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豪橫


    羅小虎的朋友很給力,直接給了個八五折。


    新樓盤位置非常便捷,緊挨公園和地鐵,單價自然不菲,而且是精裝修,這一折扣下來直接省了近二十萬。


    田孜受寵若驚,羅小虎卻不知足,說:“不是有個小麵積的樓王單元沒賣出去嗎?”


    對方一愣,有絲為難一閃而過,田孜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說:“剛才那個九十五平的房子就不錯,朝向格局都很好。”


    羅小虎端起茶吹了吹,慢悠悠地說:‘沒關係,我們是多年的合作夥伴了,劉總這點麵子還是會給羅氏的,是不是?’


    劉總被他一逼,頭上的汗都要下來了,咬牙道:“這還用說,隻是那個麵積稍微大了點,118平,所以先前沒提,要不咱們現在看看去?”


    羅小虎:“那倒不用,讓他們拿合同過來直接簽就行,田姐,今天你出來的急,我先幫你把錢交了,你回頭再慢慢還我。”


    田孜一下子站起身來,連說了好幾個:“不用!不用!不用!”


    整個人暈騰騰的,這就定下了?買房跟買菜似地。


    劉總非常識趣,說:“你們先聊,我出去看一看,怕他們不妥當。”


    臨走前深深地看了田孜一眼,不年輕了,氣質是有些,但並不算貌美,不知道和這小煞星是什麽關係,心裏頓時生起百般猜測。


    他一走田孜端著的勁兒就鬆了,說:“小虎,好像不太合適,感覺他挺為難的。”


    羅小虎笑起來了,嘴角眉眼一起上揚,剛才的冷淡矜貴一掃而空,他說:“田姐,你還是這麽天真,放心,來日方長,他自然會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的。”


    田孜有些不安:“別!別因為我這樣小的事讓你欠人家那麽大人情。”


    羅小虎安慰她:“沒事,之前他和我舅沆瀣一氣,不知道坑了羅氏多少錢,現在那間建材公司被我拿回來了,他要還想和我們合作就得多多少少吐出來一點,這點事兒不算什麽的。”


    田孜不說話了,現在的羅小虎是陌生的,雖然年紀還輕,但心思之縝密,城府之深,遠勝過很多老油條,又深諳其中的遊戲規則,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付款時她堅決拒絕了羅小虎的提議,把幾張卡上的錢整合整合,湊夠了房款的百分之四十五,後麵月供算了算,以她現在的收入和公積金,並沒有太大壓力,隻比房租略高了一些。


    房子已經在收尾,加上裝修的時間,明年這個時間就可以入住了。


    田孜一步腿一軟地離開售房中心,恍恍惚惚,感覺像做夢一樣,滿足又失落。


    羅小虎還有點遺憾的樣子:“其實可以再買大一點的,好像還有140平和150平的。”


    田孜對著他笑笑:“不用那麽大,以後結婚也不會住那裏,我隻是給自己備個“娘家”而已。”


    “結婚?”


    羅小虎身體一震,聲音不由地高亢起來:“和誰結婚?之前相親那男的?”


    “不是......”


    田孜莫名有點忸怩,其實和何川結婚的事她一直沒有吐口,總覺得需要從長計議,可剛才不知怎地嘴巴一禿嚕就說出來了,仿佛已經在潛意識裏應了千遍萬遍一樣。


    羅小虎眼神急切起來,剛要說什麽,他的司機遠遠地舉著一部手機跑了過來,神情焦灼,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


    羅小虎沉著臉訓斥他:“慌什麽,沒看到我正在和田小姐說話?!”


    司機聲音有點哆嗦:“羅總,真的出大事了,他們打不通您的電話,給我打了好多次,您出來就好了,我正發愁去哪裏找您呢!”


    羅小虎臉麵色一變,急忙接過他的電話“喂”了一聲。


    對方聲音慌亂,說:“羅總,老太太出事了,現在在醫院!”


    “什麽?”


    羅小虎嚇了一大跳:“人要不要緊?”


    “輕微腦震蕩,醫生讓留院觀察,羅總,我們查過了,是葉總哪裏搞的鬼。調監控時發現那輛麵包車早幾天就在您家門口轉悠了,老太太一出門就盯上了。”


    一股寒意順著羅小虎的脊背往上躥,他咬牙切齒地說:“他真是豬油蒙了心,自己親姐姐都敢下手。”


    “他留了一線,沒下毒手,估計就是為了警告警告你。”


    “知道,這樣下三濫的招數他用了多少次了?!之前但凡我重用或者稍稍青眼相待的人,哪個他不插一杆子搞人家?生意上拿捏不住我,就搞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早晚我讓他加倍奉還!”


