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一切我就沒法和黃叔解釋。


    隻能說:“黃叔,你放心即可,我安危必定無恙。”


    黃叔怔然,沉默不語。


    這一等,差不多就是兩小時,城隍廟外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


    徐禁走到了院子裏頭,守在我身旁。


    黃叔沒有動,不過司夜從房梁裏飄了出來,直勾勾地盯著大門位置。


    楊鬼羊坐著一個輪椅,艱難而難的進了城隍廟大院。


    和他對視的一瞬間,楊鬼羊身體一顫,他眼眶盡是通紅,嘴唇更嗡動不已。


    呼哧聲中,司夜陡然飄到楊鬼羊上空,臂膀相連的身體,忽然彎曲,雙手落下,抓住了楊鬼羊的肩膀!


    司夜用力一吸!


    楊鬼羊瘋狂地抽搐起來,身體不停地戰栗著,顯得十分痛苦。


    我眉頭微皺,卻並沒有上前阻攔。


    這是必要的。


    冥坊留下的,畢竟是一縷司夜,而現在的瘟癀鬼,早已不是之前。


    驟然間,一道帶著淡淡白氣的魂魄,硬生生被司夜吸了出來。


    下一瞬,司夜再一噴氣,魂魄重新回到了楊鬼羊身體裏。


    楊鬼羊猛地一激靈,又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才堪堪回過神來。


    “顯……顯神侄兒?”楊鬼羊呆呆的喊了一聲。


    “楊管事。”我雙手抱拳,眼中稍有歉意。


    楊鬼羊當得起我這一拜,他給我提供了太多的線索,甚至可以說,高天道觀所有事情,機緣,都源自於他的坦言。


    至於楊鬼金和老褚的害人之處,則和楊鬼羊無關。


    “沒想到,我還能有見到你的一天,哈哈。”楊鬼羊大笑起來。


    他那張像是山羊一般的臉,十分淒然,又十分興奮!


    “大哥……還好吧?”緊接著,楊鬼羊激動地問。


    一時間,我沉默不言。


    “是這樣的,如今隍司的情況,你或許不清楚,可司夜知道,黃叔知道,隍司裏邊兒,可能隻有我一個正常人了,那個鬼留下我,就是想某一天找到你。”


    “不過這一段時間,他離開了靳陽,一時間,我反倒是安全許多。”


    “恰巧聽見你來靳陽的消息,我就趕緊出來了。”


    “雖說有很多雙眼睛盯著我,但是,那個鬼不在,他們都不敢殺我的,就連領頭,他也隻能盯著我而已。”


    “司夜已經查過我了,我沒有問題!”


    “顯神侄兒,你可以告訴我大哥怎麽樣了嗎?之前我聯係到他一次,他隻知道我的境況,之後我再聯係他,就已經聯係不上了。”楊鬼羊的語氣很激動,更格外緊張。


    “他死了。”稍稍一閉眼,我回答。


    騙楊鬼羊很容易,可我不想騙人,尤其是騙於我有恩,幫我不少的人。


    “死了?”楊鬼羊呆住。


    “老褚,也死了。”我再補充說道:“楊鬼金和老褚,他們行將踏錯,想要利用高田寺的人,得到高天觀內的傳承,對我也視之為仇敵,結果反倒是被人利用,此後他們死在了一位高人手中。”


    對楊鬼羊,我沒有撒謊騙人,事情沒辦法詳細說那麽多,隻能簡明扼要講個大致。


    “高天觀的傳承?”楊鬼羊滿臉悵然,還有惘然。


    “哎,大哥瘋的頭先幾年,就會提到書,差一點點……沒想到,他醒過來了,執念還是那麽重。”楊鬼羊很哀傷,同樣也無奈。


    “楊管事,你是想要脫離隍司對吧,既然無人盯著你,你又來到了城隍廟,那就待在此地,不要再離開了,我保你無事。”黃叔開了口。


    他改變不了我的念頭,就先引導楊鬼羊了。


    一時間,楊鬼羊沒吭聲說話。


    默了許久,他才問我:“顯神侄兒,四規山來人了嗎?”


    正如之前黃叔表現那樣,其實除了各大道觀,知道底細之外,別的人都沒有覺得,我會真的和四規山鬧得水火不容。


    搖搖頭,我說了沒有。


    楊鬼羊的臉色,頓變得慘然。


    “我以為,四規山會來人的,隍司名存實亡,早就該被天雷洗禮,完全清除掉。”


    “我這條命,那鬼東西想用來引你,也能成為讓他們消亡的導火索。”


    “為什麽四規山還不管靳陽?還覺得這裏不夠亂嗎?韓鮓子,都死了啊!”


    楊鬼羊的情緒,顯然有些失控了。


    楊鬼金的死,都沒讓他失控。


    四規山對靳陽置之不理,才讓他破防。


    “你的意思是,隍司中那些被瘟癀鬼吃了的人,形成的手下,有什麽弱點?”老龔更敏銳,細聲問。


    楊鬼羊悶不做聲,隻是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他既沒有說自己要留下,又沒有說自己要走。


    而老龔所言,讓我也稍微凝重起來。


    至於司夜,他則不停地舔著嘴唇。


    “楊管事,你也不想你一直看著發展至今的隍司,變成瘟癀鬼的溫床吧?”


    “聽你的意思,你知道他們拿你釣爺,你也時刻準備毀了他們,爺就在這裏,你該說了說,就你一個坐輪椅的殘疾人,你也頂不了事兒啊。”


    說實話,老龔這番話有些不中聽。


    楊管事總算搖了搖頭,他神態變得木然還有絕望。


    “溫床嗎?”


    “是啊,已經是了。”


    “隍司所有下九流,無一幸免,他們知道哪兒有鬼,就去哪兒捉鬼,再由領頭供奉給瘟癀。”


    “瘟癀在不同的區域,留下不同程度的地氣,這才能保持他們的存在,否則,他們會消散。”


    “我現在回去,應該會被殺了,如果我不回去,那些地氣,應該也會變動位置,我以為,四規山一直沒來人,是等到關鍵時刻,顯神侄兒你大張旗鼓的出現在冥坊,我就認為,你背後有人。”


    “可你背後……沒有人啊!”楊鬼羊顯得十分沮喪。


    我心跳的速度,卻快到了極限。


    砰砰砰地跳動著,每一下都撞在胸腔上。


    “你的意思是,打碎那些地氣,這些聚眾的鬼,就會崩潰?”我再度問楊鬼羊。


    司夜忽然低頭,兩張嘴都湊在楊鬼羊的耳邊,聲音如同悶雷。


    “地氣……你打不碎的,除非韓鮓子還活著,至少還得有四個以上,他那種級別的道士引來的天雷,才能打碎。”楊鬼羊木然地回答我。


    隨後,楊鬼羊再瞥了一眼司夜,低聲說:“你被他吃過,雖然那一個司夜上一次被打碎了,但是瘟癀鬼知道你的弱點,你吃不下那些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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