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偷偷看著林然的側麵, 他皺著眉的樣子是我從未見過的嚴肅, 周身都圍繞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我莫名地覺得心慌,不知所措。


    一回家,我媽就開始數落我:“讓你在家幫我做飯你偷懶, 還非要跑出去找林然回來,你自己就是一路癡還找人呢, 還不是麻煩人家林然把你找回來?淨添亂!”


    我驚訝地看林然一眼,他沒說話, 徑自上前去幫我媽擺碗筷。我知道, 他這樣說是幫我掩飾,給我保全了麵子。可是我卻在他生日這天跑出去跟別的男人吃飯……我越想越愧疚,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我媽喊:“方楠你磨蹭什麽呢, 你還不快點洗手吃飯!林然來, 今天阿姨特地做了幾個你愛吃的菜……”


    我蹭過去坐下,看林然, 他一副一切正常的樣子, 還是笑著陪我爸媽說話,隻是視線再也沒有落在我身上。


    切完蛋糕,我爸媽就送上二老合備的禮物,然後一起瞅著我。我突然反應過來,我沒有備禮物。


    “我……”


    “她已經送過了, 提前送的。”我一愣,轉頭去看林然,他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我趕緊借機下坡。


    午飯一吃完,我媽就拉著我爸撤退:“我和你爸還有點事情出去下,你們自己玩兒哈。”


    我望著他們麵帶深意的笑容迅速退散,無奈地歎口氣,轉身問林然:“下午我們幹嘛?今天是你生日,你說了算吧。”


    林然看看表,麵無表情地說:“之前接了一個電話,公司裏有急事,我得回去了,你在這裏多陪陪叔叔阿姨吧。”


    我一怔:“你……要走了?”


    “嗯。”林然穿上外套,拿起車鑰匙,走到門邊。我期期艾艾地望著他,想說,我跟你一起回去,可是怎麽都開不了口。林然要關門的時候,我一著急拉住了他的袖子。可是望著他緊皺的眉頭我又說不出來了,最後結結巴巴地說了句:“路上小心點。”


    那個瞬間,我清晰地看到了林然眼底的失望和受傷,他冷淡地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離去。


    我望著林然的背影,心裏好似有一團亂麻,又對自己失望之極。


    我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很久,翻來覆去,想起了我和林然認識這麽久以來的事情。從第一次不怎麽愉快的見麵,到後麵每一次狀況頻出的接觸。我想了很久,忽然發覺,雖然林然總喜歡打擊我,可是他卻從來沒有真的惡意中傷過我,反而在很多時候幫我,替我著想。就連這次,我這樣過分,他也依然在我爸媽前幫我掩飾得好好的。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不起林然,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王八蛋。起身一看表,正好還能趕上下午回a市的那一趟車。於是我飛速收拾好東西,給我爸媽留了張紙條就衝出了家門。坐在車上,我不斷地想,該怎麽跟林然道歉,怎麽讓我們的邦交關係恢複正常。


    等到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一整套的台詞,堪比最催人淚下的罪犯服罪口供。我打算就是把我這老臉掛樹枝上去風吹日曬,也要堅決地挽回自己犯下的滔天錯誤。一咬牙,我給林然掛過去個電話,緊張地等了半晌,竟然轉到了語音留言。我原本憋得滿滿的氣,頓時都泄光了。隻好垂頭喪氣地先回了家。


    我進門的時候,安公主正在對著一個娛樂節目笑得好似鬼附身。一看見我回來,驚訝道:“哎?怎麽這個點兒回來了啊?”


    我把行李一扔,一屁股坐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回:“哦,我餓了,有吃的沒?”


    安好立馬一個餓虎撲食撲過來:“你這個沒良心的,一去就是兩天,讓倫家獨守空房,好寂寞,好空虛,好餓……”


    “停停停停。”我趕緊伸手止住她,“說吧想吃什麽,我去做。”


    安好托著下巴想了想說:“恩,今天就不摧殘你了,現在時間還早了一點,咱們出去吃吧,我想吃麻辣燙。”


    於是我們倆火速收拾了下就奔著樓下的路邊攤去了。安好拉著我在一個小桌子旁坐下,很牛叉地一揮手,高聲喊道:“老板!兩碗麻辣燙!其中一碗不要麻不要辣也不要很燙!”


