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瞬間翻車


    田孜多伶俐一個人,一看他要炸毛,趕緊幫他拍身上的雪,一邊拍一邊笑著嗔怪他:“你咋跟個木頭似的,都不知道躲一躲啊?”


    何川難得見她這樣嬌笑軟語,心裏大為受用,剛才橫生的戾氣不知不覺煙消雲散了。


    他呆呆地站著,任她接著拍雪的名義狠狠打了自己好幾下,恨得牙根直癢癢,心想:真是個狠心不識好歹的丫頭,跟老子玩笑裏藏刀這一套,有機會一定得把她拉上床去,欺負得她哭爹叫娘,讓她知道知道馬王爺到底長了幾隻眼。


    咬完牙還是得鏟雪。


    他明顯沒做過這樣的體力活,動作笨拙,但畢竟年輕,很快就把院子裏的積雪鏟成一大堆。


    幹著幹著何川玩心大起,把那一堆兒雪左拍右打,慢慢變成了雪人的身體,胖胖圓圓,煞是可愛。


    田孜也跟著起了興致,滾圓了一個雪團,準備做雪人的腦袋,何川嫌她笨手笨腳,自己親自上手,很快就像模像樣了。


    田孜閑著,就去後院找了兩顆圓溜溜的黑色鵝卵石做眼睛,又扒出一根之前埋在泥土裏的胡蘿卜做嘴巴,想一想,意猶未盡,把安爺爺那頂落滿雪的破草帽抖落了幾下,也給雪人戴上去了。


    這麽一打扮,一個憨態可掬的雪寶寶頓時就成型了。


    田孜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忽聽輕微的“哢嚓”一聲,何川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田孜不幹,說:“哎呀,你怎麽能偷拍我呢!”


    “誰偷拍你呢?我是拍雪人呢,你擋住我的鏡頭我還沒說你呢!”


    何川理直氣壯地狡辯。


    田孜輕輕哼一聲,放棄了和他爭辯的想法,反正每次爭到後麵都是以他的胡攪蠻纏結束。


    她歎氣:“太可惜了,這麽好的雪人太陽一曬就會化成一灘水,然後變成水汽蒸發,好像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怪不得白居易說: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何川不明白她的情緒怎麽能起伏這麽大,反正失戀和熱戀中的女人都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他說:“那可不一定,你看看你,頭兩天還奄奄一息的,現在不照樣生龍活虎?說實在的,我都佩服你這生命力,比小強還頑強。”


    “是嗎?”


    田孜喃喃道,聲音飄渺,如空中懸浮的蜘蛛網,有種說不出的懷疑和悲傷。


    陰晴不定,她也感覺得自己快抑鬱了。


    何川心裏很不爽,什麽人啊,說變臉就變臉,姓周那樣的貨色,值得她這樣嗎?


    他放好鐵鍬,一邊穿外套一邊說:“行了,差不多就上班吧!又不是純情少女了,還在那裏傷春悲秋的!要我說,放不下就去搶,搶不過就認栽,爽爽利利的,不好嗎?”


    田孜瞪他一眼,心想:你懂個屁!


    嘴巴很硬:“你怎知道我搶不過?我不過是缺個有錢的爹罷了。”


    真的,這幾日她常想,如果她也有個罩得住的爸爸該多了,至少周子非就不用受那種閑氣,也不用為難成那個樣子。


    可惜她命不好,別說有錢的爸爸了,連個正常的爸爸都沒有。


    何川動作頓了一下,說:“怎麽,那小子又回頭來找你了?”


    田孜低頭,用腳蹭著地上的殘雪,不說話,心想:和你有什麽關係呢?


    何川以為她默認了,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心想:難怪她突然來了精神!


    他這裏還在疙疙瘩瘩地不爽,田孜又火上澆油,說:“哎,你以後別來這裏找我了!”


    “為什麽?”


    何川的聲音裏帶著不易覺察的怒氣。


    田孜渾然不覺,繼續下逐客令:“讓人家看見了說閑話。”


    何川眉頭一皺,臉頓時拉了下來,剛想說什麽,桂嬸推門進來了。


    她笑眯眯地和田孜打招呼:“田小姐早上好,哎呀,今天下雪路滑,騎不了自行車,來晚了,讓您受累掃院子了。”


    “不累,跟玩似的。”


    田孜和她客氣著。


    桂嬸的視線已經被何川吸引了,她滴溜溜地把何川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說:“喲,這位先生臉生啊,第一次來吧?”


    田孜看她八卦十足的樣子,心裏很不舒服,淡淡地說:“是我們公司的同事。”


    “同事啊~”


    桂嫂拉長聲音,將信將疑的樣子。


    目光快速在他倆之間轉了一圈,似乎想要捕捉什麽蛛絲馬跡


    她說:“別說,我那麽遠遠一看,還以為是周律師呢!”


    何川和田孜聞言都一僵,她絕對是故意的,知道刀往哪裏捅著疼。


    田孜不耐煩起來,說:“安爺爺他們還在屋裏等你呢,這麽晚了,不知道吃早餐了沒有?”


    抓痛腳誰不會?


