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禾懷孕到七八個月份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工作都停了下來,清閑的不行。


    因為隨禾到了孕晚期,隨家爸媽怕裴之宴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就讓裴之宴和隨禾回隨宅住。隨宅遠離雲城商業區,靜謐安逸,比裴宅更適合修養。再有,可以讓隨星他們陪著隨禾說說話,對隨禾的身體也好。


    隨宅給老裴和裴夫人留了房間,裴夫人也經常過來看隨禾。


    雖然有親人朋友陪著,靜靜地坐著發呆、偶爾賞賞花、看著夕陽慢慢落下的日子也能給人帶來微妙的喜悅,但隨禾是閑不下來的性子,總覺得日複一日的生活缺了點什麽。


    孕婦容易情緒敏感,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饒是隨禾這樣理性自律的人也不可避免。裴之宴怕她無聊,主動提出去體驗分娩疼痛。


    不是自己親身經曆的疼痛總容易不痛不癢,為了讓男性體會到生產的不易,現在很多醫院開展了讓男人體會分娩疼痛的副業,他們的腹部會受到電流刺激模擬分娩,挑戰分為十個級別,疼痛值從五十到五百逐級遞增。


    季北辰聽說了欲欲躍試,拉著隨星一起去湊熱鬧。


    裴之宴在床上一直沒有出聲,隨著電流強度一級一級地增加,剛開始時還麵不改色的裴之宴額頭上很快就滲出了細汗。


    “七級了,還要繼續嗎?如果堅持不下去要即時告訴我。”老護士笑著說。


    裴之宴麵色蒼白,勉強笑了一下,“繼續。”


    “可以啊,小夥子。”老護士把疼痛值加到九級。


    “要是太疼你就抓我的手好了。”隨禾坐在裴之宴床前,虛握住他的手。


    “嗯。”裴之宴嘴上答應了,卻絲毫不敢往隨禾手上使勁兒。


    到十級的時候,裴之宴倒吸了一口氣,另一隻壓在身側的手死死地抓住床單,把床單都抓皺了。


    “分娩成功。”老護士笑道,“瞧著肚子,你媳婦快生了吧,你這隻是體驗一下,都沒有十分鍾,真的分娩可沒這麽輕鬆,可要好好疼你媳婦。”


    裴之宴撐著床板坐直,舒展眉眼笑了笑,“那是當然。”


    “還好嗎?”隨禾擦掉裴之宴額角的細汗。


    “沒事,我體力好不好你不知道嗎?”裴之宴壓低了聲音輕笑。


    “還有力氣開玩笑看來是真沒事。”隨禾沒好氣地掐了一下裴之宴的臉頰。


    看裴之宴測試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挺過了十級,季北辰瞬間信心滿滿,躺在床上沒多久就戴上了痛苦麵具,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季北辰到六級的時候他就開始嗷嗷大叫,到七級才幾秒季北辰就叫停了。


    隨星看著自家這不爭氣的男人歎了口氣,“就這?剛剛不是說十級soeasy嗎?怎麽,現在是難產了。”


    “每個人的痛覺承受力不一樣嘛,而且老裴不還捂著肚子沒緩過來嗎。”季北辰心虛地辯駁。


    “女人生孩子的時候,你們怎麽想不到老婆的痛覺承受力呢?我們可以中途喊停嗎?”


    “現在不是有什麽無痛生產嗎?”季北辰呐呐地開口。


    隨家也是雲城聲名斐然的大家族,接觸到的豪門也不少。這兩天,聽說一個朋友生產的時候她的“豪門老公”都不在產房外,隨星差點沒被氣死。


    聯係到季北辰的話,隨星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隨星冷冷瞥了他一眼,“這是無痛生產的問題嗎?你看看我姐,孕期反應都不算嚴重的了,還有厭食、嘔吐、四肢乏力的情況,這是無痛可以解決的嗎?”


    “我覺得你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的態度。”隨星一改往日的和顏悅色,拎起包就走。


    “姐,姐夫,晚上我不回去了。”隨星和隨禾裴之宴打了個招呼,故意忽略掉了某人。


    “我才懶得理她。”看隨星走了,季北辰哼哼唧唧地把手機丟到桌子上。


    明明急得跳腳,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季北辰一個激靈從座位上蹦起來然後跳過去看,發現不是隨星發來的,又沒精打采按掉了屏幕。


    看了一場戲的老護士笑而不語,顯然已經對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


    季北辰苦惱地撓了撓頭,看起來手足無措。


    “你不去追?”裴之宴從疼痛中緩過神來。


    季北辰像鹹魚一樣癱坐在椅子上,“不追還好,追了她看見我更煩。”


    “小星性子直也沒什麽心眼,雖然情緒化但其實特別好哄。”隨禾看在裴之宴的麵子上給季北辰支招,“這事確實是你的表達有問題,你把姿態放低點和她道個歉也是應該的。”


