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我用盡全力去鎮定思緒,卻依舊壓不住心頭的駭然了。


    作何感想!?


    我隻覺得,我爸太敢說,太敢騙。


    天壽道人,被耍的團團轉!


    他居然要去高天道觀!


    什麽是驅虎吞狼?


    不,這都不能是驅虎吞狼了。


    麵對高天道人,天壽怎麽能稱呼為虎,他更像是羔羊。


    羊入虎口!


    毀了高天道人一縷魂,那高天道人會做什麽?


    “不要在站在那地方了,出來吧,你已時日無多,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平平和和,安然赴死,否則,日後你父母不會太好過,你不讓貧道添麻煩,我日後便給你父母一個痛快。”天壽道人眯起了眼,皺巴巴的臉上,卻顯得極為舒緩。


    我沒吭聲了,往外走來。


    要配合我爸的行動,就太簡單了。


    不多說多話,聽天壽道人的話即可。


    天壽道人瞥過一眼那棺材,卻走上前去,將我拔出來的青銅劍,一把一把插了回去,甚至他還嗬了一聲,吐上一口濃痰。


    這看的我都一陣心緊。


    “不妨告訴你吧,你求的人為何不會顯靈來幫你,雖說他是我們第一任祖師,但他卻背叛了我們,曾經的天壽道觀,叫做雷平山觀,弟子發現田公泉的存在,祖師隨後登天而去,他兵解時發下宏願,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隻不過,他得道之後卻再沒有出現過,未曾來山門巡視,未曾托夢,雞犬升天是個謊言,從此之後,雷平山觀改名天壽道觀,為了隱匿田公泉蹤跡,將此地封存,曆代天壽觀主,力求登天之道行。”


    “每一代觀主要做的一件事兒,就是唾棄祖師。”


    “這麽多年,機緣總算到了,我有了登天之氣運,你可知,我已經發現了密辛,為什麽這麽多年,天壽道觀都沒有登天之人存在?”


    “他,太過自私,隻想著受後人香火,卻不願後人和他比肩!”


    天壽道人這一番話,帶著十足的冷漠,還有一絲絲說不出的怨毒。


    從他這種等級的人身上顯露的怨毒,就太過可怕深重了。


    內心的震驚,難以用言語形容。


    不能登天……


    是了,一個道士的終極目標沒了。


    甚至天壽道人認為,這是被刻意幹擾。


    實質上,是那祖師冥冥中對他們的庇護啊。


    天壽道人轉過身,再度走出石門外,我跟出來後,石門沉悶的閉合。


    我才發現,他身上掛著許多葫蘆,皮囊,全都是盛水所用。


    “托你的福,其實,你不讓高天道人境界跌落,我今日也沒這個機緣,更沒想到,接近百歲的高齡,還有拜師的契機,嗬嗬,你可以說一個願望,我會替你達成的。”天壽道人一邊朝著田公泉走去,一邊說道。


    “什麽都能完成嗎?”我心猛的一跳。


    “嗬嗬,取決於這件事情是否簡單方便,以及貧道的心情,若你讓我去殺古羌城的大長老,或者去挑釁其餘道觀真人,貧道自然不會去。”天壽道人白了我一眼。


    “靳陽,瘟癀鬼!”我脫口而出。


    “那鬼有些意思,我會收了它的,不過並非是幫你,也並非誅滅,鎮壓,羅顯神,我發覺你有些天真,你當貧道很蠢?”天壽道人語氣總算變得冷漠起來。


    我心知是又得罪他了。


    這節骨眼上不便於說太多,這天壽道人的喜怒太過無常。


    天壽道人同樣沒理會我,他走到田公泉旁,將身上的水囊葫蘆全部灌滿,隨後示意我跟他走。


    上山的過程很漫長,畢竟我們下來也花費了很久。


    這途中我完全讓自己鎮定平靜下來。


    不再奢望所謂的雷平山觀祖師出手,基本上不可能了。


    從入口處離開,一眼所見,就是廢墟一般的道觀殘骸。


    沒瞧見我爸媽的人。


    天壽道人朝著某一個方向走去。


    六七分鍾後,到了一個相對完好的殿內,我爸盤膝而坐,宛若一個真的道士,掐訣的手法都和我不同。


    一旁,我媽怯弱不安地站著,臉上還有淚痕,似是哭過。


    她這樣子,就像是不知道我爸的情況一樣。


    “嗬嗬,顧箐,你為何要哭?你一家三口是咎由自取。”天壽道人淡然說道。


    我媽抿著嘴,低著頭。


    這時我爸睜開了眼,沒有表情地瞥了一眼天壽道人,視線最後落在我身上。


    “嗯,可以出發了。”他站起身來。


    “前輩稍安勿躁。”天壽道人拱手抱拳,明明一老叟了,卻顯得年輕人一般恭敬:“嗬嗬,我已然通知了山門弟子,他們正在回趕,前輩為脫俗之人,怎好一直踏步而行。”


    開始我還沒明白天壽道人的意圖。


    等之後,一些天壽道觀的弟子趕回來了,還包括有長老穿著的人,我才看明白一切。


    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一副躺椅擔架,讓我爸坐在上邊兒,抬著走。


    我爸沒多大的表情,對天壽道人並沒有改變神態。


    我們一行人往山下去。


    途中,我才瞧見,天壽道人將老龔的夜壺包給扔了,隻是一個夜壺懸掛在腰間,老龔的腦袋在他肩頭,還不停地嘿嘿發笑,低語著什麽。


    我仔細聽了,隱約才聽清,老龔是在說什麽紫氣臨準頭,是為得道仙氣,假以時日,必成“真”人。


    基本上能肯定,我媽被蒙在鼓中,老龔肯定是明白了一切,他是假意投誠,更將天壽道人哄得團團轉。


    隨後,天壽道人不知道從哪兒擒出來一團魂魄,甩給了老龔,老龔仿佛貪食一般,將其吞咽入口,細細咀嚼。


    一天左右的時間,我們下了仙洞山,山腳停了一排車,有便裝的道士開車,眾人全部上了車,天壽道人和我爸同乘,我媽和我坐在後邊兒一輛,隨同的還有一名道士。


    這時,天亮了。


    其實,這裏還有一個破綻,就是天亮了我爸會“清醒。”


    就不知道,他是怎麽來騙天壽道人的了。


    又或許,天壽道人會“看住”我爸。


    車隊上了路,我媽的神態倒顯得沮喪和悲苦,低聲說是他們不好,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否則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還沒等我回答,副駕駛上那長老穿著的道士,不鹹不淡地說:“你們挺好的,若非你們,道人怎會有大機緣,帶我等覓登天之造化?”


    “羅顯神,其實,算便宜你了,那位真人要你死在屍身前,否則,你會被祭天壽的,把你每一寸血肉生機都分給我們眾多道士,你這賊子,太陰毒!”


    我閉上了眼,隻說了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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