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主教,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立刻有人詰問。


    瑞恩主教聲音冰冷:


    “自從前任教皇病重後,就再無任何血肉之神的神諭傳出,當時侍奉在前任教皇病榻前的,隻有現在的教皇。而自從你上位以來,更是沒有給出任何血肉之神的神諭。”


    他望向坐在教皇寶座上的人,目光銳利如同彎刀,似乎要破開那層厚厚的白色鬥篷,剜入對方的肌膚。


    “究竟是血肉之神不願降下神諭,還是說,您已經背棄了祂,卻一直在隱瞞我們這些迷途的羔羊!”


    “甚至,我合理地懷疑,前任教皇大人的離世,與你有脫不開的幹係!”


    一聲歎息,從教皇的鬥篷下傳出。


    “背棄?”教皇輕聲道,“我從來不會做任何背叛教會的事。”


    “撒謊!”瑞恩主教的語氣越發激烈,極力地指責,“發生在那個小鎮上的事,我們已經全都知道了,你明明出現在那裏,卻告訴我們不知道血肉之神的蹤跡,你背叛了我們的神!”


    教皇沒有說話,像是無從辯駁。


    “各位兄弟姐妹們——”


    瑞恩主教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鬥篷。


    他的身體已經不再可以用“人類”來形容。


    那是由無數怪異扭曲的肉塊拚接而成的畸形軀體,那些肉塊異常**,宛如被無形之手強行吹脹的氣球,表皮下隱約可見蠕動的血管與不規則的肌肉纖維,正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方式運作著。


    像你見到這樣的可怖場景,在場居然沒有一個人震驚詫異。


    瑞恩主教一步步地朝著教皇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肉塊就**的更大。


    腳掌下滲出粘膩的汁水,在地上拖曳出痕跡。


    “我已接受到了神諭,將代替祂,代替我們的神,懲戒這個瀆神者!”


    他的軀體**到隻有幾人高,幾乎要撐到教堂的穹頂,但行動絲毫不因此有所遲滯,反而越發靈活,直直地朝著教皇衝去!


    帶起的風,吹動了教皇的鬥篷,兜帽翻開,露出一張被繃帶纏滿如同木乃伊的臉。


    隻是在那一瞬間,所有的繃帶散開。


    眾目睽睽之下,那擋住了他們所有視線的畸形軀體,忽然僵在了當場。


    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然後,轟然一聲,如肉山坍塌,土崩瓦解。


    擋在眼前的瑞恩主教,陶然而畸形的軀體,在一瞬間化作了滿地肉漿。


    讓他們再次抬眼看向教皇時,映入眼簾的是被重新戴上的兜帽。


    “我從未背叛過教會。”教皇雪白的睫毛顫動,掀起眼簾望向眾人,再一次地重複了這句話。


    在下一刻,大量穿著紅衣的人衝了進來,將剛剛附和瑞恩主教的人,全部都按在了地上。


    麵對這樣突然的襲擊,有人試圖掙紮反擊。


    他們的鬥篷之下,軀體仍舊保留有人形的隻是少數,大多已經完全地異化。


    爭端持續的時間很短,支持瑞恩主教的叛黨,很快就被全部按倒在了地上。


    一些仍舊處於中立狀態的主教們,麵對這樣的場景,陷入了迷茫。


    “教皇大人……”有人顫巍巍的出聲,想要詢問,又不敢。


    很擔心自己聽到的回答,真的如瑞恩主教所說的那樣,教皇已經背叛了血肉之神。


    似乎是知道大家的疑慮,教皇再次的開口:“各位,還記得血肉教會建立的初衷嗎?”


    大家陷入了沉默。


    初衷……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還沒有出生。”


    少年的音色娓娓道來:


    “在月亮還沒有吞噬太陽的時候,一切的汙染都是可控的。”


    “天宮身為世界的最高權柄,高懸於蒼穹之上,維持著整個世界的秩序。”


    “他們是精英中的精英,隻要可以讓社會正常運轉,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


    “於是最底層的民眾,是可以被輕易舍棄的存在。”


    “一旦汙染加重到一定的程度,就會被毫不猶豫的放棄。”


    “遭受汙染的下等人,無錢醫治,四處漂泊,隨時麵臨遭受來自天宮的銷毀。”


    “相同的命運,相同的遭遇,我們是異父異母的兄弟姐妹,我們聚集在這兒,守望相助。”


    “於是教會誕生了。”


    “我們想要活下去,卻毫無對抗汙染的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身體被侵蝕——克製汙染,那是掌握在上等人手裏的東西。”


    “唯一的辦法,最主動與汙染融合。”


    “而信奉血肉之神,是唯一可以讓我們在與汙染融合的同時,又保持自我的辦法。”


    教皇看向所有人,聲音虛弱卻又無比的堅定:“教會的存在,從來不是供奉血肉之神,而是幫助所有弱小的被舍棄的兄弟姐妹們,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血肉教會,並不需要血肉之神。”


    浩瀚無垠的蒼穹之上,一座巍然龐大的銀白色建築,如同天空之城,漂浮在那無色無雲的高空之中。


    天宮。


    眾神殿。


    無數的缸中之腦在水波中微微搖曳,傳導出細微的神經電流。


    巨大的銀幕上赫然浮現了那句話——


    【血肉教會,並不需要血肉之神。】


    “倘若真的不需要的話,又為什麽要召喚出血肉之神的神降呢?”一個人問道。


    “任何組織延續與許久,高層們更新迭代,總會發展出與最初的教義相違背的派係。”教授聲音平靜地點出。


    同時,她又轉過頭,望向那一排排,數不清的玻璃水缸。


    那漂浮在水缸之中的人類大腦,是多麽智慧的存在?!


    這是匯聚了,從古至今,無數人類精英的存在。


    每一個天宮的高層,都會在死亡之後,將大腦永遠保存在缸中,讓他們的智慧和思想以這種方式繼續延存下去。


    他們是天宮最至高無上的存在。


    他們隨天宮而生,除非天宮墜落毀滅,否則永不死亡。


    也要他們還在,天宮的初衷就永遠不會改變。


    “與血肉教會合作,一起尋找新的能源,維係人造太陽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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