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男人的心思


    田孜心潮起伏,輾轉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誰知道天剛蒙蒙亮周子非就來敲她臥室的門。


    田孜嚇了一跳,他已經洗漱完畢,變回清清爽爽一絲不苟的周律師了。


    他向她微笑,滿臉歉意,說喝多了打擾她了。


    昨日軟弱失態的他仿佛隻是田孜的一場夢。


    田孜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說:“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周子非:“老人們起床早,等下看到我了怕對你影響不好。”


    田孜一愣,不虧是律師,喝醉了還能這樣冷靜自持。


    她踢拉著拖鞋送他出門,迷迷瞪瞪,頭發也睡得亂七八糟的,周子非到底沒忍住,在她腦袋上捋了一把,含笑道:“我把門關上就行了,快回去吧,早晨涼氣重,聽話!”


    田孜慢吞吞地“哦”了一聲,搖搖晃晃回到臥室,又一頭載在了床上。眼睛睜不開,她的耳朵卻格外清醒,一聽到周子非關門的聲音,立刻一又個鯉魚打挺就起來了。


    她扒開窗簾,從縫隙裏看周子非。


    他走下樓梯,來到了前院,晨光裏的他衣冠楚楚,豐神俊朗,全不見昨夜的頹廢之氣。可能怕吵醒老人,他輕手輕腳。院門有個門栓,他越小心越打不開,別說他了,連樓上的田孜都急出了一頭大汗。


    空氣裏突然傳來一聲咳嗽,安爺爺的聲音:“小周啊,那門閂…,是往下拉的!”


    周子非一個冷不防,臉上立刻染上了囧色,條件反射般地往田孜這個方向看。


    田孜身體一縮,躲在窗簾後麵,做了賊一樣,一顆心在胸腔裏砰砰亂跳。


    她疑心他還是看到了自己,又覺得羞窘,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竟然被安爺爺看到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夜,這下好了,跳進黃河都說不清了。


    她想起晴雯臨死前對賈寶玉說:早知道擔了這虛名,當初還不如…


    她捂著自己的臉,手指冰涼,臉頰卻火燒火燎,這算怎麽一回事?!


    她給周子非發微信,氣呼呼地,說:以後不許再到這裏來找我!


    加了一個可愛小人抓狂的表情。


    她隻是想撒個嬌,周子非卻很久都沒有回複,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他終於回複了,隻有一個字:好!


    田孜難以置信地盯著這個字看了很久,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居然這樣當真?難道這麽容易就被得罪了?她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打那兒以後,周子非再沒再主動聯係過田孜,連個信息都沒有,已經三天了。田孜也有她的自尊心,雖然免不了左思右想,柔腸寸斷,但還是咬牙堅持著,兩人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


    拜訪廠家的過程並不順利。


    德寧外貿之前和玻璃廠家並沒有任何合作關係,現在也沒有拿出太大的誠意,小點的廠還會應對一下,稍微有點規模的都不願意敷衍他們,有的甚至很不耐煩地抱怨:“之前不是已經給你們德寧外貿遞交過一次資料嗎?”


    他們三個麵麵相覷,琳達是真缺德,一點風聲都沒露。


    雖然如此,還是要對他們笑臉相迎的,不要錢的好話流水似地往外淌,晚上回招待所的時候,田孜感覺半邊臉都笑木了。


    薑璐往床上一躺:“天呢!這是人幹的活嗎?!”


    羅小虎坐在桌前整理收集來的資料,也是一臉疲憊。


    田孜說:“怎麽樣,今天有什麽收獲?”


    羅小虎:“跑了15家,有8家給了我們需要的信息!”


    “哇,那還不錯啊!”


    田孜振奮士氣:“頭一天,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薑璐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田姐,你真這麽覺得?”


    “當然了,”田孜說:“雖然確實挺累,也受了委屈,可想想昨天,咱們還坐在辦公桌前一籌莫展呢!”


    羅小虎點頭:“也是,不過明天不能這麽蠻幹了,得想想辦法。”


    薑璐也來勁兒,三個人嘰嘰喳喳商量了半天,決定買幾條煙,再買點小禮品啥的,畢竟有求與人,幹巴巴遞張名片確實不通。


    第二天果然順暢多了,他們士氣大振,雖然晚上回來時依舊風塵仆仆,但眼神明亮,精神奕奕。


    倆個女同誌體力不支,倒在床上呻吟,羅小虎還強撐著核算,一會兒驚喜地叫道:“”同誌們,咱們有一小半產品信息都補充完整了!”


    太好了,田孜和薑璐立刻從床上跳起來,興奮地擊掌慶祝,羅小虎看著她們笑,簡陋的房間裏喜氣洋洋,同仇敵愾共甘共苦的經曆讓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了。


    第三天四天,他們開著車輾轉在不同的工廠之間,郊區的路灰塵撲撲,他們的臉皮慢慢變厚,被懟了祖宗八輩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學會了軟磨硬纏,薑璐偶爾還會向年紀大點的大叔撒個嬌,別說,中年男人特別吃這一套。


    到了第五天,他們看著大體補充完整的產品目錄,幾乎要流下熱淚來。


    薑璐說:“血淚啊,都是血淚史啊!”


