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義沒有吭聲回答,眼中卻浮現了一層殺機,洶湧而又澎湃。


    場間的句曲山弟子們,無一例外,全都殺氣沸騰!


    我心裏頭清楚,句曲山對我的態度如此糟糕,本身他們信我的概率性就很低,那屍解的地下主,是副觀主真人,我這話,就等同於拆了他們先師,先輩的台子,信我的人,恐怕更少!


    可還是那句話,如果句曲山淪陷,必然代表著瘟癀鬼的徹底失控。


    我不敢對著四規山袒露曾經瘟癀命的過往,四規山雖說知道瘟癀,但沒有立即出手,現在想來,或許和四規山本身實力也有關係。


    鄭仁徇私,導致山門一點點凋零,如今何憂天長期閉關,那二長老根本主持不了大局。


    這件事情,做不了,也必須做。


    完不成,也必須完成!


    除不了瘟癀,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龐大。


    “我以性命發誓,以道統發誓!”


    “若羅顯神今日有半句謊言,天雷轟頂,屍骨無存,若茅義副觀主你不信我,還請你派遣弟子下山,去附近的城隍廟,請來司夜日巡,定然能得到答案!”我陡然抬手,雙指直指著殿外夜空。


    話音未頓,我再添了一句:“之所以我如此篤定,還因為,那屍身珍貴如地下主,我此前並不知道,是我父母盜取的屍身,和冥坊做了交易,將其交換了出來,留作他用,才遭遇了瘟癀鬼,這件事情,能佐證的很多。”


    “信我,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損失,可不信我,你們應該知道,瘟癀鬼吃過人,鬼之後,就可以幻化任何模樣了!甚至有可能,他會想吃了你!”


    “這後果,誰能承擔呢?!”


    我沒有絲毫保留,這番話說的格外嚴重!


    殿外的弟子們,顯得驚措迷惘,一時間,卻無人吭聲。


    茅義眯著的眼,睜開了。


    他先哼了一聲,神態顯得十分冷漠。


    “道統發誓,你當真是言之鑿鑿,不會帶來任何損失?你可知,會讓前副觀主對我句曲山失望透頂?”


    “他回來這段時間,為了句曲山,做了不少的事情,百裏範圍,能對付的惡鬼,大屍,他全都……”


    茅義的話音忽地戛然而止,臉色依舊冷漠,額間卻泌出了細細的薄汗。


    “來人,去請觀主,以及茅粟副觀主。”茅義的眼瞼微微有些痙攣。


    我頓鬆了一大口氣。


    不相信我,是真的。


    我用道統發誓,讓他們不得不信上一兩分,也是真的。


    道士發誓,最為靈驗,尤其我是四規山弟子,還用的是天雷發誓,茅義承擔不起那個後果,句曲山,也承擔不起那種結果。


    立馬有弟子上前請纓,說他去請。


    茅義點了點頭。


    這時,又有一弟子踏前一步,低聲說:“副觀主,弟子認為,或許也得有人下山,句曲山附近有一城隍廟,請來司夜日巡不難。”


    茅義的態度轉變,直接讓弟子看出來苗頭,這些人同樣不蠢笨。


    茅義又嗯了一聲。


    我卻慕然覺得,有種失措心驚的感覺,像是從高處墜落。


    “不行!”我斷然開口,語氣更為凝重。


    “嗯?”茅義眉心鬱結,兩撇眉毛擰成了八字:“羅顯神,你又有什麽話說?”


    “此時此刻,場間所有弟子,都不能離開,任何人都不行。”我一字一句說:“有可能,已經有人被瘟癀鬼吞吃,非正常道士了,茅義副觀主,你去請。”


    “羅顯神,你這是什麽意思!?”殿外,立即有一人怒聲責問。


    茅義沉沉的看了我一眼,忽然說:“那便按照你說的做,所有弟子,全部入殿,我和茅粟副觀主,以及觀主回來之前,不可有任何一人離開,若有人貿然離開,眾弟子立即將其扣押。”


    那些弟子都氣衝衝看著我,尤其是先前受命去請人,以及毛遂自薦要下山那個,眼神更銳利的像劍。


    不過,他們不敢違背茅義的意思,全都入了大殿中。


    殿前守著的,正是之前那個紅袍道士。


    茅義往外走時,我才注意到,他腰間別著一個水囊,正裝著田公泉。


    “操應是操應了點兒,倒不算是那麽頑固。”老龔細著嗓子,優哉遊哉的說著。


    我稍稍吐了口氣,坐在了大殿前,沒別的舉動。


    那紅袍道士瞥了我一眼,卻冷哼一聲。


    我依舊沒有別的反應。


    時間,一點點過去,等了約莫十分鍾,茅義沒回來,大殿內眾多道士都盤膝坐著,安靜的落針可聞。


    半個小時過去了,眾人才有些坐不住,紛紛交頭接耳,三言兩語我算是聽出來了,他們是說,觀主和茅粟副觀主的住處,就在附近的偏殿,為何那麽久還沒來?


    “肅靜。”紅袍道士抬手,下壓,才說:“茅義副觀主必然和觀主,茅粟副觀主在商議事情,或許,已經安排其餘弟子下山了,我們是這件事情的“知情者”,羅顯神雖說不是什麽好人,但他的懷疑不無道理,為了句曲山的道統安全,山門安全,大家都耐著性子一點兒,等。”


    這一等,時間就顯得很慢,很長。


    總算,茅義回來了,身邊有兩人同時走來。


    一人生著一張長臉,山羊胡,眉毛極長,從眼尾處耷拉了下來,手持一柄拂塵。


    另一人白發蒼蒼,頭戴冠巾,麵淨無須,雙眼卻顯得沒有一絲塵垢,十分幹淨,宛若初生嬰兒。


    “副觀主,觀主!”


    紅袍道士率先行禮,其餘道士隨後。


    從他們喊名字,以及微微躬身的角度,山羊胡應該是茅粟,那白發蒼蒼,眼神宛若返璞的老者,便是句曲山觀的觀主了。


    茅粟和句曲山觀主的目光,掃過眾多弟子後,落在了我身上。


    前者眼中審視,後者則一直看著我,微微點頭,臉上帶著一絲笑容。


    “四規山的小師叔,有幾分魄力和膽識,官師叔回到句曲山後,總是沒有來拜三茅真君的法相,我總是有幾分揣測的。”


    “潤州地界的執勤城隍,我已經聯係過了,他遣人上句曲山,送來一縷司夜。”


    “嗬嗬,如果官師叔並非瘟癀鬼,羅顯神,你可甘願受罰?”句曲山觀主淡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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