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山洞,嗚咽山風。


    李青蘿曾無數次想過有一天會和父親見麵,卻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


    尤其是在聽見了無崖子喊的那一聲“阿蘿”後,李青蘿頓時淚流滿麵,哭著跑去抱住父親。


    無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一下抱蒙了,但是活生生的女兒正抱著他,這樣的感覺卻不是假的。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放在女兒的頭發上,卻又在躊躇著,但看著女兒已哭成淚人,他終究於心不忍,將自己的手放在女兒頭發上,輕輕地撫摸著,就想小時候那樣撫著女兒的頭發,看她露出鈴鐺一樣清脆悅耳的笑聲。


    “阿蘿不哭,都是爹爹不好。”說到這裏,繞是以他數十年未曾波動的內心,也不禁泛起浪濤。


    李青蘿聞言更加傷心了,無崖子的話觸動了她心中最柔軟的一塊地方,那是小時候和爹娘在一起的無憂無慮的日子。


    無崖子見女兒如此傷心,便想到從十多年前他和李秋水分開之後,天知道女兒吃了多少苦,當下他也老淚縱橫。


    過了片刻,二人都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場,便各自擦了擦眼淚,李青蘿背身而立,不讓人看到她的樣子。


    敖丙見二人雖然都已平複了心情,但是一想到他們十幾年的隔閡,十幾年的愛恨,卻不是這一次見麵之間,哭幾聲安慰幾句就能化解得了的。


    為了打破這種奇怪地氣氛,敖丙笑著說道:“恭喜前輩和夫人父女重逢,但這兒還有一人前輩見了說定會更加高興。”說罷便將王語嫣推了出來。


    王語嫣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了,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喊出那一聲“外公”。


    無涯子看著眼前的少女和年輕時的李秋水一模一樣,一樣的不食人間煙火,一樣的清麗絕倫,讓他不禁想起來曾經和李秋水的愛恨情仇,如今再回首看看,卻早已物是人非。


    恩啊,怨啊,情啊,恨啊,往事不可追,一回首已是百年身。


    無崖子和藹地笑了笑,對王語嫣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去。


    王語嫣此時已經明白自己和這老人的關係,雖然他們祖孫從未見過麵,可這份親情是怎麽也抹不去的,所以她看了看自家娘親,看到李青蘿微微點了點頭,便走了過去。


    “孩子,我是你娘的父親,你該叫我外祖父。隻是我不是個好父親,更不是個好祖父,你倒是和你外祖母年輕時相像得很,今後你要是見了她,一眼便能認出來……”


    無崖子拉著王語嫣說了很多很多,大都是他再說,王語嫣時不時乖巧地點點頭。


    若是無崖子問道她什麽問題,她才仔仔細細地回答。


    祖孫二人一番交流,無崖子也對他們母女這麽多年的生活了解了很多,王語嫣也從他口中知道了許多她娘親小時候的事。


    敖丙他們見此,便先退了出去,等他們聊完好處理剩下的事。


    過了良久,王語嫣從山洞中走出來請他們進去,說是無崖子有事交代。


    “段公子,老夫要多謝你將她們帶來,在我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女兒和孫女,死也無憾了。”


    “前輩切莫說不吉利的話,以前輩的功力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


    無崖子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自家人知自家事,這麽多年來堅持下來,我這身體早已經不堪重負了。所以便起了收徒的心思,一是傳承逍遙派,二是為我報仇。


    後來聽聞段公子擒了丁春秋,而且天資絕世,無論氣質秉性都很符合老夫的要求,本來我也是想請來公子,傳了我一身武功,順便接管逍遙派的。”


    說到這裏他便好奇地看著敖丙,似乎很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的,可惜敖丙一直麵帶微笑,沒有其他表情。


    他便接著說道:“段公子竟好像未卜先知,將阿蘿和語嫣帶來見老夫,想來也是提前猜到老夫的意圖了。”


    說到這裏,無崖子突然出手單手一吸便將敖丙的左手輕易拿在手中。


    他眼眸微冷,平靜地看著敖丙問道:“不知公子可否解了老夫的疑惑?”


