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十四年四月上旬,新晉襄武王齊蕭拜平叛大將軍,率十萬大軍連破數城,直逼叛軍駐地牂柯郡。


    這讓西南叛軍首領王成大為火光,更大為害怕,火速去尋胡十八商討對策。


    彼時,張曦君已衣不解帶的照顧了齊瑞五天四夜,齊瑞逐漸病愈。胡十八許是因為他二人皆有用處,又遇齊瑞大病一事,對他二人到為寬厚,除了不許他們出門外,衣食等物卻不曾克扣,使他們身體慢慢恢複力氣。


    前世便聽那位貴州的同學道“貴州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裏平”,張曦君未出過房門,自也不知這裏是否地無三裏平,卻極為清楚自初來那日天晴外,已一連五日無不是春雨綿綿。


    這日晝食,外麵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張曦君手持木勺,仔細地給齊瑞為粥。看著他日漸轉好的氣色,心中既為了齊瑞終於脫離危險高興,也為了逃跑的機會增大而開心。


    想到心心念念的逃跑,張曦君不由溫聲勸道:“瑞兒,你才大病初愈,身體還虛,得多用些吃食。”說著從被推拒的木碗裏,又舀了一勺粥遞了過去。


    齊瑞雖自幼抱離父母身邊,卻在謝側妃有意為之下一直嬌生慣養,吃穿用度自不必提。胡十八等人來自西南叛軍,多出身鄉野,或庶民地主,於吃食上一向隨意。齊瑞初時病餓交加,隻要果腹即可,如今身體康複,卻是再吃不下這等粗糙之物。不過獨自身處異地,加之張曦君近日的照料,才勉強聽話的食下半碗。眼下又不太餓,自不會再吃,於是小臉一轉,道:“這麽難吃,我才不要!”口氣雖是嫌惡,但這樣奶聲奶氣的一說來,卻讓人怎麽也生不起氣來。


    張曦君無奈一笑,轉身放下碗勺,手做耳語的姿勢,俯身在齊瑞耳旁道:“瑞兒,不吃飽一點,晚上怎麽逃跑?”


    齊瑞轉回頭,一臉震驚,似有不信。


    張曦君微微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齊瑞當下會意,興奮得張口便要大呼,幸而張曦君反應快,一手指著緊閉的房門,一手做“噓”地手勢。


    齊瑞立馬反應過來,連忙一把捂住嘴,而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房門,用力的朝張曦君點頭保證。


    一副謹慎的模樣極為有趣,比起幼弟張文宇小時還多了幾分活潑,看得張曦君心生喜歡,麵上卻不顯,隻重又端起粥食,問道:“還吃麽?”


    “要!”齊瑞脆聲聲的點頭應了,自己接過碗勺,一口一口的吃起來。


    張曦君待齊瑞吃完,又照顧著他躺下,方收拾空碗走到窗下的軟席坐下,望著半掩的窗戶外轉小的雨勢與不同這幾日的明淨蒼穹,咬了咬唇,心道:下午就該放晴了吧。


    不確定充滿心頭,張曦君猶豫的回頭,齊瑞正躺在床上玩,看見她朝過看來,隨即向她抱以甜甜一笑。


    張曦君亦回以一笑,目中卻猶豫更甚。


    齊瑞身體剛好,萬一今日不放晴,齊瑞再一淋雨,身體如何受得住?


    可是今夜如果不逃跑,胡十八明日一回來恐就要動手了,到時他們極有可能命懸一線——她實在忘不了五日前胡十八話中對齊蕭的恨意,也更不相信作為人質的他們在胡十八手中有活命之機!


    不行,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她必須趁著胡十八今早帶了一些人離開,又值留守之人開始收拾行裝的空檔逃出去,這樣她和齊瑞才有活命的可能!


    心念一定,張曦君起身步至門口,從裏打開房門,門外兩名護衛立刻回頭看她。


    張曦君在雲袖中握了握雙手,請求道:“瑞兒好像又發燒了,而且十分燒得十分厲害,勞煩兩位請大夫再來看看,不然他有個好歹,將軍肯定會怨我的……”說到後來已漸語無倫次,“對了,上次大夫帶的給瑞兒去燒的曲酒很有效,晚間一定要他再帶些,無論如何不能要瑞兒出事!”


    話剛說完,一名護衛已不耐煩的打斷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說罷動手關上門。


    張曦君怯怯退回屋,望著在眼前合上的房門,怯弱之色已消無蹤影。


    想來在他們眼中,她就是一個膽小又一心隻為爭寵的女人吧。


    張曦君一笑置之,走到床榻後,盤點每日悄悄省下的饅頭,這將是他們逃出去後的幹糧。


    轉眼到了夜幕四合之際,華燈初上。


    張曦君帶著齊瑞坐在窗下的軟席上,一案之隔,是一位正在給齊瑞看病的中年大夫。


    “不對。”大夫放下齊瑞的脈搏,皺眉而疑惑道:“小公子已病愈,身體也不燙。”


    張曦君心不在焉道:“是麽?可是他下午……”話未說完,終於聽到房外傳來的腳步聲,不禁一喜,故作蠻橫道:“下午瑞兒就是高燒不退,怎會沒事!”話落房門吱呀一聲而開,秦娘端著飧食走進來,張曦君暗中捏了捏齊瑞的小手,隨即抄起陶罐裝的曲酒,一邊揭開罐蓋一邊大聲道:“大夫,必須給他擦身退燒,萬一他有事,遭殃的可是我!”


    秦娘俯身擺下飧食,聽到張曦君的話,抬起頭目露鄙薄一瞥。


    就是這個時候了!張曦君手肘瞬時往齊瑞一撞。


    齊瑞忽然站起來,使勁一掀張曦君手中的曲酒,撒氣嚷道:“我才不要用酒來擦身。”


    與此之時,陶罐翻倒,罐中曲酒順勢潑向秦娘臉上。


    “啊,小兔崽子,老娘的眼睛!”秦娘揉著眼睛尖叫。


    “你沒事吧?”張曦君不知所措的的站起,趁著秦娘眼睛看不見時,心下一狠,從身後拿出上次留下的一小瓶曲酒對著大夫眼睛一潑,隨即抓起案上的連枝燈便朝他們身上重重扔去。


    六盞連枝燈落在他們身上,燈油四濺而出,火星觸及燈油衣物,頃刻大肆燃燒起來。


    大夫、秦娘齊聲尖叫,護衛從外衝進來撲火。然而六盞燈座裏皆蓄有燈油,它四散在他們衣服各處,一時間並不容易撲滅,反而使護衛的衣袖上也粘上了火星。


    張曦君咬唇,心中道了一聲對不起,即刻牽起齊瑞的手就作驚慌狀地往外跑,臨到門口,取出火折,將它一打開,扔到早已備好淋有燈油的棉毯上,幾乎瞬間門口燒起了熊熊大火。


    張曦君應勢尖叫,“來人啊!失火了!”


    屋中火勢變大,救火的人匆匆趕來,各種聲音夾雜一起,場麵一片混亂。


    張曦君隻作受驚過度,尖叫不迭,時不時又叫兩聲瑞兒,人卻已拉著齊瑞狂奔出院。


    ps:謝謝書友蕾蕾提醒,當初看大漢天子裏有一幕拿酒點火,最近又看了一末日文拿酒精煮方便麵,於是也沒想就寫酒精點火,沒想到那宋代以前的酒貌似都不能點燃,也沒酒精。這裏修改了一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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