    羅小虎冷笑。


    接下來心中百念輪轉,終於下定了決心:“先派個妥當的人在醫院守著老太太,她沒大礙的話訂後天去加拿大的機票,去我二姑那裏躲幾天清靜。”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語調:“小虎,你是要大開殺戒吧?想好了嗎?這條路一踏上去就很難抽身了。”


    想來是個非常熟稔親密的人,這個時候突然不叫他羅總了。


    羅小虎斬釘截鐵:“不用再想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這都騎在我脖子上拉屎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他眉頭緊蹙,眼神陰厲,讓人心驚肉跳。


    田孜離得遠,但也隱約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大事了,羅小虎的表情不對,臉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的,最後簡直黑雲密布。


    羅小虎掛了電話走過來,還是對著她扯了個勉強的笑容。


    田孜趕緊說:“你有事趕緊去忙,我也要回公司了。”


    “好!”


    羅小虎回答得出乎意料地利落。


    田孜轉身就走,唯恐耽誤他的大事,羅小虎卻突然叫住了她。


    田孜回頭,正逢夕陽西下,緋紅色的霞光籠著他的臉,他的兩眉之間不知不覺添了幾道深深的豎紋,早就沒有之前羅小虎的痕跡了。


    此刻,他臉上正浮現著一種非常複雜的表情,夾雜著隱隱的痛苦,仿佛有什麽激烈而矛盾的情緒在他心裏撕扯。


    田孜被他的眼神震撼了,心裏的某個地方突然被扯了一下。


    羅小虎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大手握著她的雙肩,說:“我最近有些忙,可能顧不上找你,但你記住,不要隨隨便便和別人結婚!”


    他的表情那樣奇怪,嚴肅而鄭重,仿佛臨終托孤一樣,田孜不由地“啊”了一聲。


    羅小虎的手使了點勁兒,力氣越來越大,似乎所有強烈壓抑且無法訴說的情感都傾注在這個動作裏,田孜不敢吭聲,任由肩膀一陣陣生疼。


    羅小虎突然醒了過來,掉頭就走。


    夕陽把他的背影拉得長長的,就連地上的影子看上去也那麽地孤寂和悲壯,田孜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惆悵和憂傷。


    何川還是輾轉知道田孜買房的事了,田孜屏氣斂息,等著他發作,他卻出乎意料地平靜,隻是從鼻子裏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就這一聲已經夠她百爪撓心好幾天了。


    隨後的日子何川一如既往地平靜,弄得田孜丈二和尚摸不住頭腦,她可不覺得他的狗脾氣這麽快就改了,隱隱中總覺得有什麽事在等著自己。


    果然沒過幾天,何川就急吼吼來找她,一來門就大爺似地往沙發上一靠,大模大樣地吩咐她:“泡壺好茶來,就上次的那個毛尖。”


    “好嘞!”


    田孜看他聲氣不對,估摸著要秋後算賬了,非常地知情識趣。


    她小心地奉上沏好的茶,又討好地幫他捏捏肩膀,說:“大爺,這力度可還行吧?”


    “可以再重一點。”


    何川閉著眼睛,舒服地哼唧了幾聲,突然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田孜:“什麽啊?


    “小費!”


    她打開看了眼,立刻“啪”一聲扔到茶幾上,燙手似地,說:“你瘋了,拿這個瞎較什麽勁啊?”


    又忍不住疑惑:“你是怎麽辦下來的?身份證什麽的都在我這兒!”


    何川伸伸懶腰,說:“自然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辦法,怎麽,不喜歡?”


    他緊緊盯著她,隨時要翻臉的樣子。


    田孜歎氣:“我有什麽不喜歡的?霸道總裁愛上我,哭著喊著求我收房收車,肥皂劇裏的情節到我這兒都成真了,我還有什麽可矯情的?”


    “這還差不多!”


    何川明顯放鬆下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麽,以後凡是我的都有你田孜的一份。”


    田孜心中五味陳雜,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那是一本大紅的房產證,房子就在她剛買的那個小區,158平,屋主的姓名是田孜。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吃醋的方式都這麽豪橫別致。


    她雖然不說話,何川卻非常明白她的心情,說:“放心收著吧,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不是很正常的嗎?再說,最近哥哥運氣不錯,買的那個幾支股票一路飄紅!”