    我一下沒坐穩差點栽了地上去,姐姐,你確定你是來吃麻辣燙的麽?


    她瞅著我哈哈大笑兩聲,又一揮手:“老板我開玩笑的哈,我的那份要多點辣椒啊使勁辣一點!”


    沒一會兒我們點的麻辣燙就上來了,一邊吃安好一邊用腳踢踢我,跟我又擠眼睛又努嘴,我問:“啥?”


    安好翻個白眼將口中的麻辣燙咽下去:“你咋跟我這麽沒有心靈感應呢?我問你,這兩天過的如何?見家長的滋味咋樣?”


    我吐血,您就踢我兩下努個嘴眨個眼,我哪能知道你要說啥啊,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就這樣吧……”


    “嘿嘿,咱爸媽是不是對林然忒滿意啊?”我和安好一直稱對方的父母為“咱爸媽”。


    我憂傷地歎了口氣,說:“簡直滿意地過頭啊……”


    安好哈哈一笑:“我就知道!咱媽那麽油菜花,場麵肯定精彩!”


    我垮著臉挑了根青菜吃了,哭訴說:“林然一去,我整個就成了抱養的娃,可憐的就跟那小白菜似的……”


    安好聽我這樣說,樂得一直嗬嗬笑,估計她自己腦補了那些精彩場景。我想了又想,猶豫了又猶豫,最終還是覺得有件事兒我要是不說實在是心裏不安生:“安好,我今天見到蘇遠了。他說,他要訂婚了……”


    安好夾菜的手突然頓住,過了半晌,又若無其事地夾了個肉丸子扔進嘴裏,一邊被燙得拿手一直扇風一邊口齒不清地說:“恩,挺好的,就知道這家夥是暢銷貨,不管在中國還是在美國,鐵定都少不了美女投懷送抱。哎,一晃這麽多年了,咱都老了啊。就連你這個老大難也找到了個五星級賓館。不行,我也要努力了,怎麽能落在你們後麵!我得趕緊找個好男人把自己嫁了!”


    我看著她不知是被燙的還是怎樣,眼眶微微泛紅的樣子,在心裏歎了口氣,轉了個話題:“對了,今天還是林然生日。”


    “哈?那你送他什麽禮物的?”


    我歎一口氣:“我不知道他今天生日,結果中午吃飯我還跑出去見蘇遠了,他……生氣了,然後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安好一驚,瞪眼問我:“你們……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吵架,反正,他好像不願意理我了……”


    安好拿筷子在我腦門上狠狠地敲:“你說你啊,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呢?!林然的生日,你不僅不知道,竟然還跑出去見別的男人,還什麽禮物都沒有!你知不知道你一連犯了幾個致命錯誤啊?!”


    我垂頭喪氣:“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下午回來後給他打電話,沒打通。”


    “那你不會去他家等著啊?你怎麽就這麽笨呢?!要是小錯,男人不在乎也就罷了,可是你這麽傷人,還指望著他先跟你說話低頭麽?戀愛中,不止女人的自尊值錢,男人的自尊也很值錢的!”


    “是是是,姑奶奶我錯了,那您說,我現在該怎麽辦啊?”


    安好托腮想了半天,拿筷子一敲碗沿興高采烈道:“我有辦法!正好我知道附近新開了一個蛋糕diy吧,你呀,親手做個小蛋糕給他送去!你親手做的,這樣多有意義又顯得你多有誠意啊!然後話說得漂亮一點,姿態放低一點,裝得可憐一點,保準成!男人啊,就是受不了女人裝可憐,聽姐姐的準沒錯!”


    我皺眉問:“那個diy……難不?”


    “放心,簡單的很!你就是頭豬也一學就會了!”


