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章睿把皮蛋瘦肉粥端上去，看著顧欣吃了一口：“味道怎麽樣？”
“好吃，”她見連章睿難得緊張，湊過去親了一下。
他笑著點頭：“甜的。”
也不知道說粥夠鮮甜，還是顧欣的唇瓣甜。
兩人膩歪地你一口我一口吃完這份早午飯，連章睿正琢磨著在一口的家庭影院看一場電影，就接到了戴教授的電話。
對方言簡意賅地說完，他的神色漸漸凝重和嚴肅，回了個“好”字就起身去換衣服，又叫上顧欣：“市一中出事了，有個長期被校園霸淩的孩子反抗刺傷了同學，在樓頂不肯下來。”
原本該是市內的談判專家過去的，恰好對方去外省開會，就找到國家心理谘詢師戴教授。
戴教授過去覺得棘手拿不下，就打電話來叫自己的得意門生幫忙。
連章睿一頓，想到顧欣以前在大學因為導師的事也算被霸陵過，不太想她跟著過去回想起不好的事。
然而顧欣已經起身收拾：“我跟你去，我過去也試過這樣的事，說服對方可能容易一點。”
不管如何都是一條命，她怎麽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年紀不大的學生就為這種事了斷自己？
連章睿看顧欣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就知道勸不住她，從衣櫃裏拿出一件高領上衣遞了過來。
顧欣開頭還不明白，後來麵紅耳赤進最裏麵換衣服，瞄了眼全身鏡，頸側到肩膀的點點紅痕特別顯眼。
要不是他提醒，自己就要光著脖子出去被人圍觀了。
等開車到了市一中門口，顧欣臉上的紅暈才徹底褪下去。
教導主任滿臉焦急等在大門口，看見連章睿急忙迎上來，她看見顧欣還愣了一下，以為是連章睿的助理。
連章睿直接介紹：“這是我工作室的另外一位心理醫生，剛從英國進修回來。”
看著年輕，沒想到資曆這麽不簡單，教導主任稍微放下心來。
兩個心理醫生一起過來，總會有辦法的吧？
“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父母不著調，未婚先孕後結婚，就去外地工作了，把孩子扔在老家，好不容易長大，成績也不錯送到這邊來，因為性子內向，衣著又跟同學不一樣，就……”
她有點難以啟齒，也是自己這個教導主任不夠負責任，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個女學生的問題。
顧欣很快就遇到同樣自責的班主任，兩個老師都很負責，急得滿頭汗。
班主任一直在樓頂鐵門口拚命勸，說了快一個小時，口幹舌燥都不肯下來。
連章睿跟她點點頭：“接下來交給我們。”
顧欣跟教導主任多聊了幾句，得到的信息不多，這個學生太沉默寡言，在班上居然沒有能說話的朋友，一直獨來獨往，對老師也是這樣，所以他們知道得很少。
被他示意自己單獨過去，顧欣嚇了一跳，隻是很快恢複如常。
顧欣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谘詢，就是這次特殊一點。
她以前沒有信心，但是在英國進修期間，一點點發現自己的不同，心態開始變得不一樣來。
連章睿貼著顧欣的耳邊低聲說：“要是太棘手，背對著我可以打手勢。”
他不是讓顧欣冒險，而是相信她有能力解決。
如果解決不了，自己就是她最有力的後援。
顧欣偷偷捏了下他的掌心，這才慢慢往樓頂圍牆靠近。
女學生看見她很緊張，顧欣盯著對方的神色漸漸停下腳步，保持一個陌生人的安全距離。
她先報了名字，又說：“我以前是市三中的，後來上了本地大學。”
中學是按照數字排名，三中排名比一中後一點，差距卻不是很大，離著這邊也不是很遠。
女學生飛快看了顧欣一眼，沒有吭聲。
顧欣也不氣餒，繼續小聲自言自語：“大學時候老師做錯事不想擔責任，就推到我身上。我爸媽前幾年去世了，家裏也沒別人幫著撐腰，隻能咬牙堅持到畢業。”
“……然後呢？”
聽見女學生終於開口，顧欣沒有接話，而是笑著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莫莉，”說完，她又懊惱：“你不是從老師那邊打聽到我的名字了嗎？”
“沒有，我剛來，隻想聽你告訴我。”顧欣的神色坦坦蕩蕩，她說的也是真話，剛才匆忙趕來隻了解情況，這個學生的名字沒來得及問。
而且她的確想讓莫莉親自說出自己的名字，陌生人之間認識，都是從名字開始的。
莫莉站在圍牆邊緣，神色稍微放鬆了一點：“沒人這樣問過我。”
