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


    五月初五,宜開光,訂盟,忌齋醮,作灶。


    這天正午,有個皮膚黝黑,滿頭髒辮,腰纏長鞭的胡人登門拜訪。


    這人正是北牧左賢王昆邪的師兄段文鴦。


    “去,告訴你們門主,有貴客來訪。”


    門口的侍衛見來人囂張跋扈,心中頓生不滿,心道:“你一個胡人也敢自稱貴客,跑來我們八荒六合門撒野?”


    “你要見那位門主?容我先進去通報一聲。”


    段文鴦見侍衛如此輕慢,心中便生了怒氣,但想到降服六合幫的那個神秘高手就又忍住了。


    他心道:“不過區區一個江湖二流門派,就算改換了門庭,也照樣改變不了底蘊薄弱的事實,怎敢對我北牧如此不敬?難不成這件事背後真有高人插手?”


    就在他心中暗自揣測時,就見雲拂衣迎麵而來。


    “北牧的客人,我家主上有請。”


    段文鴦見是雲拂衣接待,心知她曾經是副幫主,心中的氣惱便也消解一二。


    但段文鴦故意客套道:“原來是雲副幫主當麵,久仰久仰,怎麽不見竇幫主?”


    雲拂衣冷淡地說道:“段先生慎言,如今沒有六合幫,也沒有雲副幫主,隻有八荒六合門,玄字門門主雲拂衣。竇門主如今主掌地字門,他還有其他事務,所以不便相見。”


    段文鴦哈哈一笑,卻也不在意她的冷語,心中卻是雪亮。


    “段某失言了。”


    雲拂衣也沒有說話,便將他帶去天地堂麵見張無忌。


    天地堂。


    雲拂衣走進堂***手一禮道:“主上,北牧的段先生來了。”


    張無忌此時正在翻閱一本書籍,見是雲拂衣帶人來了,便笑了笑道:“拂衣給段先生倒杯茶。段先生,隨便坐。”


    “是”,雲拂衣應了一聲,便轉身備茶去了。


    段文鴦從進來時就一直在觀察張無忌,這也是他此行的任務之一,但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任何門道。在他的觀察中,張無忌沒有任何武功,好似一個不通武功的書生。


    可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書生,怎麽可能降服六合幫,並且在短短三個月內將東康國握在掌中?


    這種事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也不可能有人信。


    這時,張無忌開口了。


    “段先生,你似乎對我很好奇。”


    一句話讓段文鴦回過神來,但就在看向張無忌的這一刻,他看到了張無忌手中書籍的名字——正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朱陽策」。


    段文鴦忽然心生惡念,魔障叢生,見四下無人,便也顧不得張無忌的深淺底細,直接出手搶奪「朱陽策」。


    就在他隻身撲到張無忌身前時,忽然發現張無忌的身形越來越大,這個房間也越來越大,好似傳說中的天宮,端坐其中的正是與天齊平的天皇上帝,而他卻好似蜉蝣一般,心中生出無垠渺小之感,仰望那高高在上的天帝。


    這時候,他心裏隻剩下敬畏。


    “段文鴦,你冒犯上尊,該當打入地獄,萬劫不複!”


    突然,天宮無窮高處亮起兩顆璀璨的星辰好似人眼,一股浩瀚天音在這天宮中傳蕩開來,好似天帝神諭。


    段文鴦頓時心神驚懼,在那神威下哀鳴嘶吼,到處亂飛卻又無路可逃。


    隨即,那天帝翻手落下,鋪天蓋地而來,遮天蔽日而下,似乎要將一切忤逆犯上之人鎮壓地獄。


    段文鴦隻感覺一股無窮巨壓當頭而來,自己頓時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這時,雲拂衣端著茶水進來,卻見段文鴦正跪在張無忌案前,一動不動,正欲開口詢問。


    卻見張無忌朝著段文鴦說道:“往事如煙,罪業成灰。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段文鴦猛然驚起,卻茫然地看向四周。


    “我是誰?我為什麽在這裏?你,你,你們又是誰?”


    張無忌說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段複生,是我八荒六合門天字門長老。”


    段文鴦,不,應該是段複生。他愣愣地看著張無忌,然後嘴裏不斷呢喃著自己的新身份。


    “我是段複生,是八荒六合門天字門長老。”


    “我是段複生,是八荒六合門天字門長老。”


    ……


    雲拂衣看著眼前這一幕,莫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心道這不過沏壺茶的功夫,竟不知道段文鴦經曆了什麽,忽然變成了另一人。主上這等手段真的太過邪異了,或者說主上真的是人?


    雲拂衣不敢再去想,也不敢說話。


    張無忌看著一旁的雲拂衣,也不在意她的心思,說道:“拂衣,明天荒字門門主選出來之後,讓他帶人將這封書信和這一卷「朱陽策」,送到浣月宗晏宗主手上。記得,一定要親手交給他。”


    “遵命!”


    張無忌“嗯”了一聲,雲拂衣接過信躬身一禮便下去了。


    這時,段複生眼中迷茫散去,眼神清明,好似又恢複正常,但他卻跪地參拜道:“屬下段複生,拜見主上。”


    張無忌笑了笑說道:“起來吧,知道你自己要做什麽了嗎?”


    段複生眼中閃過幽光,道:“屬下定不辱使命。”


    “那就去做吧!”


    段複生躬身一禮,立刻轉身離去。


    張無忌眼神有些深邃地看著天空,靜靜地看了會兒便起身了。


    “我也該出去走走了,天下高手總該會上一會,不然老這麽坐著,也無趣得很啊!”


