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陷入沉默,監牢內,所有牢房沒有一絲聲響傳出。其實是不敢有人在牢獄內發出聲響,因為,在提刑司大獄中,誰若是不服從這牢獄的遊戲規則,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個規則,是由提刑司大人製定的。


    前次製定如此規則的便是前屆提刑司大人,夏族夏拙!


    身上的傷口已經疼痛的麻木,夏言枯手輕輕撫摸著胸膛處的那根鐵鉤,然後順著那抹冰冷撫摸著根部的傷口。


    潰爛的傷口以及緩緩結痂,看上去比之前那恐怖的模樣要好了許多,但夏言清楚,鐵鉤穿過肋下已經阻擋了血液的正常流動,若是不趕緊將鐵鉤取出,他大腦會因逐漸缺氧而窒息!


    “今晚,必須出去!”


    夏言眸子彎曲到一種狹長的幅度,透過暗黑的夜色,隻能觀其雙眸中那抹無法掩飾的精光,精光集於一點,然後用這非常小的視野,開始掃視麵前的鎢鋼鐵門。


    視野雖小,卻看的仔細;鐵門雖嚴,也有縫隙。


    忽然,夏言的表情陡然僵硬,目光停留在鐵門處的一道縫隙間,再也沒有辦法挪移開。鐵門的縫隙處,有簡單的兩個鐵扣,而鐵扣之間,卻沒有鎖梢。


    這牢獄間的鐵門竟然沒有上鎖!


    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夏言明顯感覺此刻所發現的東西有些不真實,這座青東郡人人敬而遠之,且極為神秘的提刑司大牢,居然有這種幼稚的疏忽。


    像小偷賊眉鼠眼的模樣看了一眼黑色中的暗甲士卒,發現後者並沒有任何察覺後,緊張的輕舒了一口氣,同時內心隱隱的變得格外敏感起來。


    夏言不敢有任何動作,身體緊緊的貼著冰冷牆壁,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在沒有發現剛才的漏洞時,他動作隨意隨心,但當發現這重大的失誤後,他頓時害怕自己的動作引動暗甲士卒的察覺。


    所謂,有得便怕有失。


    “暗甲士卒,三刻換一班!”


    根據腦海中的記憶,夏言知道牢房外的暗甲士卒是三刻換一班,每臨換班時的刹那,是人精神最為鬆散的時候,其實夏言完全可以等,畢竟他剛剛關押進來,所麵臨的防守會格外嚴密。但他不想等,因為他不敢肯定會有比現在還要好的時機。


    不敢肯定,那便就不去冒險,雖然前世他經常冒險。


    夏言看著漆黑的頭頂天壁默默計算著時間,約摸著時間差不多,他緩緩起身,將枯瘦雙手因緊張而攢著的冷汗塗抹在石壁上,然後背靠著石壁,一步步極為緩慢的朝鐵門處挪去。


    體內氣旋的四大天氣湧入奇經八脈,然後透體而出,將夏言的雙手包裹,如今他大致已經了解了點本命刀法的第一重含義,若是出其不意,基本能將此刻精力最鬆懈的暗甲士卒一擊倒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但前提是,不先驚動對方。


    提刑司大獄外的天地依舊下著雨,雨聲很大,於是很巧妙遮掩了夏言因動作而發出的聲響。


    四大天氣將夏言周圍的空氣引起道道波動,這足以證明四大天氣同時發出的恐怖威力。他低著頭,看著足下潮濕而堅硬的地麵,被天氣包裹的手掌悠然緊握,緩慢移動腳步,那扇牢門又離近了幾分。


    鎢鋼製成的鐵門極為光滑,經過多年也依舊沒有一絲鐵鏽,手指觸摸在門板上有些冰涼,他看著門外那靜靜站立的暗甲士卒,手掌猛地用力,然後將鐵門重重的撐開。


    沉重鐵門的門軸轉動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就在這時,夏言動了,被四大天氣包裹的手掌狠狠的揮動,一道氣刃便脫手而出,劃破了空氣,狠狠的擊中在了牢門外的暗甲士卒腦袋上。


    噗!


    低沉的聲音響起,氣刃看似平靜,實則鋒利無比,輕易破開暗甲士卒的頭盔,然後深入其內,須臾之間劃破空氣的聲音落下,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


    一擊致命!


    暗甲士卒倒在地上,身上的重甲落地響起一片撕拉聲,頭盔內灰暗的甲片四處亂伸著,頭盔中間的那道口子極深,一直深到他的顱骨裏,腦漿中,不停冒著血水和別的雜碎。


    夏言沒有時間發愣,他在暗甲士卒倒下的第一時間,便衝出了牢房,直接朝階梯旁的糞槽跑去,這時候他需要用最快的時間離開這裏,他能夠感受到提刑司大獄的防禦之森嚴,像隻老鼠,然後蜷縮著身子,忍著嗆鼻的惡臭,將身子一點點的塞進了糞槽內。


    夏言計算的非常精確,如今幹瘦的身子確實跟小孩子的身軀相差不大,當他身體蜷縮之後,完全能夠塞進糞槽內。然而,他卻算漏了一件事,那便是他身軀胸腔處的兩根鐵鉤。


    那兩根鐵鉤就像索命的閻王,在夏言縮進糞槽逃離最關鍵的時候,卻生生的卡在了槽壁上,讓他動彈不得。


    “娘的!”


    他忍不住啐了一句粗口,臉上露出決絕之色,左手摁在了傷口處,右手握住鐵鉤然後狠狠的拔了出來。


    夏言咬著牙,額頭根根青筋畢露,牙床因難以言喻的痛苦而劇烈顫抖著,但是夏言仍沒有叫出一個字,看著鐵鉤從自己胸腔肋骨處拔出,然後血液筋腱順著空洞流出,將他的整具身子完全渲染。


    在尤死之際,夏言非常狠,尤其是對自己。


    用同樣的仿佛,他將另一根鐵鉤也從肋骨處拔出,然後雙手抱著前胸,狠狠的一蹭槽壁,然後順著糞槽便落了下去。


    糞槽內的糞水並不多,難成洶湧,然而這一段距離,卻正是地麵與地底的垂直落差,在混著齷齪物的糞水衝擊下,夏言隻能聽天由命,無奈絕望悲哀的順著汙水而下……


    時而急速時而因狹窄緩慢,夏言被石壁偶爾凸起的石塊撕拉一聲,刮出一條長長深可見骨的血痕,隨著不斷的下落,這樣的血痕遍布其全身,其中的痛楚直達心扉。


    不知過了多久,喝了多少穢物,惡心刺鼻的糞水順著夏言的身體,將其沉入了下水道底,底部是一個巨大的糞池,夏言直接落入糞池中,然後濺起劇烈的水糞至四周光滑的四壁上。


    在掉入糞池的刹那,夏言枯長的手指凝聚天氣,然後抓住池壁一個生鏽隻剩下半截的鐵扣,然後手掌一用力,整個身軀便從糞池內跳了出來,旋即整個身子無力的躺在了攸長陰暗的下水道內,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嘴角都微微抽搐著,此刻,他完全感受到比生死更加痛苦的時候。


    艱難的汗水瀑布般的從他僵硬的身上流了出來……


    汗水與糞水,還有胸口的血液相交織,臭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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