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婕妤斜睨了她一眼,不吭聲。


    嬤嬤無法,一咬牙低著頭向唐渡道了歉,趙州橋並不在意她話裏的不情不願,轉而教育唐渡:“小五,看到了嗎?不可以隨便罵人,這樣很沒有教養的行為。”


    唐渡眸中是強忍的笑意,麵上卻很是正經的點了點頭。


    “行了”董婕妤不耐煩地打斷兩人之間“主僕和樂”的氣氛,說道:“我父親傳訊這個小宮女,她卻中途跑了,此確為事實。趙采女你有淑妃做擔保,自是不必再應訊,但是這個小宮女必須跟我回去,接受父親的傳訊,順便調查清楚究竟是何人膽敢打傷宮婢。”


    趙州橋自然不允,她把唐渡往身後一擋,問:“你父親是誰,有何權力隨便抓人?”


    董婕妤下巴一抬,眸中是掩飾不住的驕傲之色,“我父親就是當朝刑部尚書董懷瑾,奉聖命查案。”


    誒?趙州橋懵了,小哨子明明說董懷瑾的閨女待字閨中的,她連忙追問:“那你是誰,是來做什麽的?”


    “你們主僕損了我父親的顏麵,我父親膽小不敢追究,我這個做女兒的可不怕,她今天必須跟我走。”董婕妤說著就要自己上前抓唐渡,趙州橋沒有絲毫猶豫用手擋住她伸過來的手。兩人的手在半空交接,竟是誰也沒能推開誰,趙州橋抬眸,隻見董婕妤眼中流露出和她同樣的興味。


    於是原本是圍繞唐渡去留的爭論演變成兩個珠翠滿頭宮裝加身的宮妃互不相讓的掰手腕大賽。


    周圍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搞得不知所措,眼睜睜看著兩人毫無形象地擼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兩個手肘抵在石桌上。


    董婕妤大刀闊斧坐在涼亭的石凳上,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腕上停留一瞬,勾唇一笑:“祝你不會輸得太慘。”


    趙州橋絲毫不讓步,冷笑一聲,圓潤的眼睛黑芒閃爍,“這話該我對你說吧?”


    目光交接處火光四濺,來呀,怕你!


    一刻鍾,兩刻鍾……時間一點點流逝,趙州橋額間滲出細密的汗,董婕妤的嘴唇也有些發白,可兩人相握的手仍如同靜止一般,沒有倒向任意一方的傾向。空氣中安靜的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董婕妤不動聲色地加力,手臂剛有些偏斜,轉瞬又被趙州橋扳正回來。


    鹹澀的汗珠順著額頭滾落,滑過的痕跡帶著細微卻無法忽視的癢意,像是一隻小蟲子慢吞吞爬著,這時一方帕子覆額頭幹脆利落的將一切抹了個淨。


    唐渡收回帕子隨手丟在一旁,雙手環胸靠在樹幹上,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趙州橋在心裏喟嘆一聲,她家小五就是賢惠又體貼,許是被趙州橋得意的眼神刺激到了,那邊董婕妤怪叫了一聲,“人呢?擦汗!”這才有小宮女上前用帕子小心翼翼為她擦拭額頭的汗,沒擦幾下,董婕妤又嫌棄地讓她走開。


    大槐樹下,落英繽紛,一朵槐花飄飄蕩蕩落在趙州橋鼻尖,清淺的槐花香氣鑽進鼻孔,趙州橋鼻尖一動,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董婕妤下意識躲閃,手上卸了些氣力,被趙州橋扳倒扣在石桌上。趙州橋甩了甩髮酸的手,用力抽了抽鼻子,慢吞吞站起來,招呼唐渡,“走了,小五。”


    “等一下!”董婕妤叫住趙州橋,“這局不算,咱們再比一次。”


    “不要,我累了。”趙州橋擺擺手,狐疑的目光上下掃視了她一番,問道:“說話算數,我贏了,你今天就不能帶走小五,你不會食言吧?”