    話音還在堂內傳蕩,但張無忌人卻依然消失無蹤,徒留被微風拂過,一頁頁翻飛的書頁的聲音。


    另一邊。


    沈嶠逗留撫寧縣摸骨算命,並且答應了給陳恭三個驢肉夾餅當做房租,但因陳恭之前得罪了當地混混,引來丐幫圍堵。


    而陳恭為求自保便禍水東引,言說沈嶠會賺錢,身上也有錢,引起丐幫流民貪婪之心。


    不得已之下,沈嶠隻能出手擊退了丐幫眾人,這時陳恭才發現這位俊秀非凡的沈郎君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但沈嶠本就有傷在身,這次動手便引發了身上的傷勢,恰好出雲寺方丈路徑此地,便大發慈悲帶他們回寺廟療傷休養。


    而這時候,江湖上開始流傳一則消息,說八荒六合門得到了一卷「朱陽策」正要秘密送走。


    因此明裏暗裏的目光,都開始落在八荒六合門身上。


    且說八荒六合門這邊。


    自從最後一場大比塵埃落定,最終決出了荒字門門主蕭紅葉。


    蕭紅葉本是城中流民,在張無忌重組八荒六合門大肆擴招弟子之後便加入了進來。她練武雖晚,但卻極為刻苦,可以說到了不要命的程度,也正是這執拗性子才成就了她。


    此次大比她正是以三重修為的「朱雀神功」領先了其他兩位,這才拿下了最終勝利。


    要知道八荒六合門大部分弟子修煉的四大神功都隻在第一重,能練成第二重的不到半數,而能參與門主爭奪的唯有第二重巔峰的修為。而那些門主們據說都是三重巔峰,甚至是四重修為,但具體如何卻是並不清楚。


    蕭紅葉正是戰前突破,所以才能一舉奪魁,不然又將是一場血戰。


    戰後,雲拂衣帶著蕭紅葉見了張無忌,並將張無忌之前的交代的事情囑托給她,她也毫無二話地接下了。


    張無忌問她:“你能戰前突破,很是不錯,可有什麽想要的?或是神兵利器,或是武功絕學,隻要你能想到的我都可以為你做主。”


    蕭紅葉思量了一下說道:“多謝主上。我身法不夠快,想求一門身法。”


    張無忌便將曾經得到的楚香帥「踏雪無痕」的輕功傳給了她。


    “「踏雪無痕」乃是一門絕頂輕功,你要細心琢磨,不要給這門武功的主人丟臉。”


    蕭紅葉見張無忌如此說道,便明白這輕功絕對是精品,當即喜上眉梢,施了一禮便下去做任務了。


    蕭紅葉剛帶著人離開八荒六合門,便發現被人盯上了,一路上至少有五六股不同的勢力在跟蹤她們。


    她們路過一處茶寮時,就發現許多假扮成平民的江湖人也在茶寮中。


    手下立刻悄聲道:“門主,這些人跟了我們一路了,這麽跟著也不是辦法,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但是在場的也有高人,自然能聽到她們的話。


    蕭紅葉橫了手下一眼道:“做好自己的事,先查清楚目標在哪裏,首先完成任務。別人不動我們也不動,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蕭紅葉此言似乎起到了些許作用。她們休息了片刻,便繼續出發了。


    不久後,她們就到了槐州城。


    根據黃字門的情報,晏無師曾經在這槐州城出現過。


    她們找了一家客棧休息了一下,便開始城裏打聽晏無師的消息,而這也引起了浣月宗探子的注意,並且將此事通知給了晏無師。


    晏無師一直跟著沈嶠,正好也在出雲寺附近。收到了手下的飛鴿傳書之後,晏無師也有些奇怪,為什麽八荒六合門的人會找上他,這時他倒也沒想到張無忌身上。


    隨即,晏無師就讓在槐州城的手下人人找上了蕭紅葉她們,告訴她們去出雲寺找見他。


    蕭紅葉當即帶人趕往出雲寺,而她身後則是眾多如影隨形的江湖人,也紛紛趕去出雲寺。


    夜晚。


    蕭紅葉帶人趕來出雲寺,借口路過此地天色已晚,想要休息一夜,一個俊美異常的小和尚接待了她們。


    “女施主裏邊請!”


    “多謝小師父。”


    蕭紅葉不動聲色,但心裏卻警惕起來。因為她剛剛經過這小和尚身邊時,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這可是大大的不正常。


    蕭紅葉的到來自然也引起了沈嶠他們的注意。


    陳恭在路上聽聞過八荒六合門的事跡,這下又見到蕭紅葉她們身上八荒六合門的標誌,就想要去接觸一下,期望可以得到一個加入八荒六合門的機會。因為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人上人,成就一番大事業,他覺得這就是一個大好的時機。


    但沈嶠卻並不想多事,就勸陳恭離她們遠點。


    很顯然,陳恭並沒有聽沈嶠的話。


    陳恭一直躲在房門口,觀察著外麵的動靜。


    沈嶠雖然有傷在身,但仍有半成的功力,輕易就發現了端倪。他感知到有大批人馬正在悄悄潛入寺中,察覺到危險正在逼近。


    沈嶠悄悄和陳恭說:“別聲張,這裏一會兒就不安全了,你不要離我太遠。不然我可能……”


    沈嶠話還沒說完,他們就聽到外麵傳來打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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