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鐵墓外。


    駱家祖堂的人和墓王城的已經鏖戰近半月時間,可以說都已是疲憊不堪,但卻都沒有做出退讓。


    駱家祖堂認為墓王城太過卑鄙,刻意阻止他們進墓救人,斷送他們攻墓派的未來希望。墓王城則認為駱家祖堂不守規矩,想要以人多勢眾攻墓,簡直是不要臉麵。


    兩方勢力本就是水火不容,更有新仇舊恨,一經對上就是連番血戰。


    繞是慕容燁有心放水,卻也擋不住手下人群情激奮。


    然而這時,張無忌恰好帶人來到了昆侖。


    經過他出麵調停,駱家祖堂和墓王城這才同意各退一步。墓王城打開墓門放出困守的駱時秋等人,駱家祖堂則暫緩攻墓之戰。


    有了這片刻的喘息時間,張無忌也慕容燁那裏了解到了當前的具體情形。


    張無忌先來見了駱時秋。


    “張大哥,你來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和水瑤姑娘訂婚呢!”


    駱時秋出來後已經得知了最新的江湖消息,已然也就知道了關於林水瑤的事情。


    張無忌擺了擺手,笑道:“不必客氣,我此次前來正是為了助你一臂之力,解開寒鐵墓的最後一層機關。”


    駱時秋聽聞事關寒鐵墓,便不得不放下心中的些許惆悵,正色道:“還請張大哥指點迷津。”


    張無忌沒有說話,而是從懷中拿出了一把精致的短劍。


    駱時秋身為駱家少主,眼光自然不低,一眼就認出這是墨攻林家的噬花斷魂劍,但卻並沒有將這短劍與寒鐵墓聯係上,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


    張無忌道:“想來時秋已經知道這是何物?我也不賣關子,此劍中正有破解寒鐵墓最後一層機關線索。”


    說罷,他將短劍遞給駱時秋。


    駱時秋得了此劍仔細看了看卻也並未參透玄機,便請求張無忌借劍,讓他帶去給樓滿風等人研究一番。


    張無忌本就是來送人情的,自然喜聞樂見地應允了。


    駱時秋得了短劍,便連忙回去找樓滿風等人參詳,以圖盡快攻破寒鐵墓。


    張無忌離開後,又去見了慕容燁。


    昆侖山,斷崖前


    慕容燁孤身而立,身上的衣袍在山風的吹拂中獵獵作響,但他的神情卻沒有半點動容,好似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一般。


    “小徒兒,你最近陣仗不小啊,可惜進展卻不怎麽喜人,可要為師相助?”


    此時,一道調笑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慕容燁沒有回頭就已經知道是誰,轉身見禮道:“徒兒恭迎師尊法駕,師尊見笑了。若能得師尊相助,自是能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張無忌哈哈一笑,道:“你放心去做,我會讓神捕門和武林盟協助你。但切記不要過多依賴,你若要另立門戶就定要謹記不要引狼入室。還有你的動作一定要快,趁著攻墓派無暇他顧,迅速行動起來。”


    “對了,我不得不提點你一句。敵人未必都是敵人,敵人中也可以有朋友,善於交朋友會讓你少走很多冤枉路。”


    慕容燁聞言目光閃爍,但很快就明白了張無忌的深意,心中的計劃立刻又補上了缺失的部分,更多了幾分成算,心下大喜,便連忙回去傳信給慕雪柔、千機翀四人,迅速展開計劃。


    張無忌看著斷崖下湧動的浮雲,思襯著茫茫前路。


    朝堂上有太子庇蔭,江湖中有武林盟張目,自慕容燁開始江湖格局大變已成定局,所有的一切都在朝著他設定的方向前進。


    但要做成這件大事,還需要多方籌謀才行,不然未必能如願以償。


    一念而起,張無忌立刻喚來索連城,給他安排幾個任務。


    “拜見張公子,請公子吩咐,神捕門上下必將全力以赴。”


    索連城此刻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全無從前對張無忌的怨懟,反而言聽計從,實在令人驚訝。


    其實這也隻是張無忌的一點兒小手段而已。


    有太子的令諭在上,張無忌隻需要在不背叛太子的前提上,以神魂之力稍微給索連城施加一些精神暗示,索連城自然就會言聽計從。


    “索大人,為人臣子的本分就是要為殿下分憂,凡事能為殿下分憂,我們都應該去做對不對?”張無忌笑著問道。


    索連城道:“是,願為殿下赴湯蹈火。”


