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州橋胸腔一陣湧動,喉嚨一緊,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濁水,跟那海豚噴水似的,準確無誤地噴在對麵人的臉上,新鮮的空氣灌入胸腔,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裏,她的內心得到久違的寧靜,以至於她……暈過去了。


    周衡均一動不動,鐵青著臉任由驚慌失措的內侍給帕子給他擦臉,待看到內侍顫顫巍巍從他頭上取下一根綠水草時,這位帝王的臉更黑了。沉默的威壓讓周圍一片安靜壓抑,唯有眼前的女子雙目緊閉,呼吸平緩,分明是暈過去了!


    她究竟是誰?今日他解決了文家大案,砍掉了一個心腹大患,心中舒暢,故獨自一人於園中散步,走到這裏,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身體像是控製不住似的沖了過來跳進湖裏,眾目睽睽之下作出這種有損威嚴的事情。這是怎麽回事呢?


    多年的磨鍊已經讓帝王習慣了不喜形於色,縱使心中再多疑惑,麵上依舊平靜。好在很快就有人回答了他第一個問題,侍衛押來兩個青衣太監,兩個太監早已被這些變故嚇得麵無人色,雙雙跪地磕頭,什麽都交待了。


    “趙美人?”周衡均沉聲反問,他並不記得宮中有這麽一號人。


    福公公在帝王審視的目光下硬著頭皮答道:“今日陛下下旨,將因文家假藥案而病死的趙采女追封美人,葬入妃園陵。”


    周衡均頷首,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今日朝上他判了文家全族流放北地,宛若挪開心口大石,心情振奮,聽到暗衛來報說那些吃了文家假藥而患病的人中死了個采女,心情愉悅之下隨意發了道旨。


    帝王的沉默讓在場諸人皆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喘,即是如此,一個本該死了的人卻憑空活了過來,還掉進湖裏,恰巧被陛下救了上來,這其中的門道……


    福公公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麵色蒼白,而一旁的小李子幾乎癱軟在地上,話裏還帶著哭腔,“陛下聖明,奴才們真沒有欺君罔上啊,這趙采女昨夜便咽了氣,奴才就將其運到亂葬崗,想著過幾日一同火化了,沒成想,第二日,陛下就……”


    沒成想,他一個帝王會過問一個采女的身後事。


    自小生活在宮中,周衡均早就知道這些太監們都有默認的生存門路,他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把撈錢的手伸向嬪妃的喪事上,把人找個地方隨便一埋,定例的喪葬費就進了他們的腰包。


    周衡均擺擺手,便有侍衛拖著兩個太監走了。


    周衡均被趕來的宮女內侍簇擁著更衣去了,眨眼間原本熱鬧的湖畔就隻剩一個沒心沒肺“睡著”的趙州橋了。


    至於這個“活過來”的倒黴鬼是趙美人呢還是趙采女呢,陛下都沒發話,便是無關緊要的了。


    ……


    與此同時,京城數百裏外的淩霄山上,一個白髯老者驚喜地看著手上的白玉司南散發出瑩潤的淡金色光芒,而司南指向的方向上,金光中還摻雜著紫色光絲,紫氣東來,他在皇宮!


    老者的眼眶中滲出晶瑩的淚光,五年了,成吾,你終於出現了。


    老者沒有注意到,半掩的門扉輕輕動了一下,躲在門外的白衣青年看清室內景象後,盯著司南方向,沉默良久,隨即毅然轉身,幾個飛騰跳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而他離開的方向,正是朝著京城!


    ☆、第二章


    趙州橋是被凍醒的,身上的衣服被體溫暖的半幹,湖水的腥味摻雜著某些不可描述的惡臭鋪麵而來,趙州橋嫌棄地皺起眉頭,兩手一抓就想把衣服脫下來,卻在視線落在腰間時愣住了,我滴個乖乖,她的腰帶呢?褲子呢?身上這個髒兮兮皺巴巴跟塊八百年不洗的裹腳布似的衣服哪來的?


    趙州橋懊惱地擼了把頭髮,五指沒有如願順著頭髮滑到腦後,反而卡住了,趙州橋愣愣的抓著一把亂草糾纏著的黑色長髮,徹底懵了。


    趙州橋睜大了眼睛,視線正對著的銅鏡上映著一個女子模糊的麵容,雜亂的長髮垂在身體兩側,趙州橋眨眨眼,鏡中的女子也跟著眨眼,臉皺起的眉頭都和她的動作別無二樣。


    魔幻了這世界!


    趙州橋騰的站起來,兩手緊握,煩躁不安地來回踱步,嘴裏碎碎念著,“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肯定是做夢呢,馬上就醒了……”她盡量不去想為什麽她從湖邊挪到了這個小房間,不去想鏡子裏陌生的麵容,不去想夢裏的記憶為何如此清晰,不去想……


    靠!趙州橋低咒一聲,止住了步子,身子往床上一歪,呈大字癱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轉了這麽多圈她腦袋有點發暈,心裏卻無比明晰,這一切就是這麽魔幻,她中獎了,中大獎!


    穿越時空大禮包一個,有來無回,生死自顧,驚不驚喜開不開心有沒有很感動


    趙州橋呲起一口大白牙,笑地比哭還難看,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被子裏,咬牙切齒,“我真、的、開心死了。”


    “放開本宮,本宮要見皇上……”悽厲的叫喊聲讓趙州橋擠了半天剛要憋出來的眼淚呲溜又嚇回去了,什麽情況?


    趙州橋抹了把臉,翻身跳下床,正待伸手推門的動作突然頓住,她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把門稍微推開一點縫隙,身體半靠著另一邊閉著的雕花紅漆門往外看。


    視線斜前方種著一顆老槐樹,趙州橋變換了幾次角度才看清在院門口推搡的一群人。


    幾個膀大腰圓的青衣僕婦圍成一圈似乎想捉住什麽人,包圍圈裏伸出一隻顫抖的手,緊接著冒出一顆腦袋,女子近乎歇斯底裏的嗬斥,“賤婢,你們這群賤婢,知道本宮是誰麽”


    幾名僕婦毫無懼意,三下兩下箍住了女子的肩膀,讓她無法掙紮,站在那兒冷眼旁觀明顯是這群僕婦頭頭的女子這才含笑上前行了行禮,笑著說了些什麽,被箍住動彈不得的女子猛地抬頭,目光中淬滿恨意。


    她會是誰


    女子的苦苦掙紮與僕婦們的有恃無恐讓趙州橋不由對院中這場鬧劇有了認知上的偏向,這女子會不會也是和她一樣被強行綁架到此處的


    【賢妃,當朝右相文遠化嫡長女,少有才名,好集古墨,】


    趙州橋心中的疑惑剛生出,就被眼前突然蹦出來的一行字驚到了,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再去看,那行字在她的注視下化作粉塵散去。


    趙州橋感覺手心微燙,攤開手掌,手心躺著的赫然是一枚玉哨子,小巧瑩潤,通體潔白,像極了落在掌心的一片雪花。


    明明剛剛……沒有的。


    趙州橋目光怔怔,一個猜想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慢慢合攏手指,將玉哨子完全攥在掌心,在心裏試探著問了一句,“我是誰?”


    一秒,兩秒,三秒,心髒仿佛都放輕了跳動的動作,趙州橋慢慢睜開眼睛,眼前幹幹淨淨,沒有字。


    趙州橋輕舒了一口氣,說不出來是高興多一點還是失落多一點,隻是個普通的玉哨子而已。


    這樣想著,趙州橋眼前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聚攏,勾畫出彎曲的軌跡,凝成了三個字,趙州橋不由念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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