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窗外已是微明,張紀吹掉蠟燭,看著桌子上剩下的十多張黃紙,收了起來,洗漱吃過早飯之後,離開客棧,買了一匹馬,慢悠悠的往東去了。


    “是他麽?”


    “沒錯,就是他,想不到咱們運氣不錯,吃個飯也能碰上這樣的好事,你趕快去衙門稟告,我和三弟他們悄悄跟上,沿途會留下暗記號。”


    黃臉中年對著二弟囑咐一聲,那二弟聞聲點點頭,騎馬快速向著衙門方向奔去,而黃臉中年則是招呼剩下幾個兄弟一聲,各是翻身上馬,緊跟在張紀後麵,約摸片刻之後,張紀出了小鎮,聽著後麵繼續跟來的馬蹄聲,冷哼一聲。


    再是半個時辰之後,這黃臉中年看著四周空曠的平野,臉色頓時一變,心中微沉,伸手欲要止住眾人前進之時,卻見前方嗖嗖嗖射來三顆石子,其速飛快,眾人不及反應,登時有三人被打落下馬,捂著鼻頭,肩膀和小腹哀嚎不已。


    “再跟上來,殺!”


    冷漠之音傳來,氣勁傳蕩,震得那黃臉中年悶哼一聲,臉色霎時變白,雙手緊緊抓著韁繩,這才沒有栽倒下來。


    “好厲害的功夫。”


    看著哀嚎的幾位兄弟,黃臉中年不敢輕舉妄動,靜靜在原地待了小半個時辰,等到二弟帶著衙門一幫府兵前來之時,這黃臉中年才總算是回過一口氣來。


    “往東去了,嗯?”


    府兵領頭的那人一身戎裝,麵容剛毅,腰間掛著一把官刀,此人名喚薑術,出身少林外院,乃是嵩州府衙一等一的好手。


    此刻聽著黃臉中年的描述,心中不斷思索,這張紀行事一向令人難以捉摸,但毫無疑問的是,他每次出現都會掀起狂瀾,這二十年來朝廷可謂是吃了不少苦頭,上到朝廷命官,下到販夫走卒,無人不識這張紀的威名。


    “你回去告知知府這裏的事,其餘不必多說,剩下的人跟我走。”


    薑術伸指一點身邊的親信,讓他回去報信,再是招呼一聲,一陣馬蹄聲過,煙塵彌漫間,隻見幾道背影飛快消失。


    “大人,這張紀武功如此厲害,咱們真要緊追不舍麽?”


    親信看著薑術,不由出聲詢問道,後者聞言淡聲道:“自家人管自家事,出了嵩州便與咱們無關,但是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出來的,否則一旦有心人上奏,少不得要參上一本,知府大人吃不了掛落,但是咱們這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薑術歎息一聲,旁人都說他武功高強,其實在這嵩州地界上,比他武功好的大有人在,隻是因為他背靠少林,又有官府背景,在不損害利益前提下,那些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身在府衙多年,薑術已是遵循一個原則,那便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現在他都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家業已成,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即使張紀在這嵩州做了什麽事,他最多也隻是出上五分力,然後報上十分傷。


    “大人真知灼見,小的佩服,不過那幾人?”


    親信聞言也是鬆了一口氣,隨後以眼神示意跟在後麵的黃臉中年五人,薑術聽到這話則是輕笑一聲,淡聲道:“年輕真是好,天不怕地不怕,這萬兩賞金是這麽好拿的麽,若真是趕上,他們願意去送死,就由得他們去,告訴兄弟們,沒有我的命令,一律不準出手。”


    “是!”