    張無忌道:“那好,有幾件事正好能為太子分憂,還請索大人以及神捕門全力支持。”


    索連城應聲稱是。


    “第一,慕容世子已經願意投靠太子,他近期有些計劃需要神捕門支持,索大人務必全力支持。”


    “第二,邪靈教的人聲譽太差會影響太子清譽,但他們也有存在的價值,你幫我約見傅海,本公子要會會他們,讓他們發揮應有的價值。”


    “第三,我需要幽族的情報,尤其是幽帝和鬼尊伏成的消息。”


    “是,在下明白了。”


    索連城說罷就立刻下去安排人手完成任務。


    張無忌思索一二又施展分身神通,化出兩道分身,一人前往幽族地界,一人前往天禪寺。


    攻墓派在得了噬花斷魂劍之後,便日夜參悟其中關竅,然而時間過去卻仍一無所獲。


    駱時秋和樓滿風心有不甘,便決定帶著短劍再探一次寒鐵墓。


    他們在墓中徘徊良久,卻也是難以解開短劍的奧秘。


    直到他們來到了駱武子夫人羋氏的墓室,看到了羋夫人的雕像,樓滿風端倪雕像許久,發現雕像似乎有些缺失,見到羋夫人手中空無一物,立刻聯係到了噬花斷魂劍。


    駱時秋大喜,連忙將劍放到羋夫人手中,竟然立刻觸動了機關,通往下一層的墓門頃刻開啟。


    兩人欣喜過望,曆經多日終於破解了機關密道,便又繼續攻墓了。


    攻墓派忙於攻墓,慕容燁則趁機施展自己的計劃,對於守墓之事也並不上心。


    他暗中聯絡到了駱家祖堂長老,經過一番交談和他們達成了合作,以出賣墓王之位換走了駱家祖堂大批精英和資源。


    駱家長老隻道是墓王慕容顯虎父犬子,竟然養了個白眼狼的兒子,慕容燁號稱墓派年輕一代的傑出人物,卻也是個鼠目寸光的敗家子,合該他們駱家祖堂奪回墓王之位,恢複先祖之誌。


    兩邊的人都以為自己得了便宜,合作自然進行得很是順利。


    慕容燁從駱家得到了大量人手和資源,又得到了神捕門官方勢力的支持,手下又有沐雪柔這等心思玲瓏的屬下,還有麒麟世家獨孤漠,以及楚毒世家楚子卿和千機世家千機翀相助,手下勢力飛速發展了起來。


    為了給這個徒兒成事,張無忌不可謂不費心,所以才分出一道化身前往天禪寺,準備說服無可和尚,也就是鬼使慕容赫,為慕容燁的臂助。


    天禪寺


    張無忌化身來此,隻消暗中觀察了一番,就發現了那個喜歡喝醉酒的無可和尚。


    張無忌悄然來到了無可和尚身旁,仔細端詳著這個麵容俊美清秀的和尚,想到他的一生也是有些許感慨。


    其中莫過於感歎他與沐雪離的那段舊情。


    無可和尚少時師從通靈塔天燈聖尊,年紀輕輕武功便已經臻至登峰造極之境,是墓派真正的第一高手,武功還在神差沐雪離之上。


    但他因仇怨所困,反而活得極為痛苦,雖有絕世武功卻也隻是個在苦海中掙紮的可憐人。


    想到此處,張無忌不由得出聲道:“可憐呐可憐,閣下縱有絕世武功,卻困於心門難逃紅塵,即使身處自在之門,卻難得自在,實在是諷刺啊!”


    無可和尚眼神忽然複返清明,但卻仍躺在地上,醉醺醺地說道:“什麽絕世武功,什麽難逃紅塵,不知道你這人在說什麽,別打擾我喝酒。”


    張無忌笑了笑,念道:“慕容赫,鬼使,南宮月,無可和尚,慕容燁的王叔,現任墓王的兄弟,神差沐雪離的情郎,閣下的身份還真是多啊!我既然能找上閣下,閣下又何必拐彎抹角。”


    無可聽來人叫破他的底細,也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但他此時也沒什麽值得別人圖謀的,索性坦言問道:


    “閣下是誰?尋我所謂何事?”