    敖丙笑了笑看著無崖子說道:“前輩對王夫人和王姑娘的愛護之情晚輩理解,但前輩還是莫要浪費內力在我身上了。”


    說罷,也不見他怎麽動作,隻感覺氣流一震,無崖子的手被反彈開來。


    無崖子錯愕地看著敖丙,苦笑一聲說道:“老了老了,終究比不上你們年輕人了。”


    “前輩,晚輩自有手段知道逍遙派的內情,帶來王夫人和王姑娘也是出於善意。信與不信,前輩自行決斷。


    前輩若是要傳承一身武學和逍遙派大任,也隻非王姑娘莫屬,她的天賦之高,隻怕世上少有。”


    無崖子聽聞此言,又定睛看了敖丙許久,敖丙也淡然和他對視,坦坦蕩蕩,沒有半點躲避。


    無崖子深深歎了口氣說道:“段公子恕罪,人老了難免想得多了。”


    敖丙搖了搖頭說道:“人之常情,前輩何錯之有。父母之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我這次回去不久,可能也要做父親了,所以我很理解前輩的做法。”


    無崖子見得敖丙乃是真性情,並非作偽,便有心報答他的恩情。


    “我已經是塚中枯骨,活不了幾天了,這一身功力和百年見識便送給語嫣和公子吧,想來對公子也算是微末幫助。”


    敖丙深深看了無崖子一眼,有些疑慮地說道:“以心印心,心心不異?不曾想前輩佛學還如此精通。隻是如此以來前輩隻怕就在旦夕之間了。”


    王語嫣聞言臉色一白,便要勸阻無崖子。


    無崖子對她微微一笑,而後又放聲大笑。


    “語嫣,祖父我空活百歲,可這些年來我並不快樂,活著不痛快,我早就該死了,而今我心中再無牽掛,你便成全了祖父吧。”


    當下王語嫣哭成淚人兒,抱著無崖子的手臂很是不舍。


    無崖子撫了撫王語嫣的長發,帶著解脫的微笑說道:“祖父這幾十年來,都隻為自己活著,卻從未考慮過你母親的感受,更不知道你的存在,如今祖父想為你和母親活一次,將我一身功力傳給你,也算是祖父最後的心願了。”


    說罷,不等王語嫣回話,便點中她全身大穴,禦氣淩空,倒灌真氣入王語嫣體內。


    敖丙理解他的做法,所以並沒有製止他,而是靜靜地替他護法。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無崖子氣息奄奄,從半空掉落,幸好敖丙伸手接住。


    隨即,他又勉強打起精神,對敖丙說道:“段公子你不要抗拒,放開心神。”


    敖丙見他如此便聽從了他的做法,閉上雙眼,放開了心神。


    無崖子看著自己的指尖,然後對著敖丙眉心,慢慢印了上去。


    敖丙此時突然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他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經曆了無崖子所經曆的一切,最終在見到女兒和孫女後露出了那一抹溫馨的笑意時從夢中蘇醒了。


    他睜眼一看,隻見無崖子整個人竟然變成一具幹屍骷髏,頭顱垂下,伸出的手臂無力倒在膝蓋上,渾身已看不出血肉的存在了。


    此時的王語嫣已經從沉睡中蘇醒,看著祖父的遺容,忍不住心頭的悲傷,頓時淚落如雨。


    敖丙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王姑娘,節哀順變。”


    隨後便轉身出去通知李青蘿和蘇星河等人進來送無崖子最後一程了。


    第二天。


    擂鼓山上多了一片嶄新的墳地,李青蘿,王語嫣和蘇星河披麻戴孝送無崖子一路西去。


    至於丁春秋最後結局如何呢?


    無崖子在見了女兒和孫女,三人經過一番交流後大徹大悟,過往種種,誰是誰非,已經不想追究了,便還是交給敖丙處理了。


    後來敖丙將早已變成廢人的丁春秋送到天龍寺出家,從此天龍寺多了一個念經掃地的和尚,少了一個為非作歹的魔頭,世間也再無丁春秋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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