    田孜很驚訝,想必是賺大發了,以前他從沒這樣喜形於色過。


    幾乎條件反射一般,她說:“見好就收啊!”


    “別瞎操心了!”


    何川得她這句,眉開眼笑,拽拽她的發梢,叮囑道:“以後有事找川哥,肯定比別人給力,那個羅小虎,哼,自己還顧不過來自己呢?!”


    “什麽意思?”


    田孜心裏一緊。


    “沒什麽!”何川再傻也不願意向她透漏情敵的信息,轉而朝她擠擠眼:“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反正這房子也隻有你一人住。”


    田孜慢吞吞地說:“可是我來例假了…”


    “那又怎麽樣?你把哥當成什麽人了?”


    何川眉毛倒豎,一副受到侮辱的樣子,他倆第一次吵架就是因為這個,想起來他還心有餘悸,所以就算有點失望也不敢往嘴上掛了。


    田孜聽著這話肉麻,不由地抿嘴一笑,薄薄的房產證拿在手裏就像定時炸彈,放在哪裏都不合適,現在還給他簡直是自尋死路,罷,隻當他暫時存在這裏吧。


    她一邊打開抽屜往裏麵放,一麵說:“說來也奇怪,薑璐走了這麽久了,新租客還沒有來,倒是白白便宜我了!”


    “那不更好!”


    何川不以為意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你幫我放點熱水,我要泡泡澡。”


    這幾天他憋著勁要在她這裏爭個臉,各種繁瑣麻煩,現在終於可以心滿意足地舒口氣了。


    不知怎地,看她很隨意地把房產證收起來時,他懸著的一顆心也跟著落了地,越發待她親近隨意,使喚她像使喚自己多年的老婆一樣。


    65.都是月亮惹的禍


    何川第一次在田孜這裏留宿,雖然不能做什麽壞事,但兩人親親熱熱地頭並著頭躺在一起,也有一種異樣的滿足。


    那晚夜涼如水,卻有很好的月亮,月華如白練,又似水銀,透過窗簾的縫隙撒在他們的床頭,恍惚有種千裏共嬋娟的美好。


    田孜來例假的第二天,肚子有點酸疼,何川就搓熱了手幫她捂著,別說,男人陽氣的確足,手心滾燙熨帖,比熱水袋還舒服。


    田孜在夜色中忽閃忽閃眼睛,突然問:“你憋得難受不?要不要......”


    “得了,顧好你自己吧,女人家家的,怎麽一腦子不純潔的念頭?!”


    何川粗聲粗氣地給她一個腦瓜崩,把被子的一角掖了掖,說:“睡覺!”


    田孜被裹得密不透風,隻剩下小小一張臉,她慢吞吞地說:“想什麽呢?我隻是問問你要不要把窗戶開個縫兒!”


    “真的?”


    何川揶揄地笑。


    “你說呢?!”


    田孜皺著鼻頭,在月光中笑得像個小狐狸,一臉狡黠。


    何川心一動,忍不住在她額角上吻了一下,說:“田孜,咱們結婚吧,每天都這樣睡覺,好嗎?”


    他那樣地誠摯和溫柔,田孜幾乎要點頭了,突然哼起一首老情歌:“...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讓我霎那之間隻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何川瞬間放開她滾到一邊去了,呻吟道:“你這是第一百零一次花式拒絕嗎?”


    田孜趕緊黏過去,一邊輕撫他的後背替他順氣,一邊柔聲說:“人家古人都說了:不要在深夜衝動的時候做決定,等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咱們再討論這件事好嗎?!”


    何川無奈地歎氣:“那個古人難道不是你自己嗎?你真是理智地可怕!”


    結果第二天的太陽還沒有等到,他們先被田孜她媽王美蓉堵了個正著。


    王美蓉來得突然,按門鈴的時候田孜在衛生間刷牙,還沒來得及做反應,睡得迷迷糊糊的何川就把門打開了,然後彼此都受到了極度驚嚇,王美蓉的尖叫快把田孜的耳膜刺穿了。


    田孜牙膏沫子還沒吐幹淨就一頭衝了出去,這下好了,捉奸成雙,兩個衣冠不整的人被逮了個正著。


    饒是厚臉皮如何川,老臉也紅了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阿...阿姨,你先坐。”


    差點咬到舌頭直接叫“媽”了。


    然後箭一般地紮回房間穿衣服去了。


    母女倆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都還沒有從驚嚇中蘇醒過來。


    最後還是田孜先開口:“你是怎麽進來的?門衛沒有攔你?”


