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落,隻聽齊蕭一字一字咬牙叫道:“張——曦——君!”


    張曦君一頓,隨即目光一斂,無聲跪下。


    “好!好!好!”看著毅然決然跪下的張曦君,齊蕭不怒反笑,“好一招以退為進!”


    “難道在你眼裏,本王就是那貪圖女色,需靠女人上位的!?”怒火熾烈難受,齊蕭挾怒上前,卻在一步之遙處突然頓住,雙手死死握拳,全身緊繃如弦。


    張曦君默然,隻是俯身而下,聲音清冷,“請王爺成全。”


    不知是張曦君太無動於衷,還是她的聲音太過冰冷,齊蕭滿腔怒火頓時消弭殆盡,半晌,他才俯身冷冷的看著張曦君,“本王成全你。”


    張曦君頓時愣住,久久難以回神,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話。


    “你應該慶幸你如今不但有朝廷封賜,還有本王的子嗣作保。”齊蕭閉了閉眼,不再看張曦君,轉身而去。


    感覺齊蕭離開,張曦君怔怔抬頭,看見齊蕭一步步走遠,仿佛就要從此走出自己的生命中,她胸口莫名一痛,眼睛就像讓人狠狠搗了一下,淚水沁出眼眶。


    這時,齊蕭已向徐虎等人走去。


    見齊蕭向過走來,知道是要下山了,阿杏看了一眼還跪在山崖邊的張曦君,再顧忌不了其他,向齊蕭匍匐一禮,忙向張曦君快步跑去。


    “夫人,您怎麽了……?”剛跨出一步,就見張曦君滿臉淚水,阿杏一驚,失口叫道。


    齊蕭聞聲回頭,見張曦君失魂落魄的跪在那裏,似乎連自己滿臉的淚水也不知,他眼睛陡然一眯,一絲異色劃過眼底,口中卻忍不住道:“你哭什麽?本王不是已如你所願了麽?”冷硬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張曦君聞言,不自覺地抬手撫麵,卻不及觸及,仿佛突然明白過什麽,她手一鬆,再次匍匐而下,“謝王爺。”


    齊蕭讓這話一噎,餘怒頓生,瞪了張曦君半晌,卻隻無聲一歎,而後冷硬吩咐道:“既然你已為本王盡忠盡責,那就隨隨本王一起祭祀亡母。”


    “是。”張曦君輕輕籲了口氣,應道。


    *


    如今時已入秋,白日漸短。待祭祀過齊蕭生母下山回府時,天早已擦黑。


    當下長安時局不過初定,數月前又有敵國外藩涉入,對於齊蕭的安危自不敢大意,尤其身邊還有身懷六甲的張曦君隨侍,不過下午將晚時分,晉王府已出動三百侍衛至城外山下恭候,以護平安歸府。


    如此龐大隊伍,行速自是緩慢,待抵達王府時,已是二更過半。


    “夫人,到……夫人!”言稟已到的話還沒說出,隻聽阿杏聲音一頓,緊接著就是一聲驚呼。


    張曦君懷孕才過最初三月,雖是腹中胎兒已穩,但像今日這般出行又勞心傷神,精神卻早是不濟,正無力的倚在馬車裏,雙目緊閉。


    “怎麽了?可是到了?”聽到阿杏驚慌失措的低呼,張曦君睜開眼睛,微籠眉心問道。


    “是到了……不是,夫人是……”阿杏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一時竟慌得說不清楚。


    見狀,挨坐在一旁的英秀,忙一把撩起窗帷,手指向王府大門外,“夫人,您看!”


    張曦君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的順著英秀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卻隨即一縮。


    原本應該紅燈高懸,富麗堂皇的大門外,此刻素布白燈交錯,一片蕭索肅穆之景。


    而王謝二位太妃與謝氏母子也一身縞素,帶著一眾身穿縞素的侍者在外侍立。


    能讓王謝二位太妃雙雙服喪,那麽隻有……


    張曦君心中一驚,不及想完,忙一把拽住阿杏的手,神色晦澀難明,“我們下去。”


    “唔……”阿杏吃痛一聲,抬頭見張曦君一臉肅然,不敢顧忌手腕上的疼痛,忙攙扶張曦君下馬車。


    甫下馬車,正撞齊蕭翻身下馬,二人目光不期而遇,皆在彼此眼中看見鄭重之色,一時不由雙雙一怔。


    正相視時,隻見齊瑞迎上前來,跪地稟道:“啟稟父王,朝廷發喪,皇上駕崩了!”


    少年變聲似破鑼嗓子的聲音有些刺耳的響起,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轉眼隻見三百餘侍衛齊刷刷的解甲跪地。


    果然是……


    張曦君深吸口氣,亦隨之當場跪下。


    王太妃冷冷地瞥了一眼張曦君,嘴角卻是不著痕跡的微微一翹,隨即就著侍女的攙扶走下石階,對齊蕭道:“王爺,喪旨是半月前發的,你還是趕緊服喪進京。”


    齊晉律例,凡帝歸天,各地封王需進京吊唁,一為防止封王趁喪逆謀造反,一是為了朝賀新君。


    王太妃看了眼跪在一旁的齊瑞,又道:“瑞兒也不小了,再過一兩年就是成婚的年紀,你此次進京少不了二三個月,將西北政事交給瑞兒,再留幾個王爺信得過的人從旁輔佐,想來也是可以放心的。”


    聞言,跪在石階之上的謝側太妃猛然抬頭,滿眼喜色,隨即忙又低低地匍匐在地,快得讓人毫無察覺這一番動作。


    陪跪一旁的謝氏亦是一喜,卻是朝張曦君跪著的方向冷笑了一聲,方又深深地低下頭去。


    若無特詔,或特殊情況,封王進京一律不許帶兵,身邊護衛以三百人為限。


    如今齊蕭坐擁整個西北地界,擁有全國三分之二兵馬,更是功高蓋主,受滿朝文武所忌憚。而朝廷又被王、謝兩族緊緊把控,即使數月前今上重用皇三子,可這樣短的時間皇三子又能有多大勢力。如此一來,若齊蕭真隻帶三百衛護進京,無疑成了他人的甕中之鱉,一切受之他人。


    此外,無論齊蕭是否帶軍入京,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勢必要將西北的政事交予齊瑞監理。


    而齊瑞的背後是王、謝兩族,更是王謝兩位太妃與謝氏,都不可能容下她,容下她的孩子!


    張曦君心中一涼,看來她與謝氏母子再沒有共處的可能,就算不是為自己,為了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能任事態發展下去——她,齊蕭,還有腹中這尚未出世的孩子,他們三人的生死榮辱已是緊緊綁縛一起。


    想到這裏,張曦君不由抬頭,向齊蕭望去。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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