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沒事吧?”


    主廚寬厚龐大的身體,停在了王卿麵前一尺的距離。


    看上去柔弱的女孩,隻用一隻手,就抵住了他的肩膀。


    使得他,再難前進分毫。


    更重要的是,這隻手裏,還握著主廚的斬骨刀。


    刀鋒好巧不巧,正好就貼在了,主廚那堆疊著肥厚頸肉的脖子處。


    王卿一手拿著手機,隻能另一隻手緊握著斬骨刀,用手腕去撐著主廚。


    幸好及時扶住了。


    王卿鬆了口氣。


    難道主廚這是突發疾病?


    剛剛朝著她走過來想求助,結果因為病得太重,站都站不穩,整個人朝著她撲了過來。


    還得是她,反應敏捷。


    要是換了別人,沒扶住的話,摔在地上指不定得多疼呢。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什麽病這麽嚴重?要不要我幫你叫個救護車?”


    王卿晃了晃握在手裏的手機,詢問主廚。


    聽著黑暗中女孩那柔和的嗓音,字字句句,都仿佛無比平易近人。


    然而抵在喉嚨處的刀鋒,卻又那麽寒冷鋒利。


    主廚已經記不清,自己用這把刀殺過多少活物了。


    任何活蹦亂跳的身體,來到了這把刀下,都會被很快的開膛剖肚,割肉剜骨。


    這把刀越用越鋒利,似乎永遠都不會有鈍掉的那一天。


    它可以輕易地,劃開任何生物的肌膚、刺入血肉,甚至斬斷骨頭。


    現在也可以輕易地割開他的喉嚨。


    感受著來自斬骨刀的寒意。


    主廚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因為宰殺了無數生物,整把刀都被血肉浸透了,連刀鋒也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


    沒能聽到回答,王卿遲疑了幾秒,又改口問:


    “那要不我叫服務員進來?”


    服務員是這個餐廳的人,應該對主廚比較了解吧?


    如果主廚真的是有什麽病,想必服務員也有緊急應對的方法。


    王卿這麽想著,當即轉過頭,朝著廚房的入口大聲喊道。


    “服務員服務員還在外麵嗎?你進來一下。”


    服務員依舊站在門外,沒有離開。


    他甚至是懷了幾分好心情的,等待著裏麵的好戲上演。


    如果主廚接納了這份食材的話,想必自己也少不了好處,馬上就可以品嚐到新鮮的美食了。


    那位客人,一定是上好的食材,烹飪過後絕對十分美味。


    想到這裏,服務員的嘴巴裏,分泌出貪婪的唾液。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急切地想要在主廚烹飪過後,蹭上幾口主廚吃剩的東西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需安靜地等待。


    服務員連忙吸溜了一下口水,喉嚨動了動,吞咽著自己分泌旺盛的唾液。


    在此時,他聽到了從廚務間傳出的動靜。


    女人的聲音穿透了黑暗與門扉。


    非但不是被宰殺的痛苦呻吟。


    反而顯得活蹦亂跳、中氣十足。


    “服務員,你在外麵嗎?你進來一下,有事找你。”


    服務員那口口水吞到一半,頓時嗆住了。


    “咳咳咳!!”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餐廳內,旋律依舊流淌,女人的聲音在持續地頌唱著。


    聲調越發的扭曲詭異,每一個音符都顯得格外嘈雜無序。


    管家依舊端正地坐在原位上,神態自若。


    他似乎完全不受這種聲音的打擾,又或者說,正享受著這樣的氛圍。


    他擺弄著刀叉,不疾不徐地,品嚐著自己麵前的美味。


    是服務員之前端上的奶油香煎魷魚。


    平心而論,這裏的食物其實並不算差,不過相比較農場內生產的東西而言……


    管家咽下最後一口魷魚肉,撿起桌上的折疊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他看上去行動優雅,一舉一動,都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精致感。


    宛如從中世紀古老畫卷中走出來的領主。


    感受著口腔裏殘存的鮮嫩口感,和那生物豐沛美味的汁水。


    管家在心底默默地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相比較而言,還是有王女士存在的農場,所生產出來的食物,更符合他的口味。


    唔,王女士……


    管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挽上去的袖子處,露出了一截腕表。


    她離開的時間並不算長,此刻廚房那邊,還沒有傳出多少動靜。


    照理說,在王卿離開的時候,他應該跟上去。


    以便保護這位來之不易的農場主。


    但或許是想到了,曾經在狗頭村,以及刈才中學,發生的一係列事。


    管家跟上去的動作,就不由得停住了。


    也許,王女士僅靠自己,會解決得比有他在更好呢?


    一旁坐著的付意舒和駱文博,依舊捂著耳朵,不肯讓任何歌聲落入自己的耳中。


    不久之前,付意舒眼睜睜的看著,王卿在餐廳背景音的女性歌聲裏站起身,跟著服務員朝著廚務間的方向走去。


    熟悉怪談的付意舒,通過王卿的神態,便能看得出來。


    王卿已經受到了女性歌聲的影響,被汙染了。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出聲阻止。


    也許這正是王卿的目的呢?


    的確會有“解密人”主動感受汙染,因為在汙染之後,對於怪談的感知會更為深刻。


    以便可以探索到更深的真相。


    可是汙染狀態下的王卿,還能從廚務間,活著走出來嗎?


    付意舒不知道。


    她此刻能做的,隻有壓下心中的不安,和丈夫一起吃完端上來的最後一道菜。


    不過付意舒注意到,那位跟著王卿一起進餐的男人。


    或者說……詭異。


    那位詭異,中間似乎試圖阻止過王卿。


    但在王卿跟著服務員離開後,表情反而意味深長起來。


    似乎在期待著發生什麽。


    等等——


    為什麽這個男人,會是一個詭異?


    依照過往的經驗,這個餐廳內的食客隻會是調查員。


    如果這個男人是詭異的話,是否說明這個餐廳,在他們所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什麽變化?


    又或者……這是王卿的緣故?


    是王卿的影響,使得與她一起用餐的食客,不是調查員,而是一位詭異?


    付意舒心中念頭千回百轉。


    卻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又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整個餐廳的確發生了變化。


    甚至連王卿,也並不是人類。


    付意舒的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聽到了從廚務間傳來的,劇烈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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