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趙州橋秒慫,實在是唐渡表現得太……怎麽形容呢,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個餓了許久的人突然發現一盤烤的焦黃流油的五花肉,兩眼放光。趙州橋在內心呼嚎,我還隻是個孩子啊!誒,好像哪裏不太對,趙州橋看了一眼唐渡嫩的能掐出水來的臉蛋,默默修改了措辭,你還隻是個孩子啊,所以放過你自己吧!


    顯然唐渡沒打算放過他自己,他以為趙州橋是不想說,垂眸思索了幾秒,主動把臉湊到趙州橋眼前,語氣中國帶著絲絲蠱惑,“你重複一遍方才的話,就可以捏一下臉。”


    趙州橋顯然沒有從這個變故中反應過來,她呆呆回道:“我這麽傷心……”


    “不對,是後麵那句”唐渡臉往後挪了一點。


    “心痛……”趙州橋又說。


    “不對,是後麵那句”眼看唐渡的臉又要往後挪,趙州橋下意識一把揪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動,腦子也飛速運轉起來,脫口而出,“還要不要做朋友了!”


    唐渡毫無徵兆地笑了,小小少年,唇紅齒白,眸含朝露,耀眼的像是夏日正午迎著最熱烈的陽光盛開的一池蓮花,以光為殼,水為魂,搖曳於微風。趙州橋記得中學時讀過一篇課文,講賞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在這一瞬,她終於明白了裏麵的門道了。離那麽近看,根本忍不住好嘛。趙州橋毫不留情地伸出蠢蠢欲動許久的雙手捏在唐渡的臉上,可憐的“蓮花仙童”瞬間淪為“麵團君”。


    好軟,好可愛,好喜歡,趙州橋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早先那些焦躁鬱悶的情緒統統不知道飛到哪個旮旯畫圈圈去了。


    “時間到”唐渡跟掃塵土似的把趙州橋黏在他臉上的手擼下來,趙州橋過足了手癮,盯著手嗬嗬傻樂。


    唐渡狀似不經心地問道:“你怎麽紅著眼睛”


    ☆、第十九章


    趙州橋一愣,唐渡低頭把玩著幔帳上墜著的流蘇,看也不看趙州橋,但趙州橋還是從那漫不經心的聲音裏品出了關心的味道,像是灌了杯熱茶,暖暖的,很貼心。咦,貌似有點熟悉?


    “因為我?”唐渡悶聲問道。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可是不知怎地,趙州橋居然聽懂了,她感受到小傢夥低落的情緒,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因為比賽的事情。小五,你表現的很棒,真的,我超級喜歡你,太帥了!”


    唐渡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如此露骨的讚揚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聽到,女子就是肉麻,可是誰叫他們是朋友呢?看在趙州橋心情不好的份上,唐渡決定不計較這些小細節,心裏默記下次一定要提醒趙州橋這種話對他這個朋友說說就好了,畢竟不是任何人都像他這樣處變不驚的。


    “因為淑妃?”既然不是因為自己,唐渡小小的舒了口氣,轉而問道,提起淑妃的名字時神色有幾分冷然。同樣的,既然他們是朋友了,他的朋友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都能欺負的,除了他。


    朋友之間不叫欺負,叫切磋。


    “不是啦”提到母親,趙州橋心情有些低落,說話也提不起勁,“不是別人的關係,是我自己,是我做的不夠好,總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害得別人擔心。”趙州橋重重嘆了口氣,“我要是像母親一樣又冷靜又聰明該多好,這樣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唐渡仿佛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似的,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他生硬地打斷趙州橋的暢想,“不好!一點都不好!”