    桂嫂這才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慌慌張張進去了。


    她一進去,何川的臉就拉下來了:“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田孜莫名其妙。


    “這地方姓周的能來我來不得嗎?!”


    什麽?田孜簡直覺得他幼稚,他和周子非有可比性嗎?


    這個意思她雖沒有說出口,何川卻敏感地接收到了,加上之前的憋悶,頓時胸口氣血亂湧,


    他繞著院子暴走了一圈,突然飛起一腳,把雪人的腦袋直接踹到了地上去了。


    那腦袋骨碌碌轉了好幾圈,在田孜腳下安靜下來,瞪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無辜看著她。


    田孜驚呆了,不知道他這大爺脾氣是從哪裏來了,怎麽想一出是一出。


    何川不容她開口,轉身就走了。院門被狠狠地摔上,又反彈了一下,乒乒乓乓一陣亂響,留下田孜目瞪口呆,久久氣噎難平。


    第二天,田孜去上班了,成年人的痛苦都是無聲無息的,她已經夠任性了。


    公司裏一切照舊,氣派的辦公樓,整潔的格子間,客氣盡責的門衛,禮貌而疏離的同事和上司,他們隻當她休了一個短暫的小長假,隻有她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經翻天覆地了。


    以前她偶然一半天來不了時,手下那幾個人能把她的電話打爆了,這次卻很意外,這麽久一個電話都沒有接到。


    她本來還在暗自慶幸,以為年末工作量不大,等來了之後才知道,亂七八糟積壓了這麽多事。


    她坐在辦公桌翻看那些等待她指示和簽字的文件,薑璐怯怯地站在旁邊等著,她有點惶恐,說:“都是小虎攔著,不許我們打電話給你,可有些事情他也沒有權限做主,就都堆積在這裏了。”


    田孜心裏一暖,羅小虎倒是個有肩膀的,嘴上卻淡淡的,說:“沒什麽特別要緊的,你把最緊急那幾件事整理一下先拿過來。”


    她一忙起來就連軸轉,簡直脫不了身了,中午的時候羅小虎來敲門,說:“田姐,我和薑璐去吃飯,要不要給你帶一份?”


    “不用,一起吧!今天我請客。”


    田孜爽快地把文件夾合上,拿起了座位上的手袋。


    他們去吃銅火鍋,熱騰騰的白氣在他們之間飄來蕩去,很快消解了他們幾日不見的生疏感,薑璐乖巧地給調了一個油碟給她遞過去,田孜問:“放耗油沒有?”


    “放了,就是您以前的口味。”


    薑璐連說帶笑的。


    田孜擺手,說:“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現在要忌口。”


    她讓她看自己臉上的抓傷,結痂已經掉了一大半了,留了個不太明顯的白印子。


    薑璐問:“這是貓抓的吧?家貓還是野貓?傷口這麽深,要是野貓可得打狂犬疫苗啊?”


    田孜從鼻子裏笑了一聲,說:“可不就是一隻野貓嘛,張牙舞爪的,防不勝防!”


    隔著熱氣,她看見羅小虎快速地笑了一下,又很快收住了。


    田孜心想:小樣,我還以為你多能裝呢!


    上午他看到她,若無其事,像往常那樣沉默而恭敬,田孜簡直要懷疑那個晚上她撞見的不是他。


    小小年紀,就這樣能沉得住氣,她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下午的時候,她把羅小虎叫到辦公室,遞給他一個文件夾,說:“這個客戶你跟的不錯,以後就劃到你名下,繼續跟吧!”


    羅小虎打開看了一下,又飛快還了回去:“姐,這不合規矩,之前都是你溝通的,客戶已經下了五萬美元的單,應該歸您拿提成的。”


    田孜站起來,把文件夾塞給他:“我說給你就給你,我手上還在談一個意大利的客戶,一時半會兒分不出精力,再說了,你不自己跟個全單怎麽能曆練出來?”


    “另外,”她沉吟了一下:“這個事情我隻給你透個底兒,薑璐那裏你先別說的,那家夥嘴巴快,我們轉過年會去德國參加一個貿易展會,經費有限,郭總讓我從你們當中選上三個骨幹,我想帶上你和薑璐,完了再從新來的那些人裏麵選一個。”


    一絲喜色從從羅小虎臉上快速掠過,這可是難得的實戰機會,不是誰都有資格去的。


    田孜滿意地看著他的反應,說:“你去忙吧,有機會學兩句日常德語打打底兒。”


    羅小虎謝過她,抱著文件夾出去了,一出門臉就沉下來了:田孜這擺明是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梨,和他一筆勾銷了。


    她不動聲色地給他這些好處,可能是回報他那夜的收留之恩,或許也有獎勵他守口如瓶的意思,自此兩清。


    這本是好事,羅小虎內心深處卻非常不舒服,他當時出手幫她,並沒有這樣赤裸裸的企圖。


    不管她是回報他也好,封他的嘴也罷了,或者純粹是出於一片好意,他都不喜歡這種你來我就往的形式,好像他們之間隻有冷冰冰的職場關係。


    隨即他又一哂,不然還能怎樣呢?難道他還能有什麽別的奢望和期待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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