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晨光熹微,隨禾就開車一個人去了麵試的地點。


    男主角的演員是謝鶴鳴,是新生代的一個男演員,據林音導演說他在粉絲自發投票——你心中的《弑殺》男主網絡票選第一,人氣很不錯,而且長的很有氣質。


    隨禾隱隱約約記得他演過幾個當紅作品的男配角,好像溫晴之前和他合作過,如果沒記錯,他應該是第一次演男主角。不過隨禾覺得林音的眼光大概不會出什麽錯,新人除了缺乏經驗也沒什麽不好,畢竟新人往往很珍惜機會,不擺架子還用心。


    因為劇組的進度比較趕,工作人員雙線並行,一方麵陪林音導演麵試女配的演員,另一方麵配合攝影師給已經敲定的演員拍定妝照。


    “前麵那個——”謝鶴鳴的小助理小雯叫住對麵走過來的隨禾。


    隨禾遲疑地停下腳步,不確定她叫的人是不是自己,剛準備開口便看見一個大紙箱橫在自己麵前。


    “我要馬上要去接鶴鳴了,這些茶水你麻煩幫我送到麵試廳去。”小雯忙不迭地催促。


    “隨隨?”路過的路製片人不確定地問,見隨禾點了頭,不滿地譴責小雯說,“你是哪個藝人的助理,怎麽讓我們編劇幹助理的活?”


    小雯沒細看,隻當這麽早來現場的是工作人員,卻沒成想是編劇兼原著作者。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是新來的工作人員。”助理小雯真心誠意地抱歉,說著就準備拿走那個大箱子。


    隨禾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來吧,正好我也要去麵試廳。”


    “這怎麽行?”她自己也是隨隨的半個書粉呢,小雯下意識地反駁道。


    “劇組裏不是一向把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工具人使嗎?何況我隻是幕後工作人員,沒那麽嬌氣,你既然有事就快去吧。”隨禾眉眼彎彎地說。


    “那謝謝您。”小雯飛快地點了點頭走遠了,一邊走一邊想隨隨這人不錯。


    她在圈裏工作也好幾年了,到了隨隨這個層次,被當做助理使喚不但不生氣還能反過來安慰她,說明個人素質真的好。


    她來劇組工作之前也追了《弑殺》的連載,算是隨隨的半個粉,現在小雯決定徹底路轉粉。


    隨禾推開麵試廳的門,麵試廳裏的女演員們個個穿的光鮮亮麗,各種味道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說不上難聞,但的的確確是有些濃重刺鼻。


    那個穿小黑裙的三線女明星看隨禾抱了個大箱子進來,裏麵放著茶水,便下意識地當隨禾是個小助理。


    於是向隨禾揮了揮手,不客氣地使喚道,“快點快點,搬個茶水都這麽慢,按你這個態度,信不信你明天工作就沒了。”


    隨禾默不作聲地勾了勾唇,沒搭話,倒是盡忠職守地扮演自己小助理的角色,把茶水分發了下去。


    這一輪麵試一共五個人,隻有一個有小梨渦的女孩子禮貌對她說了謝謝,其他的人均是理所當然地接過。而輪到黑裙女明星的時候,她對著隨禾冷哼了一聲,剛準備說什麽手機鈴聲便響了。


    試鏡的時候氣勢洶洶,對“工作人員”沒有禮貌,手機不靜音,很難想象到了片場這樣的演員多難搞,門外目睹了一切的導演林音若有所思。


    人對人的第一印象隻有七秒,很顯然,這個人輕而易舉地搞砸了自己麵試成功的可能。


    試鏡從來不僅僅是看演技,性格和人品也是至關重要的。《弑殺》本身就是武俠片,免不了有許多打戲,能不能吃苦,可不可塑是合作能否順利的重要因素,她拍片子是為了講故事完成藝術,可不是花錢請這些明星耍大牌的。


    林音這才進了門,對著隨禾點頭示意。隨禾在幾個女明星驚詫的眼光中慢條斯理地坐到了麵試官的席位。


    穿小黑裙的女明星這才後知後覺地有點發怵,可惜第一個上場的就是她,她硬著頭皮把幾份資料給了麵前的幾位,然後端起尷尬的笑容開始自我介紹。


    “趙小姐,可以先講講你對《弑殺》這個故事的理解嗎?”林音導演問。


    趙梁媛尷尬地攥緊了手心,按照流程不應該讓她演一個片段嗎?她又不是寫影評的,哪知道導演想要什麽亂七八糟的賞析,趙梁媛隻能按照小助理給的故事大綱隨便扯了一堆。


    隨禾和林音對視了一眼,如果沒猜錯,這位趙小姐連原著都沒看過。


    雖然《弑殺》還在連載中,結局還沒出來,但任何一個讀者隨便談談感想應當不算為難,何況她要演繹這個角色,沒有對人物的理解怎麽能塑造出有血有肉的人物呢?


