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眠對香港最初的印象還是電視劇裏,有騎摩托的女警,有豪門的鬥爭,有一樁樁血案,也有著謎一樣的時尚氣息。猶如突然出現在她世界裏的陸一舟一樣,讓人覺得看不透。


    初到香港,陸一舟將蔣眠安排在他在淺水灣的一棟別墅裏。別墅裏有一個菲傭,還有一個姓陳阿姨,似乎從很早就開始照顧他。


    對於蔣眠的到來,兩人連私下議論都沒有,好似已經習慣,陸一舟這麽帶女人回來,養一段日子再送走。而那段日子,陸一舟和蔣眠過得也不像是情人一樣,他偶爾才來,多是深夜,看一眼沉睡的蔣眠,偶爾躺在她身邊睡一會兒,她還沒醒來,他就離開了。


    就這樣過了半個多月,李好的事情,陸一舟始終沒安排,蔣眠第一次主動聯係他,才發現,連他的電話都沒有。去問待她不錯的陳媽,陳媽給了蔣眠吳修的電話。


    蔣眠托付吳修找陸一舟,吳修告訴蔣眠,陸一舟這幾日在英國,蔣眠哦了一聲要掛掉電話。


    吳修道:“不如我們見一麵吧?”


    “嗯。”


    “我派車去接你。”


    掛掉電話,蔣眠去找陳媽,說是要出門,正和菲傭準備過中秋的月餅的陳媽道:“去吧,先生每日來電話,都問你每天出不出門。”


    “我以為,他帶我來,把我放在這裏,是不想我出去。”


    “你又不是個小玩物,他關著你幹嗎?”


    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看著陳媽,蔣眠道:“陳媽,我是第幾個他帶到這裏的人?”


    陳媽包月餅的手停都沒停,淡然地道:“如果你知道這是哪裏,就不會問這樣的話。”


    “這是哪裏?”


    抬頭看著這座不小的宅子,陳媽感慨:“這是一舟媽媽的房子,從他媽媽去英國之後,這裏就留我們看著,莫說來女人,他自己都不常來的。”


    “為什麽不常來?他與他媽媽關係不好?”


    陳媽這種在豪門大戶中做事情的從來都不會多言,她隻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蔣眠也沒多問,笑了笑便上樓換衣服。之後吳修派車來接,蔣眠跟著車去了柴灣。


    找到吳修的時候,吳修正站在一塊墓碑前,隨著吳修的視線看去,墓碑上的照片是個少女,似乎隻有十幾歲的樣子,她瞪著清澈的眼睛看著鏡頭,仔細看了看,蔣眠才認出那是李好,還不曾被歲月改變了容貌的李好。


    “這是她多大的時候?”


    “十七歲,還沒遇見陸一舟的時候。”


    “吳修,李好是怎麽和陸一舟認識的?”


    吳修扭頭看向蔣眠道:“怎麽說呢,一見鍾情,之後用一輩子時間想要走進他心裏,走到最後才發現,他是沒有心的?”


    蔣眠道:“所以他從沒愛過人?”


    微微一笑,笑得高深莫測的吳修道:“你算嗎?”


    蔣眠和吳修對視,吳修又道:“我跟了陸一舟十五年,在女人這件事兒上,如果說對於李好,他尚且還有抱歉,那麽對其他那些女人,他完全隻是為了生意,他太自持了,自持到讓人根本猜不透他,直至你的出現。蔣眠,你是陸一舟這十幾年,第一次產生衝動想要帶在身邊的女人,也是第一個讓他對我發脾氣的女人。”


    “為什麽?”


    “因為,你們走到這一步,我功不可沒。在廣安的時候,你帶走他的隔天,我就有了消息,可是知道房子的主人是你後,我卻沒動,我任陸一舟和你住了那段日子,任他陷入一場感情裏。”


    “你為什麽要這麽幹?”


    “因為這是李好的安排,我要幫她做完。”


    蔣眠看著吳修,又看墓碑上的李好,她不知道在李好愛著陸一舟的時候,吳修是怎樣的心情,可是和李好相識三年,她知道李好的心思。所以,蔣眠道:“這不是她的安排,而是你的。李好說過,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不會再陷進去,是你覺得不甘心,才以李好的名義,將我和陸一舟推到這一步。可是無論對我,還是對李好,經曆過那些事情之後,我們早就學乖,我們不可能再拿餘生去開一場玩笑,去觸碰自己不能觸碰的人。所以無論你想的是什麽,抱歉,我不想做,也做不到。”


    “蔣眠,現在已經不是你做不做的問題,而是陸一舟是否能放下你。”


    “嗯?”