    “大哥,有這些府兵必能和那張紀拚個兩敗俱傷,到時候,咱們趁機取了張紀的首級,便能獲得萬兩賞金,就此逍遙快活去。”


    那三弟雙眼泛光,麵上貪婪和殺機毫無掩飾,隻看得那黃臉中年皺眉不已,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麽,反正在他眼裏,隻要取了這萬兩賞金,這幾個結拜兄弟也就沒用了,現在且容他們高興高興。


    “大哥,咱們還是不可大意,這張紀可是梅念笙的得意弟子,就連青州府衙和崆峒派都吃了大虧,必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黃臉中年聽到二弟的話,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二弟說得不錯,這張紀武功的確不俗,是該小心,但是料想他也難以與正經的府兵軍陣為敵,一旦陷入其中,正好與之薑術他們拚個兩敗俱傷,以咱們的本事,受傷的張紀還是咱們的對手麽?”


    黃臉中年幾人雖是出身不高,也沒有正經的拜師學藝,隻是不知道從哪裏學了一些奇門怪招,出其不意間,斃敵於掌間,這才在嵩州地積攢了一些名氣,對付完好無損的高手他們沒有信心,但受傷的高手在他們眼中與尋常人並無不同。


    “說的也是,之後行事,大哥盡管吩咐,免得我等誤失良機。”


    二弟這話一說完,其餘三人也是連連點頭,看向那黃臉中年。


    “好,等找到那張紀,一切如聽我的吩咐!”


    薑術帶著眾人縱馬疾奔,而來,反觀張紀仍是悠閑自在的散漫騎行,雙方這一快一慢,不過片刻功夫,在一片荒野中,薑術等人已是望見張紀的身影。


    而就在此時,薑術悚然驚見那張紀竟是停下腳步,轉身回看,雖然雙方相距十餘丈,但是在薑術眼中,雙方卻好似近在咫尺,那一雙平靜的雙眼注視過來,隻覺攝人心魄,心神恍惚間好似聽到親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大人,大人?”


    親信看著呆立在馬身上的薑術,呼喊數聲仍是不見回應,心中微沉,伸手一拍薑術,後者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霎時雙鬢生汗,後背浸透,看著親信擔憂眼神,微微搖頭,隨之望向漸漸消失的張紀,吐出一口濁氣。


    “薑頭領,那便是張紀了,為何?”


    黃臉中年眼看張紀又要遠去,但是薑術這邊卻是一點動靜都沒要,心中不由焦急,立刻策馬上前問詢,誰知此言一出,卻是惹來薑術親信的冷笑。


    “孟大俠,您難道沒看見那界碑麽,張紀已是入了靈州府,我們要是隨意過去,那可就是大罪,也是,我等畢竟官職在身,不像諸位散漫,能自由出入州府。”


    親信一番話說完,那孟姓中年頓時臉色數變,望向不遠處的界碑,心中暗道失算,嵩州府雖是地域不小,但是他卻忘了這嵩州府中另有一處特殊地界,那便是靈州府,此地雖是占地不過百裏,但是卻是祥瑞天石出產之地,朝廷特意下旨,將嵩州府劃割一部變成現在的靈州府。


    看著孟姓中年難看的臉色,薑術見狀不由歎息道:“孟兄,天不遂人意,此番我等是無能為力了,看來這賞金注定與我等無緣。”


    孟姓中年聞言則是幹笑幾聲,心知這薑術已是不願意再追擊張紀,當下對著他略一拱手,道一聲告辭,跟兄弟招呼一聲後,也是就此離開,似乎再不提那追擊之事。


    “大人?”