    《弑殺》這本書是在講什麽?講刀光血影裏江湖紛爭?還是講纏綿繾綣的兒女情長?


    是,卻又不是。


    女主角宋臨犀並不是什麽傻白甜,相反,她是一個極其矛盾的人。她出生世家,被教得善良明亮,宋家卻因冤假錯案被滿門抄斬,她是被悄悄送出來的唯一的活口。


    從拜師習武到踏入朝堂,她及其冷靜,及其精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卻又野心勃勃,她想要複仇,想要把塵土踏在腳下。


    明明進一步就是刀尖上搖搖欲墜的血,但在最後一刻,她卻釋然了。


    在漫天的塵土中,她看著遠處日薄西山,放下了手中的劍,瀟灑離去。


    離開她耿耿於懷二十多年的枷鎖,離開了師門,也離開了朝堂。


    至於她到底去了哪裏,又選擇了什麽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隨禾用《弑殺》這本書來詮釋自由。


    真正的自由是什麽?真正的自由是你生來就擁有拒絕的權利。


    書中的角色們,他們想要快意的人生,那便策馬揚鞭,一世風華;他們想要恬淡的人生,那便返璞歸真,采菊東籬。


    當他們不被無形的鎖鏈束縛,他們才擁有真正的自己,他們才不是繞著磨坊無止境旋轉的驢,而是鮮活的個體。


    但是,很顯然,這位自視甚高、隻看了大綱的女明星,她並沒有看懂。


    相比前麵那位的小黑裙,田甜的服裝很用心,素素的紗,很是符合女配覺小師妹清純的模樣,前一秒梨渦微微漾起,小鹿亂撞、含羞帶怯,下一秒,因愛生恨,田甜扯下臉上的麵紗,往日靈動的眸子裏隻剩下掙紮的痛楚與冰冷的敵意。


    隨禾和林音的觀點一致,雖然田甜的演技不是最拔尖的,但演戲不公式化,很有靈氣,一顰一笑都很符合女二這個小師妹的人設。


    最重要的是,試鏡之前接茶水道謝的事給田甜加了印象分。


    而這樣一個有素養又有靈氣的演員,林音作為導演調教起來不至於太困難。


    麵試完隨禾接到了葉傾鯉的電話,沒多想,隨禾按下了接聽鍵。


    “隨隨~”葉傾鯉痛苦地哀嚎,“我被我哥下了禁足令,悅耳星聲總決賽錄製結束以後我就隻能乖乖待在公司,新專輯出來之前哪裏也不準去。嗚嗚嗚,我為什麽要簽我哥的公司,萬惡的資本家,我恨!”


    “哦?那你學乖了?後院不會起火了?”隨禾頗為意外地揚了揚眉。


    葉傾鯉沉默了一下,冒出一句,“對不起,下次還敢。”


    隨禾嘖了一聲,“傾傾,我用我的第六感保證,你很快就會遭到社會的毒打。”


    “我的偶像告訴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有一天,就要享受一天。”


    “這就是為什麽李白的兒子沒有繼承他老父親的智慧。”隨禾淡然一笑。


    “……隨禾你個變態,你少說兩句會死嗎?”


    “對不起,下次還敢。”隨禾原句奉上。


    隨禾去休息室,看見了已經上完妝準備拍定妝照的謝鶴鳴和溫晴。


    溫晴的妝容英氣素雅,薄施朱色,麵透微紅,服飾以青綠為主色調,颯氣瀟灑,不怒自威。而身邊的謝鶴鳴公子翩翩,眉目如畫,一襲白衣上繡金線,從容優雅地直立,的確符合宰相之子言楨木翩翩君子的調性。


    林音向溫晴和謝鶴鳴介紹了一下隨禾,便去和攝影師商議拍攝定妝照的細節了。


    溫晴因為裴之宴的原因,一眼就認出了隨禾是那天照片裏的女孩,便笑吟吟地對隨禾點頭示意。


    意外的是,謝鶴鳴也主動和隨禾打了招呼,還把小助理買過來的奶茶拿了一杯給隨禾。


    有人禮貌示好,隨禾自然也沒有貿然拒絕的道理,何況謝鶴鳴著裝幹淨,一絲不苟,帶著對自己筆下驚鴻一瞥的男主濾鏡,她微笑著接過奶茶,道了句謝。


    果然如助理小雯所說,不愧是《弑殺》的作者,年紀輕輕就筆力千鈞,還很謙和友好,謝鶴鳴眸中含笑,嘴角微微上揚。


    一旁的溫晴目睹了他們之間簡單的互動,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


    謝鶴鳴之前她也合作過,性子溫潤,不是喜歡社交的人,現在居然主動和隨禾打招呼。


    溫晴垂了垂眸,莫名感覺老二的地位不穩了。


    小劇場:


    裴裴:是我不配嗎,我的戲份呢


    隨隨:對不起,下次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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