    趙州橋懷疑的目光刺激到了董婕妤,她漲紅了臉,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這局不能算。”


    ☆、第十四章


    芷羅宮坐落在東宮宮殿群的正中,四周用漆以金黃的宮牆圍起來,方方正正像個豆腐塊,南牆辟開一座單簷歇山頂琉璃門,作為正門。入了正門越過一道垂花拱門便是前院正殿,屋瓦飛甍,琉璃彩繪,正中掛著一匾曰芷羅宮,氣派不可言。正殿將院落一分為二,前堂後寢,兩側是配殿,趙州橋就暫住在西配殿中,趙州橋帶著唐渡進了芷羅宮遠遠就瞧見自家母上大人端坐在正殿前廊下優哉遊哉喝茶,聽著動靜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趙州橋當即如同被按了慢進鍵,前一秒還衣擺翻飛珠翠作響如大風拂過,後一秒就鞋不露裙微風不起。


    淑妃掃了一眼趙州橋和唐渡空空如也的雙手,問道:“東西呢?”


    趙州橋眨眨眼,嘴裏剛要蹦出來的反問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緊急翻身咽回肚子裏去,心裏的小人狂躁的抓頭跳腳,溜得太急忘記把槐花提回來了。趙州橋臉上的心虛之意實在太過明顯,淑妃本意也不過是支開趙州橋,麵上不輕不重地數落了幾句就把這事揭到一邊去了。


    淑妃心裏想的是另一件事,她與袁夫人表麵上達成了暫時的默契,但她深知這份默契太過脆弱,任何一些小風浪可能就會功虧一簣。歸根究底她們彼此之間還不夠信任,袁夫人想知道她是否產生了不該有的野心,而她難以確信袁夫人這棵大樹有沒有足夠的能力庇護阿橋。


    她故意在袁夫人麵前放了個□□,讓她帶走林女官,又何嚐不是一種試探?阿橋將來必定是要離宮的,至於袁夫人這條路可不可行仍需慎之又慎。當務之急是解決掉眼前的投毒案,袁夫人來時隻字未提及此事,但淑妃清楚地知曉這是袁夫人又或者說是袁家留給她這個“冒牌貨”的考驗。


    此事必不能敗,這不僅關係到今後她與袁家關係的締結不斷,還關係到阿橋的性命。


    晚上趙州橋拽著用過晚膳的唐渡進了內室,兩人相對而坐,擺在桌上青銅燭台散發著一團朦朧的光暈,這光仿佛也投進了趙州橋的眼睛裏,讓她的眼睛亮得像一團火,恰如白日她擋在他麵前逼迫侮辱他的人道歉時的樣子,她說:“現在隻有我們,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什麽?”唐渡反問,語調平平。


    嘿?趙州橋氣樂了,給我裝是吧?她呲起一口大白牙,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兩隻手晃動著靠近唐渡,要去撓他的咯吱窩。唐渡察覺了趙州橋的意圖,像是被蟄了一下似的騰的跳起來,竄了老遠,一臉震驚的望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趙州橋始料未及,自個兒反倒是嚇了一大跳,腳步往後一退撞木椅腿上,疼得她臉快皺成個麻花了。


    “蠢”唐渡麵不改色吐出一個字來,趙州橋臉上表情迅速一收,換了張兇巴巴的臉譜,“小子,討打是不?”


    不待唐渡做出反應,趙州橋大大咧咧往椅子上那麽一坐,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說:“別想給我轉移話題,那天你是怎麽跑出來的,她們是不是欺負你了?”白日裏在董婕妤麵前趙州橋表現得很堅定,心裏卻已經打定主意回來要仔細問問唐渡。到底是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的處境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這麽悠哉,隻要身上的嫌疑一日沒有洗脫,她就有可能拖累身邊的人。不搞清楚前因後果,若是真有人故意借唐渡來整自己,甚至拖母親下水,她恐怕難以準確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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