    趙州橋吃了一驚,連嘴邊要說的話都忘記來了,認識唐渡這些日子以來她似乎從來沒有看見過他的情緒有這樣激烈的起伏。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崩得緊緊的,仿佛一碰就會開裂,他眼睛裏的光亮似乎全部融化在黑夜裏,激盪的情緒在漆黑的瞳孔裏化作深不見底的漩渦。哪怕是平時她違背約定對他動手動腳的,他也隻是象徵性地崩著臉抗議,眼睛卻始終是平靜無瀾的。


    他是動了真情緒,趙州橋作出斷定,而觸動他的正是“母親”這個詞彙。周圍的人常說趙州橋是個心大的,但到了唐渡這裏她的敏銳度似乎成倍成倍的提高,她輕而易舉地便捕捉到引起他情緒激烈波動的來源。也許她與這個孩子冥冥中真有某種緣分在。


    唐渡也察覺到自己狀態不對,抿成一條線的嘴唇嚅動了幾下,似乎想著解釋的說辭,趙州橋見狀伸手摸摸了他的腦袋,一直到把他的揉到亂糟糟不能見人才意猶未盡似的住了手,端詳了唐渡一番,笑嘻嘻道:“嘴真甜,我也是這樣想的,我長得這麽漂亮又有氣質,可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把我們家小五迷的都睜不開眼了是不是,來,給漂亮姐姐看看,小五臉紅了沒有?”


    說著趙州橋真的湊過去一副仔細觀察的樣子,唐渡下意識伸出小胖手擋在臉前,趙州橋一邊扒拉開唐渡的手,一邊說:“小五不著急,我幫你擋住,咱擋結實了,誰也看不見我們小五臉紅了。”


    唐渡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畢竟趙州橋的臉比城牆還厚,區區眼刀不在話下。


    這樣一來先前積聚在兩人之間的僵凝氣氛各自消散了。


    趙州橋深諳見好就收之道,兩隻手向上舉起,做出一個投降的動作。唐渡帶著幾分戲謔的目光在觸到眼前一抹亮色時募地頓住了,漆黑的瞳孔急劇收縮尖銳地仿佛一支藏在暗夜裏的箭矢,直勾勾朝趙州橋前襟射去。


    趙州橋順著他視線的方向低頭,一枚精緻小巧的玉哨子安靜地垂在衣襟上,散發著瑩潤光澤。


    想來是她方才動作幅度太大,小哨子不小心滑了出來。趙州橋手繞到脖子後麵解開鏈子,放在手心,遞給唐渡,笑盈盈道:“怎麽樣,漂亮吧,這是我外公的遺物,我一直帶在身邊。”


    與母親相認後,趙州橋曾向母親提及過小哨子的異常,她記得母親接過哨子輕柔地撫摸著,目光裏是趙州橋讀不懂的複雜情緒,有懷念,有其他,然而最終這些情緒重新化作一汪靜湖,像是不起眼的小水花噗通幾下沒了蹤跡,波瀾不驚,母親親手將玉哨子掛回她的脖子,細細為她整理衣襟,聲音沉靜而堅定,“好好留著它。”


    趙州橋握緊手,哨體玉質的沁涼鑽進手心,趙州橋看見自己倒映在母親瞳孔中影子鄭重地點了點頭。


    唐渡久久凝視著趙州橋手心的物件,目光怔怔,漆黑的瞳孔裏各種情緒翻滾著最終凝為一抹複雜,苦心尋覓的東西就這樣猝不及防出現在眼前,一觸手就能夠到,跨越五年的時光仿佛在那一瞬交合,唐渡的記憶再度被撕扯回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師父抱著師娘站在山崖之上,前方是烏泱泱呈遍野之勢的同門弟子,身後是萬丈懸崖。


    血染紅了他的白衣,空氣中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縈繞心頭讓人悶的喘不過氣來。年少的唐渡尚無法理解為何昨日還悉心教導他的師父今日便淪為別人口中盜取師門秘寶的“叛徒”,但一種巨大的恐慌卻像是烏雲壓上心頭,沉甸甸,他緊緊抓住劍柄似乎這樣就能汲取一些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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