沒人問過她的名字，在班上除了老師也沒叫過。
大家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他們隻會叫我鄉下妹，醜女。”莫莉低下頭，不想看見顧欣憐憫或者驚訝的眼神。
但是顧欣跟她想的不一樣：“我那時候在大學根本沒同學願意跟我說話，開口都在罵我丟了大家的臉。後來事情澄清，大部分人跟我道歉，小部分人卻依舊懷疑。”
莫莉忍不住抬頭，顧欣的神色始終沒變，跟剛來的時候一樣：“有些人跟著人雲亦雲，未必是討厭你和我，而是嫉妒。我聽班主任說，你的成績保持在班上第一，在年級前三對嗎？”
她瞪大眼，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告訴自己，別人的欺負是因為嫉妒。
躲在頂樓大門後麵的老師神色各異，教導主任忍不住看向連章睿，顧欣這樣說真的沒問題嗎？
連章睿嘴角含笑，知道顧欣找到一個特別的切入點。
女學生因為家庭原因自卑，爺爺奶奶那點退休金隻能供她的學費，衣服書包鞋子等等就穿了很多年特別破舊。
她跟其他同學格格不入，這才會被孤立被欺負。
但是顧欣換了個角度告訴莫莉，別人是因為嫉妒她的優秀才會霸陵她。
莫莉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在說謊，怎麽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你知道我在三中考上大學，成績算中上，但是大一的時候父母去世，我開始比誰都要努力，每個學期班級第一都是我，所以大學四年我都是首席。”
顧欣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自己的親密的小夥伴，滿含笑意和肯定：“相信你以後會跟我一樣優秀，那些注定會被拋在身後的人，你何必跟他們計較？”
她歪著頭又說：“不，還是要計較，他們打擾你學習了。你是要給學校增光的，就這樣被耽誤，的確不應該。”
莫莉目瞪口呆，有點跟不上顧欣的思路。
然而漸漸的，內心深處她忍不住動搖：我真的那麽優秀，那麽重要嗎？
教導主任終於跟上了顧欣的思路，對這個年輕的心理醫生十分佩服。
“你不打算先下來，然後跟我討論之後要怎麽對付那些欺負你的人嗎？”
對付？
莫莉猶豫，又有點雀躍。
顧欣直接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來。”
莫莉下意識抓緊她的手，然後翻過了圍牆。
教導主任和班主任就要往裏麵衝，被連章睿伸手攔下了：“不著急，再等一會。”
莫莉確實還心存懷疑，擔心顧欣是為了騙她回來才這麽說的，所以雖然翻過圍牆，腳跟還貼著圍牆，一有什麽不對就翻回去。
顧欣也沒勉強，就地隨意坐下，又拍拍地麵示意她一起。
莫莉半信半疑倚著圍牆坐下，離著顧欣還有一米遠。
顧欣也不勉強她再靠近，笑著問：“你打算怎麽做？”
什麽怎麽做，難道真要商量怎麽對付那些欺負她的同學嗎？
想到那些人，莫莉臉色蒼白，害怕得渾身哆嗦。
顧欣想過去抱住她安慰，又怕嚇到莫莉，隻能忍住，還是淡定地提出建議：“你要不高興，就請班主任把欺負你那些同學的家長全部叫過來，要麽請家長混合雙打，要麽讓他們在升旗台上集體跟你道歉。”
莫莉慢慢鬆開抱住自己的胳膊：“這不可能。”
家長都偏心，隻會覺得她沒事找事，哪裏會相信自家孩子會欺負人？
“有班主任和教導主任給你作證，不怕他們不信。要真不信，那就請媒體過來，我認識幾個正直的記者，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莫莉的神色又輕鬆了一點，站在連章睿背後的校長卻擦著汗快暈過去，就要衝進去攔下顧欣介紹記者的事。
連章睿回頭一掃，校長僵在原地不敢動了。
轉回去繼續看向顧欣，連章睿的眼底含著笑意，知道她看得出班主任和教導主任是一心為著莫莉，或許還跟校長反映過這事，要不是校長覺得事情不大，無動於衷，事情也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就算回頭沒叫媒體過來，現在也得嚇唬一下校長，讓他以後注意點，不再發生這種事。
校長要臉，家長更臉，在長槍短炮麵前肯定不敢亂來。
莫莉沒料到顧欣居然給出這種主意，完全不顧學校，隻為了她著想，心裏一暖，眼圈就跟著紅了。
她低頭默默遮掩住掉落的眼淚，顧欣見莫莉終於平靜下來，這才靠過去，伸手抱住了對方。