    豈料,張無忌卻道:“事情先不忙著說,閣下也是當世絕頂高手,先讓我見識見識再說。”


    說著,張無忌運轉「神凰不死功」,掌中凝聚一道火印,向無可轟去。


    張無忌所施展的真火由日月真火練成,威力舉世無雙,能熔金煉鐵,凡人血肉之軀自然無法抵禦這種威力。


    無可在張無忌一出掌時便已經翻身而起,一躍落到張無忌一丈開外,便是感受到了這股熾烈強勁的火勁。


    好驚人的至陽真氣,也不知是什麽神功絕學,竟然能練成如此精純熾烈的火勁,簡直駭人聽聞。


    無可心中震驚不已,但驚訝的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便運轉真氣隔空打出一掌,和張無忌交起手來。


    張無忌的武學已經臻至隨心所欲,天馬行空的境界,施展起掌法來更是千變萬化,讓人難以琢磨,繞是無可精通百家武學也難以招架張無忌那無心無意的掌法。


    他的掌勁好似江河川流,又好似疾風綿密,一掌一掌蓋壓過來,讓人著實難以抵擋,而且掌力還熾烈無比,讓人好似置身火海。


    不過二十來招,無可背後便已經汗流浹背,衣裳濕透,雙手早已通紅一片,還略顯膨脹,好像都要烤熟了一般。


    張無忌見狀也沒有繼續打下去,隨手抓起地上的一壇酒,以至陰真氣冰封,扔給無可讓他暫緩手上的痛楚。


    無可沒來由和他打了一架,心裏也是莫名其妙,但誰讓他技不如人,所以也沒辦法。


    “架打完了,該說說正事了。”張無忌笑了笑說道。


    無可和尚不可置否,道:“閣下請講。”


    “你的侄兒慕容燁不太想繼承墓王之位,想自己開創一番事業,但他身邊沒有高手坐鎮,所以我這做師傅的想請你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無可眉頭一皺,正欲拒絕此事。即便之前他救過慕容燁,但想到要和慕容顯有關的人相處,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更何況那個人是慕容顯的兒子。


    “你先不要急著拒絕,不如先聽我講一講再做決定。”張無忌看出了他有意拒絕便勸解道。


    隨即就說道:“墓王城說到底也不過是駱武子賜給你們慕容家的,而你們慕容家卻當個寶貝,甚至不惜為此骨肉相殘。你猜駱武子當年會不會也想到過這些,所以才將墓王城傳給你們慕容家,避免後代駱家出現不孝子孫?”


    張無忌說話中透露出攝魂之音,直接叩問對方的心靈,由不得無可不去深思。


    見無可神色鬆動,張無忌又接著說道:“慕容燁正是厭倦了手足相殘,不希望父輩們的血仇還在下一代人的身上上演,所以他才決定拋棄墓王之王,重建慕容世家的基業。”


    “你作為他的叔叔,曾經王位權利爭奪中的受害者,你難道不希望終結此事?你難道還不如你的侄子有高瞻遠矚?你若能相助慕容燁,他受你恩惠良多,又能不會給你一個交代?”


    “好好想想吧!到底是就此沉淪,自困苦海不得解脫,還是重新開始,為你們慕容家重造一片天地,避免後代人重蹈覆轍?”


    “曾經你沒得選,而現在選擇就在你手中,做出你心底正確的決定吧!百年千年之後,你慕容家的後人會給你今日的決定,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張無忌的聲音在無可耳邊回蕩,飄飄渺渺,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勾動著無可內心深處最美好的渴望,最沉痛的仇恨,最糾結的心緒,讓他心底埋藏了十多年的情緒一朝爆發。


    “別說了!別再說!”


    無可麵容扭曲,抱著腦袋跪倒在地上,渾身湧出汗水,竟是自己陷入心魔之中。


    張無忌見火候已到,也沒在勸他,而且說起了慕容燁的困境。


    講他如何苦心孤詣,講他如何與父親決裂,講他如何充滿鬥誌,講他如何負重前行……


    無可聽了許久,緩緩從地上爬起來,麵色依舊沉靜,但眼神中卻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光彩。


    “慕容顯當年為奪王位,不惜弑父殺兄,屠戮兄弟,如今他唯一的兒子卻對他奪來的王位棄之如敝屐,甚至無他反目成仇,想來真是諷刺啊!”


    “我答應了。我會去助他重建慕容世家。”


    張無忌笑了笑,道:“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隨即,便化作光影離去了。


    無可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收斂好了內心情緒,便去尋苦禪大師告別。


    沉寂了這麽多年,他終於要做點該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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