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十八帶著隨扈離開後,張曦君又被關入了炕下,依舊密閉而狹窄的空間,緊張了一夜的神經,左肩上的陣陣疼痛,都讓她近乎精疲力竭。然而外麵傳來的種種殺戮聲,卻又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讓她全神貫注的防備著,麵上滿是堅持,一顆心卻是沉了又沉,任絕望慢慢侵蝕著。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臨近天亮前忽而驟響的廝殺聲漸漸停了,陣陣哭聲隱隱從遠方傳來,張曦君的呼吸卻隨之一窒,強壓在心底被刻意忽視的絕望緩緩蔓上臉頰:……結束了……?統萬城已徹底淪陷了麽……?


    在心裏最後一抹隱含絕望的希冀回蕩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也隨之將這抹希冀磨滅。


    隻聽噠噠的馬蹄聲中,一個士兵的聲音傳來:“……這邊……這邊都給我搜查清楚了……午時之前一定要把人給找出來!記住,凡二十上下的女人一個也不可放過!”


    “是!”伴著一眾士兵齊聲應道,立時傳來一陣紛雜的搶入聲,一如昨夜那一群又一群強取豪奪的匈奴兵。


    隱隱地,外麵似乎又傳來一些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張曦君卻什麽也聽不見了,隻木然的躺在那一動不動,腦海裏全是士兵先前的號令。


    午時之前一定要把人找出來……胡十八一來一回最快也是午時之後,他們要趕在胡十八之前將人搜出,那他們隻可能是胡十八同父異母的長兄——赫連拔!


    而在一夜大戰後,會如此不遺餘力的搜索一個二十上下的女人,除了這個女人身份特殊外,還有什麽能讓匈奴軍大費周章!?


    看來赫連拔已經知道她還藏身城中,並想搶在胡十八回來之前先一步抓住她。


    一想到會落入赫連拔之手,張曦君就忍不住一個寒顫。


    相比至今不知名號的胡十八,赫連拔的凶殘之名她早已耳聞。


    且不管胡十八帶的初衷為何,他會冒險來統萬城帶她走,就是為了讓她避開赫連拔,可見胡十八對赫連拔的忌憚,更明白昭示出她若落入赫連拔手中的下場。


    雖然她曾一度自棄的認為,不管落入胡十八他兩兄弟誰人之手下場都一樣,可是她心底深處知道,這一刻也再清楚不過的知道,若在胡十八手裏她還有一線生還,那在赫連拔手中就是——思緒戛然而止,作為戰俘被虜獲的女人受辱一幕浮現腦海。


    就在張曦君思緒顫栗的時候,一列搜查的士兵也闖入了小院,邊進邊叫囂著有沒有人。隨扈不知一聲的立在窗下,透過縫隙看著漸趨漸進的士兵,一抹不甘黯然以及對生命的眷戀在他平方的麵上逐一劃過。然瞬間之後,他心下一橫,神色一凜,隨即提起手中的彎刀,快步走至炕前,對著木板狠狠一劈,頓時一道長長的裂口現出木板,天光隨著裂**入炕內,讓習慣黑暗的張曦君不適的遮了遮眼,待要看發生什麽事了,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大呼:“裏屋有情況!”


    徒勞無功了近一個時辰的眾士兵,一聽這聲發現,不管院裏院外立即循聲找去,瞬間蜂擁而來,隨扈也手提彎刀,視死如歸的衝了出去,又似要拚了全力的衝出包圍:也許……隻是也許……自己還有求生的可能。


    院外鏗鏘的激戰聲起,不要讓隨扈逃了的號聲也此起彼伏,可以想見外麵人數之眾。


    念及此,張曦君滄然一笑,不顧肩上的疼痛,推開已無法讓她藏身的木板。她不知道為何隨扈要將她暴露,也許若不是因為她,他便可以同胡十八一起平安離開,而不是遭受同族人的圍攻。


    在聽見外麵又傳來一聲隨扈的慘叫,張曦君如是想著,然後踉蹌的走出土炕,從右邊的雲袖中掉出一支金釵落入手中。這支金釵,是她昨夜用來防備胡十八的,亦讓她藏了整整一夜,以為受胡十八侵犯時所用,隻是沒想到它最終卻是用來自我了斷。


    想到這裏,張曦君忍不住就想要扔掉金釵,放聲尖叫。


    但是不能,她隻能張著口急促喘息,拚盡全身力量忍住這個念頭。


    可是她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走了,那她這八年來努力生活下去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麽?難道她偷生今世,又曆盡八年風雨好不容易讓自己融入與習慣後,就是為了這樣淒然的離開!?


    然而縱使再不甘,再不舍又如何?比起落入赫連拔手中的下場,自我了斷已然好上太多,至少走得幹淨。


    張曦君如此一遍又一遍的勸說自己,緊握金釵的手卻始終垂在身側,她下不了手,可外麵傳來了讓她決絕離去的話語:“留活口!說不定他知道人藏在哪裏!”與此之時,木門被重重推開,紛亂的腳步聲在與她一簾之隔的外室響起。


    如此不再猶豫,張曦君最後看了一眼透窗而入的明媚陽光,她絕然閉目,爾後仰起頭,手往上一揚,就是向喉頭刺去。


    動手的這一刻,張曦君隻覺心下莫名的輕鬆,她胡亂的想著:也許真是解脫了,也許今生這二十餘年,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她還是前世的那個她……


    想著,原本已褪色的前世記憶忽然變得鮮明起來,張曦君不由得抿唇一笑,然後等待疼痛傳來的一刻。


    “啊!”一聲痛叫溢出口內,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緊握金釵的右手卻讓重物打中,疼得脛骨一麻,金釵從手心滑落,發出“鏗”地一下清脆響聲,隻不過這道響聲太輕了,幾乎被一聲暴喝全完淹沒,“張氏!你做什麽!?”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這是……?


    張曦君不可置信的睜開眼睛,回頭一看,驀然怔住——眼前的人不是齊蕭又是誰?


    而那正披在身上被汙血侵染的大氅,不就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麽?


    齊蕭!真的是齊蕭!他真的來了!


    張曦君無聲望著佇立門口的齊蕭,腦中一遍遍的回蕩著這個認知。


    見張曦君似不認識自己般地愣在那,齊蕭胸口一窒,想到王府裏那一具具破敗的女體,他霍然上前,一把抓起張曦君欲以自盡的手,語氣似要吃人一般暴戾膽寒,“說話!你這是要做什麽!?”


    *


    ps:下班晚又吃了個飯,所以十二點多才開始寫,以致今天更新的有點晚,見諒哈。***(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功名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木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木子並收藏功名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