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微跳,再走近了幾步才瞧見,那人……不正是番禺嗎。


    他垂著腦袋,隨風微微擺動著,活像是個被吊死的人。


    下一秒,他身體忽地抽搐起來,咣當一聲悶響,便重重落在地上。


    “活的!”梁鈺麵色一喜,頓時邁步往前走去。


    “慢著!”我伸手阻攔住梁鈺。


    “你幹嘛呀羅顯神,他都快被吊死了,你不想從他身上問話了?”梁鈺顯得分外不解。


    我卻依舊沒鬆開手,隻是盯著番禺。


    番禺的身體,古怪的扭動起來,隨後他竟然朝著我們爬過來了……


    一條條漆黑漆黑的陰影,從他身上流淌下來,他的身體逐漸變得幹癟……


    隨著他越來越靠近我們,從他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竟然都鑽出拇指粗細的蛇,讓人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


    這一幕,嚇得梁鈺花容失色,不停地搓著胳膊,似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謔,慘的哩。”老龔繪聲繪色。


    我心卻微微一沉,因為那些細蛇,全都朝著我和梁鈺“遊”了過來,就像是一片漆黑的流水,很快,就將我們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


    輕微的聲響,梁鈺身上落下來兩隻狸髡。


    它們同樣顯得凶狠異常,似要撲出去。


    我微眯著眼,雙手掐出訣法,食指中指弓起,大拇指掐住無名指,小拇指又掐住大拇指,低聲喝道:“指天為誓,滴血為盟,心血到時,地雷現形!”


    輕微的劈啪聲,再那蛇群中響徹不斷。


    甚至能瞧見細微的“電蛇”,在其中遊走不停。


    歪歪扭扭的蛇群,眨眼間,一小半都繃直起來。


    那兩個狸髡,快速的回到梁鈺身上,消失無蹤。


    梁鈺呆呆的看著我,她額間冒出了細汗。


    “被嚇到了吧,小鈺娘子,爺還有更大的本錢,沒叫你看哩,那天壽道人,不一樣被爺劈了個好歹?這群小細蛇,送下酒菜的。”老龔得意洋洋。


    “老龔。”我低聲訓斥:“隔牆有耳。”


    “呃……沒,沒耳呢,嘿嘿,我觀察了的。”老龔猥瑣的笑著。


    我才稍稍鬆了口氣。


    倒也是,老龔沒那麽大意。


    “爺,別叫它們跑了!死人可沒喜好殺了人,給掛村裏的,這村子還有人裝神弄鬼。”


    下一刻,老龔立即提醒我。


    我吐了口濁氣,目視著那群蛇逃竄的方向,邁步追了上去。


    步履生風,梁鈺緊跟著我,緊張稍稍散去一些,卻不敢離我太遠。


    幾分鍾後,我才追到了一個地方。


    這兒有個極其空曠的大院,亮著瓦數極高的白熾燈,稍有些刺眼。


    那些蛇,鑽進院子後,更快速度的遊進了院中一棟屋宅。


    霎那間,我感受到了冰冷的注視,從屋宅頂上傳來。


    抬頭看去,那方位,剛好是燈的位置,給人一種暴盲的感覺。


    稍稍熟悉了那亮光後,能瞧見房頂站著一人,可因為光線方位的緣由,那人身影分外漆黑,讓人難以看清楚模樣。


    下一秒,他竟直挺挺地墜下!


    不過,快要杵地時,他身體詭異的扭動了兩下,安然無恙地站在了地麵。


    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纖瘦的身材,臉很白,有種麵如金紙的感覺,額頭兩側垂下來些許直發,鬢角也有發絲垂下,一雙眼睛細長無比,看上去,就像是畫了眼影似的。


    一身黑色的袍子,還有淡淡的灰色紋路。


    此人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多歲,卻給我一種極為濃烈的危險感。


    我看著他,他同樣看著我。


    “道士。”他嘴皮微微一動,話音陰柔,幾乎沒有陽剛氣。


    “和你們幾個道觀都打過招呼了,說好的井水不犯河水,這村裏的人,除了最開始死了幾個大不敬的,都隻是趕走。”


    “你無端傷我豢養的仙家,是什麽意思?”


    陰柔,不失冷厲質問。


    我眼皮微微一跳。


    這人盤踞在這裏……得了江黃那些道觀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稍一思索,我拱手抱拳,施了一禮。


    “蛇群相攻,動手實屬無可奈何,閣下殺了我一故交,皮囊掛在了槐樹下。”


    我這話,算是很平和了。


    “故交?哦,那個三番兩次來冒犯我家老爺子墳塋的守屍人。”


    “他死得不冤枉,數年前,妄圖來竊取我家老爺子屍身,被趕走後,賊心不死,前幾日帶來了一群人,就要掘墳。”


    “哼,還好我家老爺子雖死不化,否則,真叫他們辱了屍體。”


    “你可以走了,你那故交的殘屍,丟進了蛇窟。”


    那人語氣淡然。


    老龔卻嘶哈嘶哈的喘了兩口氣,特別小聲地在我耳邊嘀咕。


    “爺……別惹他……最壞的結果哇,墳裏頭的是個陰屍,自己養自己那種,這小年輕還是個出馬仙兒,問他願不願意給人,不願意,咱就不招他了。”


    我心微微一沉。


    還鮮有老龔主動說,不能招惹的人。


    梁鈺靠我很近,顯得十分忌憚那人。


    我稍一思索,又拱手抱了抱拳,說:“既如此,他死得不冤枉,其餘隨他入村的人,實則是被算計了,他想借刀殺人。那幾人,隻是在江黃市範圍內尋找凶屍。還請閣下略給薄麵,放了他們。”


    “薄麵?嗬嗬,你是什麽人,讓我給薄麵?”


    “什麽時候,江黃市的道士,開始和玩弄屍體的人有了勾當,還是說,你是天壽道觀的道士!?”


    那年輕人語氣微諷,還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我臉色頓時陰晴不定起來。


    隻不過,老龔一直對我微微搖頭,是製止我和這人起衝突。


    眉心愈來愈鬱結。


    難不成,就這樣走了?


    那群羅家的人,看來是必死無疑。


    我要和距離我爸媽最近的“消息”,擦肩而過?


    “滾吧,你不配讓我給薄麵,傷我仙家,放你走,算是我給你們江黃市道觀的一點薄麵。”他人看著病懨懨的,氣性倒是大。


    我眼角都在微搐痙攣。


    老龔還在搖頭……


    我終是忍下來心頭的鬱結,以及那一口悶氣。


    轉身,就要離開。


    “咦?慢著!”那人忽地再開口。


    我心突地一跳,有轉機?


    下一刻,他卻指著梁鈺,沉聲道:“此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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