“好吃，”她見連章睿難得緊張，湊過去親了一下。
他笑著點頭：“甜的。”
也不知道說粥夠鮮甜，還是顧欣的唇瓣甜。
兩人膩歪地你一口我一口吃完這份早午飯，連章睿正琢磨著在一口的家庭影院看一場電影，就接到了戴教授的電話。
對方言簡意賅地說完，他的神色漸漸凝重和嚴肅，回了個“好”字就起身去換衣服，又叫上顧欣：“市一中出事了，有個長期被校園霸淩的孩子反抗刺傷了同學，在樓頂不肯下來。”
原本該是市內的談判專家過去的，恰好對方去外省開會，就找到國家心理谘詢師戴教授。
戴教授過去覺得棘手拿不下，就打電話來叫自己的得意門生幫忙。
連章睿一頓，想到顧欣以前在大學因為導師的事也算被霸陵過，不太想她跟著過去回想起不好的事。
然而顧欣已經起身收拾：“我跟你去，我過去也試過這樣的事，說服對方可能容易一點。”
不管如何都是一條命，她怎麽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年紀不大的學生就為這種事了斷自己？
連章睿看顧欣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就知道勸不住她，從衣櫃裏拿出一件高領上衣遞了過來。
顧欣開頭還不明白，後來麵紅耳赤進最裏麵換衣服，瞄了眼全身鏡，頸側到肩膀的點點紅痕特別顯眼。
要不是他提醒，自己就要光著脖子出去被人圍觀了。
等開車到了市一中門口，顧欣臉上的紅暈才徹底褪下去。
教導主任滿臉焦急等在大門口，看見連章睿急忙迎上來，她看見顧欣還愣了一下，以為是連章睿的助理。
連章睿直接介紹：“這是我工作室的另外一位心理醫生，剛從英國進修回來。”
看著年輕，沒想到資曆這麽不簡單，教導主任稍微放下心來。
兩個心理醫生一起過來，總會有辦法的吧？
“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父母不著調，未婚先孕後結婚，就去外地工作了，把孩子扔在老家，好不容易長大，成績也不錯送到這邊來，因為性子內向，衣著又跟同學不一樣，就……”
她有點難以啟齒，也是自己這個教導主任不夠負責任，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個女學生的問題。
顧欣很快就遇到同樣自責的班主任，兩個老師都很負責，急得滿頭汗。
班主任一直在樓頂鐵門口拚命勸，說了快一個小時，口幹舌燥都不肯下來。
連章睿跟她點點頭：“接下來交給我們。”
顧欣跟教導主任多聊了幾句，得到的信息不多，這個學生太沉默寡言，在班上居然沒有能說話的朋友，一直獨來獨往，對老師也是這樣，所以他們知道得很少。
被他示意自己單獨過去，顧欣嚇了一跳，隻是很快恢複如常。
顧欣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谘詢，就是這次特殊一點。
她以前沒有信心，但是在英國進修期間，一點點發現自己的不同，心態開始變得不一樣來。
連章睿貼著顧欣的耳邊低聲說：“要是太棘手，背對著我可以打手勢。”
他不是讓顧欣冒險，而是相信她有能力解決。
如果解決不了，自己就是她最有力的後援。
顧欣偷偷捏了下他的掌心，這才慢慢往樓頂圍牆靠近。
女學生看見她很緊張，顧欣盯著對方的神色漸漸停下腳步，保持一個陌生人的安全距離。
她先報了名字，又說：“我以前是市三中的，後來上了本地大學。”
中學是按照數字排名，三中排名比一中後一點，差距卻不是很大，離著這邊也不是很遠。
女學生飛快看了顧欣一眼，沒有吭聲。
顧欣也不氣餒，繼續小聲自言自語：“大學時候老師做錯事不想擔責任，就推到我身上。我爸媽前幾年去世了，家裏也沒別人幫著撐腰，隻能咬牙堅持到畢業。”
“……然後呢？”
聽見女學生終於開口，顧欣沒有接話，而是笑著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莫莉，”說完，她又懊惱：“你不是從老師那邊打聽到我的名字了嗎？”
“沒有，我剛來，隻想聽你告訴我。”顧欣的神色坦坦蕩蕩，她說的也是真話，剛才匆忙趕來隻了解情況，這個學生的名字沒來得及問。
而且她的確想讓莫莉親自說出自己的名字，陌生人之間認識，都是從名字開始的。
莫莉站在圍牆邊緣，神色稍微放鬆了一點：“沒人這樣問過我。”
沒人問過她的名字，在班上除了老師也沒叫過。