    “攔我?”


    王美蓉得意洋洋地一笑,把小坤包往沙發上一甩,人也跟著坐下了:“隨便聊兩句他就找不到北了,再說了,我是住戶的媽,攔我幹嘛?!。”


    “媽!”


    田孜忍不住長長地叫了她一聲。


    田孜簡直替她尷尬,一把年紀了說話做事還是這麽熱辣辣大咧咧的,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再看她今天的打扮,長風衣,短皮裙,豹紋高跟鞋,簡直就是她這個年齡段的範冰冰,隨隨便便送個眼風過去,再說兩句軟話,五十多歲的保安哪裏吃得消?


    田孜轉身幫她倒了一杯茶,順便攏了攏頭發,拉了拉睡衣的領口,問:“怎麽突然跑來了?電話也不打一個,有什麽急事嗎?”


    王美蓉往臥室那邊努努嘴,說:“先別說這個,你們這算怎麽一回事?”


    “沒怎麽一回事!”


    田孜的臉飛紅了。


    “哎呦,這有什麽?”王美蓉看不得她又羞又窘的樣子,渾不在意地說:“熟男熟女了,睡個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上次你們回去過年我就看你們不對勁,你還死活不鬆口!”


    她湊近她,壓低聲音:“他說沒說娶你的事,這種事情拖久了,終歸是女孩子吃虧些的.....”


    “媽!”


    田孜無奈地又叫了一聲,她實在沒辦法和自己的母親落落大方地討論這些男女之事。


    恰好何川穿戴整齊出來了,臉上的表情明顯整理過,自然而親熱,大大方方說:“阿姨,我先去上班,你和孜孜聊著,晚上我定個好飯館,一起去吃飯。”


    “好!好!好!”


    王美蓉笑眯眯地一疊聲應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何川背過臉朝田孜擠擠眼,意思是天意如此,我看你還怎麽拒絕我。


    田孜心裏有點亂,卻還是把他送到門口,低聲警告他:“你盡管忙你的,別裹亂!”


    何川不理她,把頭伸進客廳,大聲地和王美蓉說再見,又悄悄給田孜送了一個飛吻,甜蜜蜜地說:“孜孜,晚上見啊!”


    門一關,房間裏的空氣頓時安靜了,王美蓉拍拍身邊的沙發,對田孜說:“你坐下,我給你說件事!”


    田孜坐在略遠一點的靠椅上,先發製人:“你別多想,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他向我求過幾次婚了,我隻是想慎重點,考慮得周全一些。”


    王美蓉“嗤”地笑出聲來:“等你考慮好了黃花菜都涼了,沒聽人說嗎?結婚就靠衝動。”


    田孜不願意聽她這些婆婆經,截斷她的話頭,問:“你火急火燎地來肯定有事,快說吧?”


    王美蓉倒是難得地躊躇了一下,說:“你也知道的,趙蜜讀書不行,腦子遠不及你靈光,沒考上好初中,我索性把她送到一家比較有名的私立學校了,貴點就貴點,人家師資力量在那裏擺著呢,全封閉管理,一個月回家一次......”


    “到底什麽事?缺錢嗎?”


    田孜心裏像燒了一把火,她這麽遠趕過來不會隻是想說這些家常閑話。


    “你這孩子,怎麽還是這麽沉不住氣?!”


    王美蓉白了她一眼,說:“聽我說完。”


    “說,說,說!”


    田孜立刻投降。


    王美蓉意猶未盡,繼續:“本來我還有些擔心你,性子太倔,不過看到今天這個情形倒是放心了一些,何川這小夥子不錯,相信我,你媽看男人的眼光比你準!”


    田孜越聽心越往下沉,幾乎坐不住了,催她:“說重點!”


    “那啥......”


    王美蓉清了清喉嚨,到底還是有點扭捏,說:“我認識了別的男人,準備和你趙叔離婚,先和你說一聲!”


    “離婚?”


