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謙謙君子,還是浪蕩紈絝。


    都會喜歡的。


    忽然看見扇子下方吊著個乳白色的物件,束星拿起來看。


    與束星記憶中唯一不同的是那扇子的下麵吊著的一枚骰子,在陽光下邊沿的稜角也泛著光。白色的骨頭製成的骰子隨著束星的動作吊在下方搖搖晃晃,骰子的中間被掏空,嵌著一顆紅豆,色澤艷麗,討人歡喜的精緻。


    束星望著那枚骰子出了神,想著這扇子上什麽時候多了這樣個小玩意兒。


    忽的,那人溫潤的聲音闖入耳畔,那樣深情的聲音,仿佛包含一生中全部的愛戀。但又很輕,怕驚擾了那少年般,隻是淡淡說著。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45章 第45章 狐之語(十八)


    “哈……”前麵淺色衣衫的少年似乎是在笑, 連肩膀都在輕微顫抖。扇子骨被捧在那人白皙如玉般的掌心中, 末尾吊著的骰子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站在束星身後的狐狸歪了歪頭, 想看清那背對著自己的少年麵上的神情,剛想問出“你在笑什麽呢”, 就又把那已經轉到唇邊兒的話又咽了回去。


    從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那漣漣而下的眼淚,陽光穿透那水珠, 散射著細碎的光點, 然後又隨之沒入泥土,再無蹤跡。


    狐狸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孩子是來尋柳逐雲的。


    那桃木扇就是最好的證明。


    狐狸摘下頭頂的鬥笠, 手腕一翻,那帽子就同之前的蓮葉一樣不知被收到了哪裏,那張被遮擋住的容顏也顯露出來。


    動物的體溫本就比人類要高上些, 化作人形的妖獸也不例外,加之獸類形態的狐狸皮毛厚實,狐狸之前一直被不透氣的麵紗罩著, 此刻麵上已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媚意的眼睛沉默地看著前麵幾步遠的少年, “你喜歡他?”狐狸悶悶地問。


    束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又不願讓別人看了去自己狼狽的樣子, 是以沒回過身,也就沒有看見狐狸麵上落寞的神情。


    “自然是喜歡的。”束星如此答道。


    “哦。”狐狸嘴唇動了動, 似乎是想說些其他的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幹脆不再繼續追問, 頭頂的耳朵也耷拉下來,怏怏的模樣。


    原來是喜歡的啊……


    他無能為力地站在少年身後,聽著少年小聲地啜泣手足無措,卻又不敢靠近,隻能遠遠地站著,連安慰也找不出話來。


    “你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麽?”那少年竭力壓抑著哭腔,他知道狐狸曉得他哭了,但有時候裝作不知道要更好一些。


    “好。”他聽見狐狸答道,接著是踩著落葉的沙沙聲遠去,等到四下寂靜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他終於是忍不住。


    那少年膝蓋一彎,跪坐在地麵,眼淚如決堤般,手心裏緊緊攥著那把扇子摟在懷裏。最開始還是小聲小聲的啜泣,後來便是抑製不住的嚎啕大哭,眼淚淌了滿臉,素來冷然的容顏哀戚一片。


    本來應該走了的狐狸卻是待在少年頭頂那顆老樹的枝幹上,透過層層淺綠色的樹葉注視著跪倒在樹下的少年。


    曾經束星和柳逐雲在這顆樹下玩耍過捉迷藏,束星當鬼時隻要一會兒沒找到柳逐雲,沒了耐心,便裝哭。幹嚎還沒幾聲,自家師兄就急匆匆跑過來安慰了,屢試不爽。


    然而現在他哭,就算是真的在哭,也再沒有人會匆匆跑來,溫言細語地安慰,再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來。


    哭到嗓子嘶啞,眼淚再也流不出來,束星深一腳淺一腳獨自在山上轉了一圈兒,循著所有柳逐雲可能去的地方找去,再沒有找到其他東西,失了魂般抓著那把桃木扇下了山,在快到山腳的地方遇見了等在那裏的狐狸。


    那狐狸帶著鬥笠,看不清麵上的表情,隻能感覺到隱約的看過來的目光。


    已經過了一個下午,雖還沒到日落時分,但天色已經不如晌午那樣明亮。束星順著那目光下意識抹了把臉,淚痕都已經擦幹,通紅的眼睛也已經恢復了正常,放下手。


    “抱歉,久等了。”出口的聲音沙啞得讓人心驚,他岔開話題,想著那時讓狐狸走,到現在已經快將近兩個時辰了。


    “你和我客氣什麽?”那狐狸搖搖頭,遞過一個竹筒,裏麵裝著些清水,目光仍舊在少年身上,把束星看得有些不自在。然而狐狸確實也沒有等太久,他一直跟在束星身後,又提前一點下了山罷了。


    束星接過來抿了一小口,潤了潤幹澀的嗓子。清甜的泉水掠過喉間,喉頭火燒火燎的感覺這才淡了些。


    束星把竹筒遞迴去,看著狐狸把它收進幹坤袋,沒有應狐狸那句話。


    一人一妖相顧無言,束星望了望流雲漸暗的天色,轉身率先找路往山下走去。


    “已經沒有什麽好找的了,我們回家罷……”


    前方傳來少年低低的聲音,仿佛被風一吹就再也找不見。然而狐狸頭頂的耳朵轉了轉,卻是準確無誤地捕捉到那句話,聽了“回家”二字,心裏歡喜起來。


    “家”的含義,他曾聽人類講過,那是最親近的彼此才會有的地方。


    ——那麽現在,他也有家了麽?


    返回杭州的一路上少年都沉默著,腰間掛的那桃木扇讓狐狸看了礙眼的很,那少年卻是時常拿在手上摩挲,神情黯然。


    狐狸本想像以前柳逐雲帶著少年一樣,在返回的路上四處遊玩,散散心,卻不曾想那少年囑咐不要在路上過多停留,意思要快些回去。


    狐狸不敢忤逆,隻得打消了之前的想法,怏怏地坐在馬車前望著前方。


    他想和少年說說話,但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搭話,而少年又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著,於是他也一併沉默。


    說起來他一直都沒有族裏其它妖來的通人性,學不來那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本事,喜歡便是喜歡,厭惡便是厭惡,說不來假話。


    ——也怪不得會淪落至此境地。


    想著想著,心情便低落下來,哀怨起自己。那麵紗搭在帽簷上,那張絕美的臉上顯出幾分落寞來。正巧裏麵簾子掀開一小點兒,露出一隻白玉一樣的手。


    狐狸心領神會,曉得裏麵人想要什麽,但又想和他說兩句話,便假裝不知道。


    “是想要什麽嗎?”


    裏麵那少年答的也簡短,“水。”


    少年的聲音過了兩天時間已經調養回來,清脆的少年嗓音,就這一個字也叫狐狸歡喜。


    那狐狸應了一聲,拿了裝水的竹筒放到探出來的那隻手上,借著遞東西的動作裝作不經意般碰了碰少年柔軟的掌心。


    許是今天天暖,那掌心也是帶著暖意的,熱意從相觸的手一路傳到心髒,惹得狐狸麵上臊得通紅一片。這樣純情的狐妖,怕是千年也找不出一隻來。


    好在四下無人,隻有一望無際的田野,沒人能看了去狐狸的這副模樣。


    少年的手已經收回去了,狐狸靠在身後的車廂上,仰頭看著天際奇形怪狀的流雲來。心情變好,看那雲也覺得可愛起來,甚至輕輕哼起了小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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