊的竹椅上,把濕毛巾搭在靠近火爐的扶手烤幹。


    後半夜一直守著這少年,一直到了天明,不曾合眼。


    狐族人多情卻又專情,認定了,便是一生一世的事。狐狸一隻手呈爪型,放在自己小腹上,竟把自己的妖丹吸了出來!


    才化形的妖,妖丹大多都是褐色,普通得像是路上的石頭,很容易就被忽略。極少數高階的妖,妖丹上是紫色,上有薄薄的妖力凝聚成結界,這樣的妖,日後無不是占據一方地,做一方領主。


    但這狐狸的妖丹竟是金色的!


    那金色雖很淺淡,卻像是某種寶石般流光溢彩反射出的光,細看上還有某種瑰麗圖騰在妖丹上,煞是好看。


    妖丹離體對妖來說便像是心髒離體般,約摸半刻鍾便會因缺乏運轉的妖力而亡,同時在妖丹離體時也會有窒息的痛感。但狐狸卻是不管不顧了,硬是用自己妖丹為少年修復了心髒處的經脈。


    他才剛剛化形,做不到太多,勉力修復逆天而行造成的後果便是那妖丹上裂了道不起眼的裂痕。


    這恐怕對他日後的修煉會造成不小的影響,但他恨不得經脈全斷的是自己,是自己來替少年承受這些痛,隻是妖丹裂開便能減輕些少年的痛苦,對狐狸來說卻是再好不過。


    半刻鍾很快便到了,狐狸不得不把妖丹逼回自己體內,想著下次過多久再用妖丹溫養效果最好。


    天光已經大亮,狐狸看少年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把窗上的簾拉上,又去給爐子添了把柴。想了想,又去了前院兒。


    “過來。”狐狸叫著那隻狗,那狗垂著頭夾著尾巴過來了。


    狐狸盛了盆昨晚的飯菜放到狗麵前,那飯菜色香味俱全,可惜昨晚剛做好,卻並沒有人吃,倒是便宜了這狗。


    “吃。”那狗吃了十幾天肉幹了,此刻見到飯菜來,雖然是涼的,但那嘴涎已經忍不住往地上掉了,礙著狐狸,又不敢撲上去。此刻聽見狐狸的話,這才吭哧把頭埋進碗裏。


    那狐狸就蹲那兒看,麵上的神情顯得有些木然,似乎是因為妖丹受損的緣故,顯得有些精神不濟。


    恍惚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要回屋去,那少年還沒醒。


    本來安靜蹲在狗麵前的狐狸“蹭”一下站起身,把狗嚇了一跳,生怕這狐狸打它往後退了好幾步,也不想想這狐狸把它帶回來何曾真打過它。再說這狐狸現在哪兒管它?滿心滿眼都是屋裏那少年,生怕那少年醒了找不見人,又起不來身,喊不出,又一個人窩在哪兒難受。


    就這麽十來步遠的距離狐狸越想越心焦,那腳下的步子恨不得飛起來般。


    推開門,微微眯了眯眼,適應了下屋內昏暗的光線。屋內的火仍在燃燒,那溫度也維持在讓少年感覺舒服的溫度,床上團城一團的少年呼吸聲平穩,並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狐狸把門關了,又重新坐回床邊守著。


    這少年沒醒時,他怕他醒了,怕他疼怕他痛。但這少年久久不醒,狐狸又怕了,怕這少年在睡夢裏也睡得不安穩,怕這少年再也醒不過來……


    他活了幾千年,何曾有過這樣糾結的時候。向來是隨心所欲,這天地間,誰能與他逍遙並肩同看潮生潮起花開花落?現在他找到了。


    但他現在實在是太過弱小,以至於什麽也做不到,若是修煉的速度能再快些就好了。


    以前他總覺得修煉多久都無所謂,該是自己的始終是自己的,現在卻又覺得成長的速度實在太慢。


    這少年不安分,有太多變數,他總該強大些,時時刻刻寸步不離地看著,才能護得住這孩子。


    但殊不知,束星從來就不是要讓別人護。做了這麽多,無非也是想有力量毀了這世界。所以從一開始,白斂與束星的想法便是背道而馳的。


    所以結局便不言而喻。


    第47章 第47章 狐之語(二十)


    這少年一覺, 便足足睡了三天。


    若不是還記掛著外麵那隻狗, 狐狸幾乎不知時日。


    少年睡了三天, 狐狸便在床邊陪了三天。三天三夜不曾合眼,那雙狹長的美目裏滿是血絲, 本以為少年會很快甦醒,但卻沒有。


    狐狸怕啊,怕這少年一睡不醒, 怕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妖丹餵給這孩子, 但又害怕自己死了,沒人照顧這小孩兒。再說他修為太低, 這妖丹就算吃了,也沒太大作用。無法,隻得天天強行催出自己的妖丹溫養少年身子。


    那妖丹初見時本是泛著太陽般的金光, 但這三天後,其上的裂紋越來越多,那光也變為黯淡, 仿佛霧一般, 風一吹,便能消散殆盡。


    因著妖丹受損, 狐狸的臉色也像是生了大病之人一般慘白,那讓人動容的嫣紅的唇色也慘澹下來, 和床上躺著的少年一對比,倒不知到底哪個的傷更嚴重些。


    那狗也察覺到似乎是出了什麽事,整日整日地趴在房門口不動彈, 耳朵耷拉著,哀戚的模樣。狐狸吆它挪窩,它也不動,久而久之,狐狸也懶得管它了。


    房間裏的火還不間斷地燒著,天氣越發暖起來,這遮著簾的屋內除了夜晚時狐狸會把窗簾拉開通風外,白日時便顯得十分悶熱。


    狐狸修為太低,那一身毛皮變化而成的衣服是褪不去的,常常熱得滿身是汗。是以他常要化為原型去前院兒的溪水裏打幾個滾,唯恐自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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