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回銅柱關的殊死搏鬥


    自從大地上有了人類,由於人類的高智商,能夠進行各種有目的的生產活動,能夠使用各種各樣的武器同異類作鬥爭,因而人類成了世間萬類的至尊。由於人類習慣於在白天活動,所以所有的獸類不得不在白天潛伏起來以躲避人類的捕殺。等到天黑,人類都進入他們的安樂窩,享受他們在夜生活中的各種快樂,然後躺倒在綢緞棉紗的被窩裏進入夢鄉,這時候野獸們可以毫無忌憚地任意奔跑,尋覓食物。所以說,白天是人類的天下,而夜晚則是野獸的世界。


    由於海龍屯周圍都是連綿不斷的山峰,這裏成為野生動物理想的繁衍之地。在海龍屯周圍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山峰上、溝壑中、溪穀間,繁衍著中國西南部種類繁多的野生動物。白天裏,由於人類的陽氣太盛,野生動物們都蝸居在洞穴裏,草叢間,或者閉幕養神,或者雌雄間互相嬉戲**。一旦夜幕降臨,野獸們便一齊出動,在山野裏到處奔跑,尋覓食物,找尋同伴,鍛煉技能。它們有的瞎嚷嚷,有的大聲呼喚,有的口中不停地發出“恒哼“嗚嗚”之聲。一些多情的鳥類也為獸類們伴唱,讓夜晚顯得更加熱鬧。


    在海龍屯半山腰銅柱關與鐵柱關兩座險關下麵的地段,今天晚上跟往常的夜晚沒有什麽明顯區別,夜晚的寂靜,夜鳥的叫聲,偶爾有山羊的呼喚,耳朵比較靈敏並且比較關注野外動靜的人,還可以不時聽到山鼠和鳥類活動發出的聲響。大自然的夜晚永遠是老樣子:黑暗、朦朧、寂靜、神秘。


    但是今天晚上在海龍屯上上下下的數量眾多的人類卻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人們都知道,對於處在戰爭狀態下的軍人,夜晚的危險xing更大。古代戰爭中在夜晚搞偷襲而取得成功的事例太多了。在婁山關和養馬城被官軍攻占以後,海龍屯數萬叛軍已經陷入恐慌,叛軍高中層頭領和眾嘍羅都明白,盡管海龍屯的防禦設施固若金湯,但是自古以來就沒有打不破的軍事堡壘。楊應龍雖然還不斷唱著高調,聲嘶力竭地給下屬打氣,但是楊應龍自己心中明白,自己的生命曆程很可能已經進入倒計時,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樣讓楊家留下一兩根幼苗以延續香火。到了這地步,對於楊應龍來說,每度過一個夜晚都要備受煎熬。楊應龍還有一個打發漫漫長夜的辦法就是到處走走,給小嘍羅們打打氣,或者對著深邃的夜空問問自己是不是還有明天。


    謝天謝地,又度過了一個平安的夜晚。海龍屯上又進入新的一天為身體增加能量的時候。關哨上一夜沒合眼的守關兵丁被換下來吃點東西,然後進入營房打打盹。關哨上又換了一班人馬。


    但是今天的海龍屯仍然平安過去了,天又黑下來,海龍屯上上下下的人重複著昨天晚上的故事,數萬人把神經高度繃緊,一旦有情況,就可以萬箭齊發,滾木和巨石一齊推下,讓不知死活的官軍都被砸成肉泥。


    但是今天晚上仍然沒事,囤上的人都有點不解:為什麽官軍沒有了動靜呢?莫非前天被那一陣滾木巨石砸怕了?莫非官軍裏麵的主帥出了意外?莫非皇上出了事?需要緊急趕回京都?或者是其他地方出現大的動亂?叛軍眾頭領和小嘍羅們都在猜測,猜測出現有利於叛軍的重大轉機。