    事實證明,安好真的是高估我了,我真的還不如一頭豬。明明選了製作最簡單的桃心小蛋糕,可是我還是弄得一塌糊塗。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原材料,好容易做出來一個麵目全非的蛋糕,隻好將就著付了錢打車直奔林然家去。


    原本我沒指望著林然會在家,已經打算好了蹲守。誰知我象征性地按了下門鈴後,門竟然開了。林然似是剛洗完澡的樣子,一雙墨黑的眼睛好似蒙著一層水霧,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水珠順著他的頭發滴落下來,寬鬆的睡衣露出胸口一片風光,整個人格外的性感,看得我老臉一紅。


    他似是有些意外,皺眉望著我,問:“你怎麽來了?”


    我低頭把包裝好的小蛋糕遞過去:“呐,送你的生日禮物,我親手做的蛋糕。”


    林然狐疑地接過來拆開,愣了一下,突然輕笑出聲:“方楠,你這做的是個什麽?屁股麽?”


    我頓時惱羞成怒,氣哼哼地瞪他:“不要拉倒,我自己吃!”


    林然一挑眉,望著我不說話,半晌,我隻好垂頭喪氣地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以後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您大人有大量,別再跟我計較了成不?”


    林然隨意地靠在牆上,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憑什麽要有大量?”


    我委委屈屈地看他,他卻不為所動,慢悠悠地說:“既然是來道歉的,就該有些誠意才對……”


    我憋氣,眼一閉豁出去了:“到底怎樣才能讓你消氣嘛?你說吧,要殺要剮請君隨意!”


    他眯起眼睛挑起一邊的嘴角,摸著下巴想了半晌,悠悠地說:“恩……今兒晚上讓大爺開心開心,怎麽樣?”


    我一怔,反應過來之後頓時臉若火燒,狠狠白他一眼。看著他一臉戲謔的樣子,我又羞又窘,抬腿就踢他,誰知他卻好像早有預料一樣,我剛一抬膝蓋他就立刻將上半身貼過來壓得我死死的。


    我氣呼呼地拿眼睛瞪他,他卻笑得一臉得意:“怎麽,還想踢我?那兒可不行,你力氣那麽大,萬一要真是被你踢那麽一下子,先不說我,你下半輩子的性福可怎麽辦?”


    我吐血,你個流氓!我一邊翻著白眼,腳下一邊動作著想要把林然給絆倒,可是不論我怎麽弄他都是紋絲不動。見我急了,林然得意地笑:“沒聽說過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麽?我都被你給摔了兩次了,還能再讓你得逞?”


    我正漲紅著臉不知所措,銀狼從屋子裏躥了出來,幾步跳到林然腳邊看看林然,再看看我,我趕緊求援:“銀狼你家主子欺負我,咬他!”


    銀狼歪著腦袋似是思考一番,而後張嘴毫不猶豫地——撲向我的小腿!


    我“啊”的一聲想往旁邊閃卻被林然壓著動不了,於是銀狼那一下就直接咬在我腿上了。林然也嚇了一跳趕緊放開我蹲下身去一拍銀狼的腦袋嗬斥它鬆口,然後卷起我的牛仔褲看有沒有被咬破皮。好歹銀狼還算有點良心,約莫是惦記著上次我做飯給他們主仆倆吃來著,所以並沒有用很大的勁,隻是在我腿上留下一排牙印留作紀念。


    林然看看銀狼,皺眉說:“還是打個疫苗吧,萬一感染了狂犬病就不好了……”


    我連連擺手:“沒必要沒必要,又沒破皮,幹嘛花那冤枉錢?”其實我是害怕打針,從小一聽說要打針我就牙疼頭疼渾身都疼!


    林然用眼角斜睨著我,說:“又沒說給你打。”


    我一愣,難不成是說給銀狼打?


    果然林然蹲下身摸著銀狼的腦袋,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銀狼,咱們可得注意著點,笨可是會傳染的……”


    我我我……我忍!


    “咳咳,你是不是還有工作?你要是忙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安好還等著我呢。”


    林然伸手去拿外套:“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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