    “陸一舟這種人和狼一樣,對待獵物,要麽不愛,要麽一口咬死。”


    “他不愛我。”


    “那是你不懂他。其實在這件事兒上,我與你說,是我在做局,可是如果陸一舟不肯走進去,誰也沒辦法強迫他。”


    山上吹起秋風,不知是風冷還是被吳修的話嚇到,蔣眠在外套裏縮了縮脖子。往後誰都沒再說什麽,吳修送蔣眠回去。


    彼時別墅的燈還亮著,包完月餅的陳媽正在等著月餅出爐。菲傭不在,她招手要蔣眠過去坐,又拿了剛出爐的月餅與蔣眠一起吃。


    雖在陸家謹言慎行,但是對於蔣眠的事情,無論是大宅還是外麵都是有傳聞的,今日一起吃東西,也是無事可說,陳媽問起了蔣眠的事情。


    “我生在一個叫江城的地方,現在家裏已經沒人了。”


    “沒人?”


    “我媽在我很小時候去世了,爸爸是三年前去世的,家裏還有一位繼母,不過我回不回去,她應該不會很在乎。”


    沒想到蔣眠身世這麽坎坷,陳媽一時無言,定了定神才道:“那你是怎麽跟陸先生認識的?他可不是尋常的人。”


    “算是孽緣吧,應該快結束了。其實我和陸一舟都明白,他不會娶我,我也不會嫁給他,彼此在一起,不過就是寂寞的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而已。既然是這種可有可無的關係,總有一天會厭倦彼此的。”


    以前見的都是纏著陸一舟不放、從陸家拿了下輩子都花不完的錢才肯離開的姑娘,陳媽還是第一次見蔣眠這種,什麽都知道,但是什麽都不要,是這姑娘真的心無旁騖,還是準備放長線釣大魚?


    在陸家做事幾年,雖然沒有跟著老太太的吳媽資深,但也有些眼力的陳媽也看不懂她。


    而那個晚上,從英國回來的陸一舟,趕回禮頓山的陸家大宅,陪著陸家老太太吃了晚飯。


    陸家老太太早年喪夫,憑著鐵腕帶陸家一步步崛起,又在家產風波中一手扶起陸一舟,可以說這個被她親手培養起的接班人,什麽都好,唯獨心太狠,即便已經殺出重圍,也不肯過得輕鬆些。


    陸家的飯桌上,陸一舟照舊陪著老太太吃素,難得在飯桌上開口的老太太道:“又一年中秋到了,這桌上還是咱們兩個。”


    “您要是想熱鬧,要一帆帶孩子來大宅陪您。”


    “再親,也是旁係,倒是你什麽時候能帶回一個?”


    “這比較難。”


    “對你還有難的事情?你也不小了,心該放下了,孤苦一輩子有什麽好。”


    並未有頂撞的意思,陸一舟道:“您不也是這麽過來的?”


    “我是我,你是你,我倒是生了你父親三兄一妹,你呢?到如今還是一個人。”


    “我有我的打算。”


    “整日的打算累不累,算了,我懶得管你,我累了,你回去吧。”


    吳媽攙扶著老太太離開。


    陸一舟起身送到樓梯口,目送老太太上樓才離開。


    上樓,換下旗袍,吳媽給老太太梳頭發,一邊梳,一邊說起了蔣眠的事情。


    “小陳說,那個女孩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做事也很得體,隻是問不出來路,吳修那裏也不肯說。”


    “他的人,你們還想問出來路?中秋快到了,明日派車把她接來大宅吧,陸家總不能怠慢客人。”


    “陸先生那邊?”


    老太太撚著佛珠:“我要做的事情,何時還要通報他一聲?”


    “是。”


    陸老太太一句話,帶來的結果就是隔天早上,蔣眠剛睜眼,陳媽就拉她下樓。樓下是陸家派來的司機和吳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著不出眾的蔣眠,吳媽道:“我是陸家的吳姐,老太太說小姐是陸家的客人,中秋節留在外宅過,太怠慢了,特請您去大宅熱鬧熱鬧。”


    “大宅?”


    蔣眠不知道這裏麵的意思,但是陳媽知道,催促著蔣眠上樓換衣服,又擔心她沒伴手禮,要老太太不高興,於是包了昨日烤的月餅讓她帶上。


    直至上了車,蔣眠都是蒙的,車開進陸家大宅,她竟恍然有種要見家長的感覺。


    所以下車的一瞬間,蔣眠下意識地問吳媽:“陸一舟回來了?他也在這兒嗎?”


    “陸先生是前日回來的,隻是他另有住處,時常會回來陪著老太太吃飯。”


    “那我?來這裏……”


    “到了大宅,就算老太太的客人。”


    蔣眠還要再說,就聽大宅內,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阿吳,人來了嗎?”


    “來了,來了。”


    蔣眠被吳媽拉進大堂,趁著那幾步路的機會,蔣眠才想起給陸一舟發短信:救我。


    短信發出去的時候陸一舟正在公司開會,他看到那條信息,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打電話到別墅,陳媽才說,蔣眠被老太太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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