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聽到這些,張曦君微微一愣,一時不知是該離開還是坐下。


    半年前那場劇變雖讓徐虎變得沉穩了,卻也讓他的性子徹底冷了下來。此時一聽有人這樣議論,他立馬意有所指的問道:“主公?”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其意自是不言而喻,是留是放隻待齊蕭吩咐。


    齊蕭卻隻渾不在意的罷了罷手,然後就位而坐,目光深深地看了張曦君一眼道:“坐吧。”


    既然當事人不介意,她自不會須介懷,張曦君在一旁坐下。


    那中年婦人也是極有眼色的,見這一番互動,她眼珠轉了轉,當下九歇了熱情招待的心思,不覺帶了一絲小心翼翼道:“不知老爺、夫人想用些什麽?”


    齊蕭與徐虎二人一個比一個不苟言笑,還帶了一身戰場同人廝殺的狠戾之氣,即使現在刻意的掩飾過,比起一般的常人仍有不同。如是,張曦君隻當中年婦人的小心是懾於這二人,又知齊蕭不會開口點食,她如今的情況也不好隨意在外用食,再則這有人談及齊蕭估摸也坐不了一會,故微笑道:“不用了,就歇下腳,大嬸你去忙吧。”


    那中年婦人見他們一派大家氣度,心想即使不用吃食也少不了歇腳的錢,這便一聽張曦君打發,忙心下鬆了一口氣,趕緊退了下去。


    然而,未料這剛打發了中年婦人,旁桌上議論齊蕭子嗣艱難的話頭一轉,隻見同那高談闊論的漢子一桌的幹瘦男子驀地將話頭一轉道:“晉王馳騁沙場近二十年,又豈是子嗣艱難之輩。不說先謝夫人誕下大公子,據說貞淑夫人的侍婢今年初也懷過,若不是內外勾結禍及統萬城,隻怕孩子現在已經生下來了。不過看那架勢,那孩子若是生下來,十有八九是認貞淑夫人為母。所以,我看晉王至今隻有一子,多少是貞淑夫人的原因!”


    那中年婦人顯然是一個潑辣的,她這邊攪了一會兒販賣的稀粥,心裏也沒剛才的讓齊蕭造成的顧及,一聽話頭扯到貞淑夫人身上,忍不住滿口欣羨的插起嘴來。


    “說到這貞淑夫人,真是一個好命的主兒呀!晉王什麽樣的人物,居然獨寵了她快十年!如今又懷了孩子,隻怕這以後還不知道怎麽寵呢!”說著忽然瞥見張曦君清麗溫婉的臉孔,不由心生感慨來,“也不知貞淑夫人究竟何種顏色,竟讓晉往將王府侍從又攆又殺了近千人不說,還將那麽多官員貴人貶得貶罰得罰,連在長安聚居了百年的大家族也這樣沒了。唉,這個世道真是無常啊,連日子都過不安生……”


    說話當頭,那中年婦人想到近些年不是天災就是人禍,一時間不由長籲短歎了起來。


    小攤上除了張曦君這一桌,一共就兩桌坐了,一桌坐了大漢和那幹瘦男子,另一桌卻是坐了一個頭戴巾帕的青年。青年一身布衣,漿洗的半舊不新,也不是十分整潔,但看一身裝扮,倒是像一個識些字的。


    這青年一時半陣沒插上話,心頭正惱著,又聽中年婦人滿口羨慕的話,心下自是一陣嗤笑這女人果真是沒見識,繼而念及在城裏聽得的一些酸文人所言,於是這就一邊存了顯擺的心思,一邊不留餘地的嗤笑婦人道:“大嬸你是不知,這看事不能隻看表麵!晉王既然能屢次擊退敵寇,保我等免受那些蠻人踐踏,又豈是一個隻知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


    中年婦人暗惱青年態度,但聽青年話裏帶了幾分斯文,也知不是一般的農家漢子,又是小攤的客人,卻是不好發作,隻能僵著一張笑臉道:“哦,那你晉王不是寵貞淑夫人又是為何?”


    青年就等中年婦人這句話,當下擺出一副不吝指的高傲神色道:“其實也不能說晉王不寵貞淑夫人,不過這寵愛嘛,若沒參雜其他原因絕不可能!要知這皇家人行事哪有麵上這麽簡單。”


    “其他原因?那你道是說說看看。”天胄皇家之事素是百姓最喜談得,他們又無達官貴人禁談皇家的避諱,這會兒眾人雖不喜青年這番做派,卻聽這一席話說得倒真有其事,不免皆生出了幾分好奇,那漢子更是直接問了出來。


    見得到再三言請,青年自覺關子也賣夠了,他得意一笑道:“你們看,晉王原是河間王之子,可當初整個長安城可不知河間王還有一位公子,直到晉王投入北伐軍立下大功,咱們才知河間王原來除了王妃和謝側妃所出,居然還另有一子。可以想見,晉王當年在王府是如何得不受寵。但等後來功成名就,王妃和謝側妃卻都想將自己的侄女嫁去,可晉王一個血性漢子又如何首肯?所以,才有晉王為貞淑夫人冷落謝夫人母子,五年前又甘於拒絕娶淩雲郡主為王妃。”


    “就算晉王不願娶這兩位王妃的娘家侄女,那也還有許多名門淑女可以求娶?”中年婦人看不慣青年的得意,心下雖覺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口中倒是挑出了刺來,“可晉王寧願不是沒去求娶,反而守著貞淑夫人一個!”


    青年聞言又嗤笑一聲,睨向中年婦人道:“大嬸,你是不知河間王這兩位正側妃是出自我朝第一士族吧!天下士族無不以這兩族馬首是瞻,晉王又豈會去娶?”這話一出立時又讓中年婦人臉色陣陣難看,青年卻是完全不察,兀自說了起來,“那淩雲郡主今年已雙十年華卻依舊未嫁,十有八九還是等著機會嫁晉王,她又有長公主這個生母和皇後這個嫡親姑母,卻是不好相與的。我看,貞淑夫人之所以能特封為一品夫人,多少還是晉王不願娶淩雲郡主之故。”


    “……還有晉王和河間王父子不合由來已久,如今晉王繼承了整個河間王府,還更名成了晉王府,怎可能還願意看見跟著河間王的官員在他跟前,可隨便除了又礙名聲又不好向朝廷交代,正好借了有人加害貞淑夫人,謀害皇室子弟這個由頭發作不是正好?所以呀,貞淑夫人這寵愛實在是玄虛。其實若沒晉王這寵,貞淑夫人這次也不會差點一失兩命……”


    不等青年說完,那本打算不再開口的中年婦人忽然一驚道:“聽你這樣說,晉王對貞淑夫人的寵愛全是假的,貞淑夫人其實不過是晉王退出來的擋箭牌——”


    “啪!”一聲巨響打斷中年婦人的驚呼,齊蕭猛然拍案而起,臉上一片鐵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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