    但是叛軍的種種有利於自己的猜測很快像肥皂泡那樣消失。到了第四天晚上的後半夜,銅柱關和鐵柱關下麵又開始有了動靜。原來前麵三天平叛軍都在為攻關而緊鑼密鼓地做準備。當天平叛軍吃了巨石滾木的苦頭,於是秦都督劉旅長等指揮員采取謹慎態度,派昊大年的前軍偵察隊在夜晚摸到關牆基部進行了仔細觀察,發現關門確實被堵死。關前小路也被石塊和塵土湮沒。尋找暗道的千餘名娘子軍在第一個晚上空手而回。指揮員們商量,關門被堵死,要攻占關口,唯一的辦法隻有利用雲梯翻越關牆。於是秦都督命令各部在兩天內將平叛軍各部的數百架雲梯集中起來抬到銅柱關關下備用。娘子軍在第二個夜晚終於找到了暗道,原來那條暗道是在一段筆陡的岩壁上開焀而成,兩端都填上了浮土,所以不論從那個角度都看不到那條暗道。


    到了第四天晚上的後半夜,三四百架雲梯都悄無聲息地弄到了銅柱關與鐵柱關之間的石牆基部,隨著一陣密集的槍炮聲,關牆上的叛軍哨兵不得不退縮到關牆裏側,三四百架雲梯乘著槍炮聲停下來的短暫間隙一齊在高高的關牆上架起,平叛軍戰士們蜂擁而上。到了此時,叛軍兵丁也豁出去了,奮力阻止平叛軍戰士們登上關牆,一霎時,關牆頂部的激烈爭奪戰達到白熱化,雙方無數鮮活的xing命就在頃刻間變成血糊糊的屍體,雙方的血混合在一起流淌。


    經過激烈的爭奪戰,官軍終於控製了關牆製高點,神炮營的戰士們開始發揮槍炮的優勢,鳥槍、單發火銃、三眼銃、十眼銃、拐子銃、銅銃、鐵銃、神銃、鐵鞭槍等火器一齊向著密集的人群發射,頃刻間,銅柱關和鐵柱關成為一個無比慘烈的屠宰場。轟隆隆的槍聲、數萬官軍的喊殺聲、數千叛軍的哀嚎聲、關樓和營房倒塌的聲


    音等各種聲音混合成震蕩寰宇的巨大聲浪,組成一支無比壯烈的交響樂。與此同時,被堵死的關門被打開,內層牆垣被坼毀,兩座三層關樓和營房在熊熊大火中化為灰燼。


    戰鬥終於停下來了。平叛軍各路大軍匯集在銅鐵兩座雄關的廢墟上,所有的人似乎都變成了傻子,都默默著不說話,疲憊不堪,互相看著別人身上濺滿的鮮血發愣。秦良玉和劉旅長都遍身是血,是叛軍兵丁被梨花槍刺穿胸膛或者身體被大刀砍為兩半時噴出的鮮血。正處於青春旺盛歲月的年輕少婦秦良玉,在戰場上再也看不到一丁點女xing的溫柔,而成了一隻凶猛無比的母大蟲,所有運氣不好的敵人撞到了她那杆梨花槍便立刻喪命。而劉鋌那把一百二十斤的大刀在今天早上究竟砍死多少人,他自己不知道,任何別的人也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劉旅長是大名鼎鼎的英雄。敵人聞之膽寒,自己一方則給予無比的愛戴和尊敬。


    戰爭,就是雙方無數xing命的相拚,幸運者在生與死的縫隙中走向勝利,成為英雄。劉鋌跟秦良玉相對站著,喘著粗氣,說不出話,臉se像大理石雕像。很久很久,劉鋌終於開口了:“你……你沒事吧?”劉鋌這一問,秦良玉居然激烈地抽泣起來,女人的柔情爆發出來了。劉鋌畢竟是男子漢,心腸硬,說:“哭什麽哭,娘買比,老子從小練大刀,為的什麽?為的就是殺人,殺叛賊,殺倭奴,娘買比,哭什麽哭,上麵還有叛賊等著我們去砍,去殺,娘買比……


    要知道下麵又有什麽事發生,且看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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