    她哀嚎:“上天啊,為啥不給我一個有錢的老爹啊,男朋友也行,可憐我拿著賣白菜的錢幹著賣白粉的活兒。”


    田孜和羅小虎都被逗笑了,田孜輕輕地拍拍她的臉,說:“一出生就含著銀飯匙有什麽好的?錢來得那麽容易怎麽體會咱們這種否極泰來的喜悅?”


    羅小虎也在旁邊點頭,經過這番磋磨,他似乎沉穩了一些。


    他們開車離開,那片工廠在後視鏡裏越來越遠,田孜突然叫停,對羅小虎說:“我想再去達輝工廠試試。”


    達輝工廠是這個行業最大的生產廠,向來不愁銷路,對他們這三個蝦兵蟹將冷如冰霜,他們上門幾次都坐了冷板凳。


    負責這一攤的趙副廠長掛著眼袋挺著個肚子,滑不溜手,絲毫不為那點小禮品所動。


    羅小虎一愣:“咱都撞了好幾次南牆了!”


    “可是有七八種產品都是他們工廠的主打,質量價位都很有競爭力,如果能補充上就好了。”田孜有些完美主義情結。


    她問:“咱們買的禮品還剩點啥?”


    “還有兩條煙。“”薑璐回答。


    “都給我吧,小虎,掉頭,我再試試!”


    羅小虎把車停在廠門口,看著田孜一個人走了進去,她說一個人反而好辦事些,不讓他跟著。


    黃昏中,她的背挺得直直的,帶著一往直前的執拗。


    薑璐昨晚沒有睡好,在車上補覺,羅小虎就在廠門口轉悠,不時地踮著腳往裏麵瞧一瞧。


    大概兩頓茶的功夫,田孜終於出來了,旁邊是那個肥胖的趙副廠長。


    倆人邊走邊說笑,走近點就才分辨出來,田孜是強顏歡笑,趙副廠長的笑就有些流裏流氣了。


    走著走著的他突然親密地把一隻手搭到了田孜的肩上,田孜側身躲過去他也不生氣,過一會兒又搭上去。


    他湊得近近的,鼻息都要噴到田孜的臉上了,嘴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不正經的話,羅小虎看到田孜臉上的笑都僵住了。


    他畢竟年輕,一股怒火立刻從丹田之處躥了上去,大叫了一聲:“田姐!”


    有外人在場,趙副廠長立刻就變了個樣子,隻是握手告別的時候還是借機拉著田孜的手不放。


    田孜心裏膩歪極了,恨不得把和他握過的手立刻剁掉。


    羅小虎沉著臉,不願意接田孜手上的資料。


    田孜笑笑,說:“快點,來之不易啊!”


    羅小虎不出聲,皺著眉頭,很生氣的樣子。


    田孜哄他:“行了行了,又沒讓他占上什麽便宜,就是毛手毛腳了一下,我都躲開了!”


    羅小虎歎氣:“何必呢?”


    田孜:“山水輪流轉,隻要我們這個項目運行起來,不怕他不追在我們後麵說好話!”


    羅小虎並沒有被安慰到,開車的時候一直不說話,可憐的孩子,剛剛才見識到社會的險惡。


    薑璐剛睡醒,一臉懵:“這就搞定了?田姐太牛了!”


    田孜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麽,羅小虎不肯接資料,她就交給了薑璐,薑璐立刻打開手提電腦往裏麵錄入。


    車飛快地行駛在路上,車內一時陷入了安靜之中,隻有薑璐敲打鍵盤的輕微“噠噠”聲。


    田孜靠著車窗假寐,感覺疲憊極了,可這世間什麽事情不需要付出代價呢?羅小虎還年輕,等他多跌幾個跟頭,多撞幾次南牆,就不會這樣寧折不彎了。


    到市區的時候天色已暗,華燈初上,街上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又是那個繁華的世界。


    他們先把薑璐送回去,下車的時候她問:“田姐,明天周四照常上班嗎?”


    “上什麽班啊?!”田孜輕輕地打了個哈欠:“咱們累得跟狗一樣,不得修整兩天?”想一想不放心,交代他倆:“不敢說漏嘴了啊!郭總還以為咱們在下麵奔波賣命呢!”


    倆人會意,點頭如搗蒜,又笑,這個田姐還挺狡猾的。


    田孜終於回到了住的地方,夜晚的小區非常幽靜,四周靜悄悄的。


    她推開院門,院子裏開著一盞橘黃色的燈,桂花樹下放著一張桌子,周子非正專心致誌地和安爺爺下象棋,安奶奶笑嘻嘻地在旁邊觀戰,空氣裏暗香浮動,不知道是什麽花的甜香。


    周子非一看到田孜就站了起來,親熱地給她打招呼:“你去哪兒出差了,好幾天都不見人影?


    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是先發製人嗎?田孜的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樣,嘴唇動了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心想:“自己道行還是不夠,怎麽就沒辦法像他那樣若無其事?”


    安奶奶在旁邊打哈哈:“哎呀,這幾天不見小田都瘦了些似的,挺辛苦吧!”


    田孜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也沒有啦!”


    她說:“你們下棋吧,我回去收拾一下。”


    自始至終沒有和周子非搭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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