    “哼,自作孽,不可活,這孟中良可不是省油的燈,左右與咱們無幹,走,回去。”


    薑術看著孟中良五人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帶著人馬回返。


    而前方正在趕路的張紀察覺背後馬蹄聲已是弱了許多,漸漸遠去,但是行有一個時辰,張紀耳邊響起熟悉的馬蹄聲,雖然距離尚遠,但顯然還是有人不舍得放棄。


    張紀一揮馬鞭,縱馬疾馳而去,等到孟中良等人察覺之時,前方已是沒有了張紀的身影。


    “大哥,此人一路東去,不會輕易改變方向,咱們往前追趕,定能發現蹤跡,等過了靈州府,前方便是青州府,那張紀在青州府做下大案,隻要咱們放出風去,朝廷和一些當地門派必不會坐視不理,咱們渾水摸魚便可。”


    “二哥說得對,大哥,不是說那青州府惠友鏢局的柳總鏢頭就是死在了張紀手中麽,正好賣給柳林一個人情,來個坐山觀虎鬥。”


    孟中良聞言點點頭,五人齊齊縱馬飛奔,緊追三日之後,終於過了看見了張紀的背影,五人不敢離得太近,遠遠掉著,踏入青州府邊界之時,孟中良讓人送信到惠友鏢局,自己等人仍是跟在張紀後麵。


    追蹤七日之後,張紀來到了泰山腳下,隨後將馬寄在客棧,提著長劍獨自上了泰山,此刻正是黃昏,泰山上幾乎沒有人,山道兩邊昏昏暗暗,如惡獸吞口,森森可怖,腳下山道也是崎嶇不平,稍不小心便會摔倒,滾落山澗中。


    “大哥,他上去了,咱們還要跟著麽?”


    “不用,隻需要知道此人在山上便好,惠友鏢局那邊怎麽樣了?”


    “還沒有回信,另外咱們放出去的風聲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動靜,大哥,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不用多想,這張紀不好對付,朝廷想要一舉成功,非得有萬全的把握不可,說不定現在正調派人手,等著吧,用不了多久,這泰山便會變得熱鬧起來。”


    孟中良的話讓兄弟幾個都是放心下來,唯有那二哥眼神微閃,但是卻沒有再提出什麽疑問。


    行過十八盤,登上玉皇頂,張紀望著西墜的殘陽,找到一處幹淨地台,盤膝而坐,剛坐下不久,突然一陣打鬥聲傳入他的耳中,張紀本不願理會,卻在此刻聽到一道惡狠狠的聲音。


    “前朝叛逆,苟活這麽長時間,今夜就讓老子送你歸西!”


    接著又是一連串兵刃交擊之聲,而張紀此刻已是化一道殘影,直奔聲音來處。


    昏暗山頂,殘光照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護著一個半大少年,揮刀擋住三個勁裝漢子的不斷攻擊,但是此刻那老者身上已是被砍出數個大小不一的傷口,鮮血直流,不過半個呼吸,那老者悶哼一聲,身上又是挨了一刀,半截刀身砍入後背,深可見骨。


    “徐爺爺!”


    那半大少年驚呼一聲,終於不複之前沉著穩定,不過就在此時,那老者卻是作出驚人之舉,怒喝一聲,竟是往後一衝,整個刀身沒入身體,那得手之人猝不及防,不及反應,唰唰,雪亮刀光閃過,一顆臉上獰笑未收的頭顱咕嚕嚕滾到另外兩人跟前,駭得兩人急忙跳開。


    “徐爺爺!”


    半大少年急忙跑了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老者,那老者先是重傷,再是強弩一擊,此刻已是強弩之末,意識已是模糊不清,聽到這少年聲音,勉強睜開雙眼,血手摸著少年臉龐,弱聲喘息道:“少主……”


    口中似有千言萬語,但是落在嘴邊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少年抱著老者肩膀,眼淚不住流下。


    “老東西已是不中用了,趙兄,升官發財就在眼前,還等什麽,一塊上!”


    眼見那老者倒地不起,手持雙刀的勁裝漢子眼前一亮,對著身旁手持虎頭刀的同伴招呼一聲,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持兵而上,老者感受到那襲來殺機,立刻用盡全部力氣,伸手推開那少年,準備以死阻攔半刻,好為少主爭取逃跑時間,不過就在此時,那呆立的少年雙眼驀得睜大,嘴巴張大,見到了平生最難忘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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