大家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他們隻會叫我鄉下妹，醜女。”莫莉低下頭，不想看見顧欣憐憫或者驚訝的眼神。
但是顧欣跟她想的不一樣：“我那時候在大學根本沒同學願意跟我說話，開口都在罵我丟了大家的臉。後來事情澄清，大部分人跟我道歉，小部分人卻依舊懷疑。”
莫莉忍不住抬頭，顧欣的神色始終沒變，跟剛來的時候一樣：“有些人跟著人雲亦雲，未必是討厭你和我，而是嫉妒。我聽班主任說，你的成績保持在班上第一，在年級前三對嗎？”
她瞪大眼，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告訴自己，別人的欺負是因為嫉妒。
躲在頂樓大門後麵的老師神色各異，教導主任忍不住看向連章睿，顧欣這樣說真的沒問題嗎？
連章睿嘴角含笑，知道顧欣找到一個特別的切入點。
女學生因為家庭原因自卑，爺爺奶奶那點退休金隻能供她的學費，衣服書包鞋子等等就穿了很多年特別破舊。
她跟其他同學格格不入，這才會被孤立被欺負。
但是顧欣換了個角度告訴莫莉，別人是因為嫉妒她的優秀才會霸陵她。
莫莉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在說謊，怎麽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你知道我在三中考上大學，成績算中上，但是大一的時候父母去世，我開始比誰都要努力，每個學期班級第一都是我，所以大學四年我都是首席。”
顧欣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自己的親密的小夥伴，滿含笑意和肯定：“相信你以後會跟我一樣優秀，那些注定會被拋在身後的人，你何必跟他們計較？”
她歪著頭又說：“不，還是要計較，他們打擾你學習了。你是要給學校增光的，就這樣被耽誤，的確不應該。”
莫莉目瞪口呆，有點跟不上顧欣的思路。
然而漸漸的，內心深處她忍不住動搖：我真的那麽優秀，那麽重要嗎？
教導主任終於跟上了顧欣的思路，對這個年輕的心理醫生十分佩服。
“你不打算先下來，然後跟我討論之後要怎麽對付那些欺負你的人嗎？”
對付？
莫莉猶豫，又有點雀躍。
顧欣直接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來。”
莫莉下意識抓緊她的手，然後翻過了圍牆。
教導主任和班主任就要往裏麵衝，被連章睿伸手攔下了：“不著急，再等一會。”
莫莉確實還心存懷疑，擔心顧欣是為了騙她回來才這麽說的，所以雖然翻過圍牆，腳跟還貼著圍牆，一有什麽不對就翻回去。
顧欣也沒勉強，就地隨意坐下，又拍拍地麵示意她一起。
莫莉半信半疑倚著圍牆坐下，離著顧欣還有一米遠。
顧欣也不勉強她再靠近，笑著問：“你打算怎麽做？”
什麽怎麽做，難道真要商量怎麽對付那些欺負她的同學嗎？
想到那些人，莫莉臉色蒼白，害怕得渾身哆嗦。
顧欣想過去抱住她安慰，又怕嚇到莫莉，隻能忍住，還是淡定地提出建議：“你要不高興，就請班主任把欺負你那些同學的家長全部叫過來，要麽請家長混合雙打，要麽讓他們在升旗台上集體跟你道歉。”
莫莉慢慢鬆開抱住自己的胳膊：“這不可能。”
家長都偏心，隻會覺得她沒事找事，哪裏會相信自家孩子會欺負人？
“有班主任和教導主任給你作證，不怕他們不信。要真不信，那就請媒體過來，我認識幾個正直的記者，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莫莉的神色又輕鬆了一點，站在連章睿背後的校長卻擦著汗快暈過去，就要衝進去攔下顧欣介紹記者的事。
連章睿回頭一掃，校長僵在原地不敢動了。
轉回去繼續看向顧欣，連章睿的眼底含著笑意，知道她看得出班主任和教導主任是一心為著莫莉，或許還跟校長反映過這事，要不是校長覺得事情不大，無動於衷，事情也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就算回頭沒叫媒體過來，現在也得嚇唬一下校長，讓他以後注意點，不再發生這種事。
校長要臉，家長更臉，在長槍短炮麵前肯定不敢亂來。
莫莉沒料到顧欣居然給出這種主意，完全不顧學校，隻為了她著想，心裏一暖，眼圈就跟著紅了。
她低頭默默遮掩住掉落的眼淚，顧欣見莫莉終於平靜下來，這才靠過去，伸手抱住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