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曦君聞聲止步,循聲回頭。


    隱約感覺到張曦君停下,錦秋強睜開因無力而垂下的雙眼,卻見張曦君欲要轉身而去,心中一急,已殘破不堪的身體不知哪來的力氣,不顧左右的強行拖離,她拚盡全身力氣,嘶啞叫喊道:“張曦君!你陷害我如此,難道連一個孩子也不肯放過,任王爺的子嗣流落在外,不知生死!”看著衣衫隻稍有淩亂的張曦君,齊蕭及眾人對之的態度,顯然是逃過了這如地獄的一夜,而她卻遭受到這樣的對待,老天何其不公?又或是張曦君刻意而為,不然怎會隻有她遭受到如此厄運!?一時間,忘記了許嬤嬤慘死的悲劇,隻記得張曦君完好無事,而她卻已是油盡燈枯,還走得這樣低賤,不覺忘了以情動人的低聲乞求,到了唇邊的話也隨之一變。


    沒想到半死不活的錦秋會突生力氣像張曦君如此挑釁,當下嚇得麵如死灰,看也不敢看張曦君一眼,趕緊催促兩士兵帶人離開。


    張曦君見錦秋一動不動的仍人拖走,以為是她聽錯,正欲舉步再行,不想竟聽錦秋這樣一番言語,更不想她的不願與其理會的漠然,換來得卻是錦秋一而再的挑釁,尤其是到了今日的地步仍是如此,難道至今還看不清齊蕭的態度麽?說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不想與其過多糾纏,也無心思在此,然而事已至此,卻不是她不想理會即可。


    張曦君閉了閉眼,斂去為許嬤嬤等人的擔心,強打起疲乏的精神,罷手阻止了錦秋被強行拖走,冷冷問道:“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還是你以為這樣相激,就可以讓王爺對我生厭的同時,我還不得不好生撫養你的孩子?”


    這樣被毫不留情的揭穿一切,錦秋的身子急劇一顫,抬眸對上張曦君的目光,眼中全是不可置信與恐懼,卻僅轉瞬之間,又已目帶怨毒和恨意的看著張曦君,竭盡全力的開口道:“若不是你隻身逃脫,害我留在此受人糟蹋,孩子怎會早產被扔,我又豈會無顏麵對王爺,落得如今下場!?”說話間,越發覺得自己如今的下場全是張曦君所害,頓時心中底氣愈足,她亦冷笑道:“難道你不該撫養我的孩子?善待她!?”一番話說完,她似被驟然抽去全身力氣,氣息奄奄。


    有些東西過去了果真回不去了,人亦如此。任她如何作想,也難以想像當初那樣嬌憨可愛的一個人,怎會變成一個隻知將自己的不幸歸咎於其他的人?想著,張曦君微微搖了搖頭,她已精疲力竭,又滿腹擔心,更自顧不暇,這便結束這場談話,道:“我自認問心無愧,能在受他人脅持時,想辦法告知你一聲小心匈奴軍,已盡了側妃之責!”話一頓,看了一眼數步之外的張曦君,她閉了閉眼,就當是為了求得許嬤嬤等人平安做功德,也算她們主仆一場最後的些許情分,自此以後便是徹底的互不相幹。


    一念相畢,張曦君凝目看著已無力閉目的錦秋,續道:“王爺是你孩子的生生父親,他自會派人尋他,亦會善待他,不用你絞盡心思讓我代為!”說完垂目,不去看齊蕭陡然一凜的目光,亦不去想她言下之意,除為了提醒齊蕭這個無辜的孩子之故,也表明不會撫養這個孩子之意,會讓齊蕭生起何種想法。


    齊蕭是何人?即刻聽出張曦君的話中深意,尤對其撇開一切的想法不由微皺了皺眉,目光也霎時一厲,緊緊地盯著張曦君,但見張曦君垂眉斂目立在正午陽光下,慘白的皮膚在耀目的光芒下近乎透明,似那樣贏弱不堪,微微不悅的心扉不覺緩和:張曦君能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還讓人知會錦秋一聲危險,換做任何一位內宅婦人都難做到,如此就如她所說,她已盡了屬於側妃之責。而至於為他心生不快之事,倒不重要,畢竟世間哪個女子不為夫君之事心情輾轉,隻要不在大事上有所偏頗即可。


    是以,看著精神不濟的張曦君,想著她接下來將麵對之事,齊蕭索性忽視張曦君話裏深意,也明白告之讓她心生糾葛之事再也不存在,隻聽他淡淡開口道:“孩子初生即歿,我已怕人找到屍首秘密下葬。”說罷,從張曦君臉上移開,看也不看瞬間因絕望而呆然的錦秋,直接吩咐道:“帶人下去!”語落,舉步重行。


    “怎麽可能?孩子怎麽可能初生即歿,他生下時明明還有氣,哭聲是那麽大,怎麽可能就這樣沒了!?”錦秋怔怔的望著齊蕭,一顆顆淚珠簌簌地落下來,似瘋了一般的兀自呢喃自語。


    張曦君同樣沒想到錦秋的孩子早已歿了,她微微怔了一怔,爾後最後看了一眼似瞬間斷絕一切生命之氣的錦秋,舉步而去。


    卻未料錦秋突然向她撲來,力道之道,竟讓那兩士兵將她鬆了開。


    眼見一人向自己撲來,張曦君反射性的往過一躲,錦秋咚地一聲重摔在地,一口鮮血噴吐在地,她猛然大吸口氣,仰天大喊:“不!他不可能歿了!我還要靠他子重返——”聲音在“憑”字嘎然一止,身體急劇顫簌,又一口鮮血噴吐在地,緊接著她雙眼驟然一睜,渾身一震,頹然倒地!


    那下屬立馬發現錦秋不對,趕緊蹲下身輕喚了兩聲,見無反應,顫巍巍的把手剛往鼻息一放,手瞬如觸電一般縮了回來,慌然匍匐道:“王爺、夫人,錦秋姑娘歿了!”


    什麽!?


    張曦君一怔,目光緩緩落在錦秋眼睛大睜的臉上,果然一臉死寂沉沉,卻仍目含怨恨與不甘,卻是死不瞑目!


    齊蕭卻沒張曦君的怔然,聞言僅眉毛微微一皺,一絲不耐之色掠過,他言簡意賅的吩咐道:“帶下去,一切隨眾處理!”


    “是!”聞言,那下屬立刻讓士兵拖了錦秋離開。


    沒了耽誤的人與事,齊蕭也若平常道:“走吧。”說著闊步朝後院正廳走去。


    張曦君看著齊蕭的冷漠無情,心中再次陡然生涼,她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或沒有資格任何言語。如是,在恍然中,她隻是隨著齊蕭走向正廳,一個放著靈柩的正廳!?


    霎那間,她腳步一停,停在大廳門檻之外,心中被各種不好預感所籠罩。


    然而不等她去適應這一切,齊蕭已驟然回身,低頭看了一眼靈柩,抬眸對上張曦君不敢麵對的目光,一字一頓道:“裏麵是許嬤嬤。”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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