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微凝。


    先前利用紙人給老龔開脫,我是沒想到,一回村,紙人就被全部拿下。


    我哪兒指的出來?


    而恰好,那八個紙紮人的凶厲,近乎同時消失。


    隨後,他們的紙臉都變得模糊不清。


    陰氣迅速上湧,那模糊的臉,又隨之變得隱隱相識。


    每次趕集都必給我糖人的糖人李……


    護我周全的老村長葛根……


    教我識字看書的呂老師……


    以及和我相關熟知的人,都覆蓋了紙人臉。


    “顯神……”


    “顯神……”


    親近,隨和的話音重疊響起。


    我麵色都變得蒼白,心頭針紮了一樣難受。


    這些人……都是因我命數而死……


    邵嗣的鎮定自若,成了微眯著眼的驚疑。


    隨即,他從兜內摸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盤狀物事,手陡然一拋。


    那圓盤直接落入紙人群中。


    八張雷擊木符忽地一下挺立,細密的電弧忽而從木符上出現,就像是一道道銀色小蛇。


    瞬間,那八個紙人身上同時發出劈啪聲。


    灰氣飛速從他們身上湧出,又從四麵八方出現,似要彌補他們的創傷。


    隻不過,被邵嗣拋出的那圓盤,竟然搖搖晃晃的懸起一尺。


    透過紙人間隙,我更瞧見其中指針簌簌轉動!


    剛湧出的灰氣,隨即煙消雲散……


    紙人歸於平靜,沒有絲毫的動靜了。


    “看來,這幾隻鬼發現內鬼了。”邵嗣搖搖頭,眼中頗有不滿。


    “發現是很正常的事,即便他們發現不了,山中屍仙一樣會察覺,屍仙若是不棘手,就不叫屍仙了。”陵道人神色倒是不變。


    我稍稍鬆了口氣,陰差陽錯,這事兒被翻過去了。


    也是這幾個鬼自作聰明,真以為自身當中有內鬼?才會同時表現的對我親近。


    “也罷,封在這裏,他們也無法搗亂。”


    邵嗣神態繼而恢複鎮定,他稍有困倦的打了個哈欠。


    “昨夜等人,今日又趕路,這身子骨有些吃不消了,顯神小友,今晚就暫且作罷,你為陵道長安排一個房間吧,我想住你師尊的屋子。”邵嗣又道。


    我心頭微凝。


    不過,老秦頭的屋子裏,本身就沒有什麽東西。


    我沒找到過傳承,隻有一些算命的家夥事,都被裝在行李箱裏。


    現在我行李箱都在椛螢家裏。


    這合作不能有間隙,我思緒間,也沒有遲鈍,先帶邵嗣進了老秦頭的屋子。


    他入內後,四下打量,便關上了房門。


    隨後,我安排陵道人住進了先前唐全的屋子。


    陵道人同樣關上房門。


    “我想去看看餘秀。”椛螢輕聲說道。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搖搖頭,說最好別去。


    視線稍稍掃過紙人,我唇語說了老頭兩字。


    危險的確不隻是紙人,殺了王斌年的老頭,也是潛在的隱患。


    “她不會有事吧……”顯然,椛螢是因為先前我和陵道人說過餘秀而擔憂。


    我搖搖頭,才說:“她隻是守村人,和棺材山的怪事無關。”


    邵嗣和陵道人在這裏,說話做事都得謹慎。


    有些事情擺在明麵上,比我和椛螢暗中商量好得多。


    本身陵道人聽了餘秀和王斌年的事情,就沒感興趣。


    “哦……”椛螢稍稍放心了一些。


    “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我再道。


    椛螢轉頭回了自己房間。


    我進屋後,老龔的腦袋鑽出夜壺,他眼珠子提溜轉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抬起手指,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老龔像是會過意,腦袋點的雞吃米一般。


    從開始到現在,老龔都是個聰明鬼,必然明白,我將他從事情中摘出去的意義。


    躺在床上,這深秋的天,被子都顯得略冰涼。


    我正要閉眼睡下。


    忽而,咚咚咚的敲門聲入耳!


    這聲響很大!


    我猛地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


    起身,快步出房間外。


    老秦頭的房門,還有唐全的房門都開了。


    邵嗣和陵道人出現在門前。


    隨後才是椛螢的房門被推開。


    我去開門,他們就沒過來。


    當然,我並沒有因為匆忙,而放低戒備,還是先瞟過院門縫隙。


    門外杵著的人,正是老拐村的村長,靳釗。


    我稍稍鬆口氣,這才拽開院門。


    沒等我說話,村長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一副緊張無比,又鬆了口氣的表情。


    “顯神大侄,你嚇死我了啊!”


    “那天不就是出村去埋個鬼棺材,人就一直沒回來,我還以為你一走了之!”


    村長手心都在發汗,他隨之又張望了一眼院內,小聲又道:“聽人講,你帶回來三個人?還有個道士?”


    院內傳來關門聲,我餘光能瞧見,是邵嗣和陵道人閉上了房門。


    “無關之事,不可應承。”陵道人的話音隨後傳出。


    村長臉色一僵,他鬆開我的手,顯得很尷尬一樣。


    他又拱手,衝著院內作揖兩下。


    隨後,村長才謹慎的看著我,說:“顯神大侄……道長有點兒不近人情啊……你請他回來,不是給村子裏驅邪祈福嗎?”


    顯然,邵嗣是認為我出村,是請道士回來給村裏幫忙。


    其實,普通人眼中的道士,大多都是驅邪祈福的存在。


    住在老拐村這些年,“開壇做法”的事情也有不少,不過村裏那些人家請來的道士,沒有一個有陽神命,全都是招搖撞騙的神棍。


    嘴裏噴噴火,拿著桃木劍吟唱吆喝幾遍,就賺了村民的鈔票。


    “陵道長不是普通道士,村裏的確有些邪門事情要處理,靳村長,還是和之前一樣,讓大家入夜了少外出。”


    “對了,我不在這幾天,沒出什麽怪事兒吧?”我繼而又問。


    村長先是搖搖頭,接著,又稍有不自然,小聲說:“大事倒是沒大事,就是不知道誰亂撒了老鼠藥,村裏大部分狗都是放養的,毒死了不少。”


    “嗯……劉寡婦不跳廣場舞了,天天大門不邁,二門不出。”


    “還有,村西打棺材的老梁,好像接了個不得了的單子,在家門口做了三口大棺材。”


    我蹙眉。


    村長這些事兒,都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放養的貓狗,本身就經常吃錯東西喪命,打棺材的木匠,每天不是在做棺材,就是做棺材的路上。


    至於劉寡婦……先前才出了王斌年的事情,他又去觀察劉寡婦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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