    季北辰低低地嗯了一聲,拿著手機準備出門,走到門口又突然轉身,“護士,不然我再試一次吧,這次我保準撐到十級。”


    “怎麽?你還想撐到十級找小星賣慘?”隨禾頭疼地按了按眉心,這孩子怎麽神經大條、抓不到重點呢。


    “……”季北辰抿了抿唇,眼裏閃過一絲不知所措,但還是很快衝了出去。


    最後怎麽解決的隨禾不知道,據說季北辰是被她妹妹狠狠修理了一頓。


    **


    隨星經常溜達到隨禾的房間找她玩兒,今天又拿了一堆毛線過來,懷裏還抱著一件讓裁縫剛起了頭的小衣服。


    隨星以前沒學過織毛衣,現在反倒上了心,想著給小寶寶織兩件小衣服。


    “我也想要。”季北辰在一旁嚷嚷。


    “等你像姐夫一樣承受了十級疼痛再說。”隨星微微一笑,魔鬼低語,“去去去,給我姐煮完養生粥提前練習一下,鬼知道你昨天那些保證是真是假。”


    隨星一邊給小寶寶縫小衣服,一邊念童謠,言之鑿鑿地說自己給小朋友進行胎教。


    “東西街,南北走。出門看見人咬狗,拿起狗來打磚頭,又怕磚頭咬了手。”隨星念著童謠,童謠繞來繞去,繞來繞去,把隨星自己糊塗了。


    隨禾一會兒沒看著她,一抬頭就眼見她把小衣服袖子給縫起來了。


    “隨星啊,你準備讓寶寶的手從哪裏伸出來?”隨禾啞然失笑。


    “呃——”隨星額角一跳,這才回過神來。


    隨星懊惱地放下毛線,“害,我根本不適合做這些精細的針線活。”


    看著隨星六神無主、著急著忙地拆毛線,隨禾不禁感歎,“我覺得你應該在某寶上上架。”


    “哈?”隨星不解其意。


    “你不覺得——像你一樣蠢得可愛的寶貝不多嗎?”


    當然,隨星對小侄女/小侄子的胎教熱情並沒有因為這區區一個小小的失敗而放棄。


    隨星從老爺子書房翻來一本青少年百科全書,準備給小寶寶科普。


    “牛科分為羚羊亞科和牛亞科——”隨星隨手翻到一頁開始讀,就頓住了,“哈?原來羊屬於牛科嗎?”


    隨禾一臉沉重地點頭。


    隨星繼續翻,“橙子是橘子和柚子的雜交?檸檬是橙子和青檸的雜交?”


    隨星突然瞳孔放大,“所以檸檬其實是橘子和柚子的孫子!”


    隨禾:……


    “我覺得,要不你還是先自己看完了在給小寶寶做胎教吧。”


    “嗚啊啊,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智障。”


    隨禾懶洋洋地拿過隨星手裏的百科全書看了一眼,“看看上麵寫的閱讀年齡,建議八到十六歲。”


    “我還就不信了,讓我來考考你。”隨星正襟危坐。


    “你說。”隨禾淡定自若。


    “沉魚落雁的原形是誰?”隨星挑了挑下巴。


    “毛嬙和麗姬。”


    “漢字中隻有一筆的字有幾個?”


    “三個,分別是一、乙、〇。”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山更比一山高,隨星相信肯定有隨禾的智商盲區。


    “三言二拍是指?”隨星一臉自信,覺得她肯定答不出來。


    “《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初刻拍案驚奇》、《二刻拍案驚奇》。”


    “這你也知道?”隨星震驚不已。


    “你不也是文科生?這不都是高考必備文化常識?”


    “我、我離高中都過去多久啦~不是說一孕傻三年嗎?為什麽你不是?你去參加知識競賽吧,姐,肯定能圈粉。”


    “回來啦?”隨禾剛抬頭準備說話,就看見裴之宴回來了。


    “嗯。”裴之宴點頭。


    “姐夫,你知道三言二拍的作者分別是誰嗎?”隨星突發奇想問道。


    “馮夢龍和淩濛初?”裴之宴不確定地問。


    “你們兩個怎麽什麽都知道?”隨星豬豬歎氣,感覺自己的智商被碾壓了。


    “算了,還是讓你的學霸爸媽給你胎教吧。”隨星摸了摸隨禾的肚子,念念有詞,“原諒小姨,小姨唯一的作用就是每天給你彈首鋼琴——小寶貝,你想聽貝多芬還是莫紮特?”


    “要不是還是最近很火的電視劇主題曲吧——沒準兒你以後就變成霸道總裁了呢?”隨星自說自話,“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隨禾和裴之宴對視一眼,想法非常一致。


    那就是,希望隨星的胎教毫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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