    田孜一個冷不防,手裏的杯子哐啷掉地上了,熱水潑到腳上都不覺得,整個人都驚呆了。


    好一會兒她才說:“你瘋了嗎?一定是瘋了!你都多大歲數了?...趙蜜她...我...”


    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裏,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王美蓉倒是大方起來,等田孜在房間裏暴走了幾圈後,幽幽地說:“你也不要這麽激動,我並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的,隻是告訴你一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都別攔,攔不住的!”


    “媽!”


    田孜悲憤交加地大叫了一聲,新仇舊恨一起在胸口亂湧:“都是當媽的,拜托你不要活得這麽自私,不要這麽自我好不好?!你說離就離,說結就結,然後再離,再結,你這一輩子隻顧自己痛快,你考慮過趙叔的感受嗎?考慮過我和趙蜜的感受嗎?我們也有血有肉的人呢,不是一個物件,隨便你帶來帶去,隨便你往什麽地方一扔就行!”


    激動到了極點,說到後麵聲音都劈叉了。


    王美蓉的笑立刻凝固在臉上,她萬沒想到田孜會有這麽大反應,她一向對她的事冷淡而理智的,這次卻這樣歇斯底裏。


    王美蓉突然懂了:她哪裏是在為趙國強和趙蜜討公道,分明是在為當年的小田孜討公道!


    她艱難地說:“孜孜,當年媽確實忽略了你,總覺得你小,什麽都不懂,現在一想起來......”


    “行了行了,但凡你有點悔意,你就不會再來這麽一出!說實話,趙叔哪裏對不住你了?不就是落魄了,沒有當年的風光了!過年那會我就看出來了,你現在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他已經夠忍氣吞聲了,你依舊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你的心是什麽做的,怎麽這麽狠?!”


    田孜句句如刀,毫不留情。


    王美蓉古怪地一笑:“我沒良心?你知這些日子我怎麽熬過來的?他落魄就落魄唄,我不怕窮,我就怕他沒誌氣不像個男人。這麽多年我不是沒鼓勵過他,一次次扶持他幫他收拾爛攤子,可他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不是我後來開了家服裝店,靠他那倆死工資,早就餓死我們娘倆了!早十年他就沒了血性,天天就指著那二兩二鍋頭,越喝越像一灘鼻涕,我簡直不敢看見他......”


    她一臉嫌棄和厭惡,看來她忍他不是一天兩天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田孜突然泄氣,不想和她吵下去了,她冷冷地說:“你愛幹嘛幹嘛,想嫁哪個老頭就嫁哪個老頭,何必告訴我呢?反正你的字典裏隻有“快活”二字,從來都不知道什麽是責任,你反正隻活你自己!”


    這話太紮心了,王美蓉的兩行淚突然直直地下來了,粉撲太多了,衝出兩道長長的印子,把田孜嚇了一大跳,她還以為她已經鋼鐵不入了。


    王美蓉背過身胡亂擦了擦,說:“你說得對,我隻知道活自己,我不覺得這有什麽錯,我隻恨我沒有早點下這個決心,白白熬了這麽多年。”


    她頓了頓,終於說出口:“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去年我得了場大病,折騰了大半年,好一點才去廣州找你。那會兒本來想告訴你的,結果你丟魂落魄地跑到大連,我就忍不住沒說,過年那會兒你這麽多年第一次回家,大家都高興,也沒說。


    不過現在你也該知道了,我生的病不好,化療後暫時壓住了,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卷土重來了,我的生命現在是以半年為計量單位的,在死神找上我之前,我想隨心所欲地過點自己想過的生活,就這麽罪大惡極,不可饒恕嗎?!”


    “什麽?”


    她的話像焦雷打在田孜耳旁,震得她頭暈目眩,幾乎要栽到地上。


    “大病,化療,死亡........”,這些詞是什麽意思?”


    田孜想問問她,嘴唇卻隻顧發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王美蓉輕輕地說:“孜孜,你別怕,我現在是健康的,沒事兒,媽媽能抗住。”


    田孜眼睛發直,機械地說:“我不怕。”


    然後又說:“我去下衛生間。”


    她搖搖晃晃地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一抬頭看到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眼中全是驚恐,難怪王美蓉讓她別怕,她怎麽能不怕?她媽還不到六十呢!


    一股強烈的悲傷突然席卷而來,眼淚泉水一樣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她趕緊拿著毛巾擦了擦,卻越擦越多,她咬緊牙關,整個人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又像在打擺子,怎麽都止不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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