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錢九道和許棠絕望恐懼之時,矮個子官兵卻衝他們微微一笑,飛快扔下一個紙團,走了。


    “這兒沒人,他們肯定藏到別的地方了,咱們過去找吧?”


    隻聽矮個子官兵吆喝了聲,然後腳步聲逐漸遠去。


    錢九道和許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難以置信,他放了他們,還幫他們掩飾。


    “會不會是陷阱?”許棠貼著錢九道耳朵輕聲問道。


    錢九道被她呼出來的熱氣弄得癢癢,這才意識到他倆眼下的姿勢有些過分親密了。


    “那個,我,我看看紙團。”錢九道慌手慌腳挪開身子,擠過去撿起了紙團。


    紙團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一個十字架還有一條被彎彎曲曲的線,和幾個奇奇怪怪的小字符以及一個印章。


    錢九道鬱悶地衝許棠道:“跟鬼畫符一樣,完全看不懂——”


    卻見許棠驚恐地望著他,跟見了鬼一樣,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來了。


    “你怎麽——”錢九道話還沒說完,便覺得後脖子一涼,不由扭頭看去,隻見一個將官打扮的人正在伸手抓他。


    電光火石之間,錢九道飛快蹲下了身子,將官的手卻緊跟一轉,順著向下抓向錢九道的後脖子。


    危急關頭,一道白色流光劃過,將官一聲都沒來及哼出來,便身子一頓,朝錢九道撲了下來。


    錢九道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沉,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鮮紅的血從將官後脖頸噴湧而出,染紅了錢九道的衣服,也染紅了許棠的視線,讓她幾乎看不清站在將官身後的計燃和阿苑。


    錢九道再次清醒的時候,一睜眼便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外麵天色大亮,陽光明媚,柔和的光絲絲縷縷透過窗戶,灑在斜紋木板上,有種不真切的溫暖安詳。


    晃了晃還有些暈眩的腦袋,錢九道努力回憶著,他隻記得那個將官要抓他,然後他蹲下,然後將官倒......他不會是被那個將官抓起來了吧?


    可——


    錢九道看看自己身下的雕花木床,再看看旁邊百寶架上的琴劍瓶爐,還有玲瓏剔透金彩珠光的架屏。


    牢房,有這麽豪華的嗎?


    還有,許棠呢?


    想到許棠,錢九道不由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不顧頭暈目眩,就要下床去找許棠。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許棠端著藥走了進來,看到錢九道醒了,不由笑盈盈上前來,“你可算是醒了,太好了,昨晚你可把我嚇的夠嗆,突然就暈了過去。”


    “我是自己暈的?不是被打暈的?”錢九道越發迷糊了,“這兒是哪兒?咱們怎麽會在這兒?阿苑呢?計燃呢?程碩和那個謝大丫呢?”


    許棠好笑地看著錢九道,“你一下子問這麽多,我先回答你哪個啊?你還是先把藥喝了吧,等你喝完我一一告訴你。”


    錢九道忙把藥喝了,許棠這才道:“昨晚那人要抓你,計燃和阿苑及時趕到,計燃一劍殺死了那人,那人倒下來砸暈了你。”


    “我竟然是被砸暈的?”錢九道難以置信,好丟臉,暈都暈的這麽狼狽。


    許棠嗔怪道:“你還要不要聽我說了?”


    “好,你說,你說。”錢九道忙乖乖聽著。


    許棠繼續又道:“阿苑和計燃去十裏橋追查瘟疫的事了,謝大丫帶路,程碩也跟著去了。這兒是天靜宮的暗什麽來著,我給忘了,反正就是天靜宮的地方,很安全。”


    錢九道不由鬆了口氣,等了等,見許棠不吭氣了,忍不住問道:“還有呢?”


    “還有什麽?”許棠不明白,該說的她都說了啊。


    “紙團呢?那個矮個子官兵為啥放過咱們?”


    “哦,他是風耳的人,那個紙團是他給阿苑的密信。”


    “風耳是啥?密信裏又寫了啥?”


    “風耳是........”


    正當許棠細細跟錢九道解釋之時,阿苑等人趕到了十裏橋,跟著謝大丫找到了窩棚,卻發現那個地方空空蕩蕩,別說人了,就連草也沒幾根。


    “就是這兒啊,我不會記錯的。”謝大丫忍不住揉了揉腦袋,不停地打量著四周,“歪脖子樹,燕子窩,大石頭,是這兒,就是這兒啊!”


    “可怎麽一間窩棚都沒了?井也沒了,那麽大的井怎麽可能消失了呢......”


    眼見謝大丫快把自己轉暈過去,阿苑忙拽著她停下,看向計燃。


    計燃一步步跺著走來走去,在一處停了下來,指著跟其他地方沒有什麽區別的一處道:“這下麵是空的,應該是井。”


    眾人開始挖,挖到天亮,挖到日上三竿,終於挖開了。


    一股強烈的腥臭撲麵而來,阿苑臉色大變,急聲喝道:“快,掩上口鼻,往後退!”


    窩棚沒了,人還在。


    謝大丫被帶走前,還被關在窩棚裏的二十幾個人都找到了,滿滿當當被投入了井裏,屍體已經腐爛生蛆了。


    “嘔——”


    程碩硬著頭皮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跑到一旁,大吐特吐起來。


    謝大丫卻趴在井口,努力從那一具具駭人的腐屍中,尋找自己記憶中的衣物飾品,幫阿苑確定這些人的身份。


    程碩把胃都吐空了,又問阿苑要了一粒雲梅龍腦服下,這才覺得沒那麽難受了。


    計燃是殺手不怕死人很正常,阿苑是神醫自然超乎常人,可謝大丫一個姑娘,卻盯著腐屍看的一臉認真,目不轉睛,程碩忍不住問她道:“你不害怕嗎?”


    “見得多了就不怕了,”謝大丫淡淡道:“我二弟死了七天才被拉走,身子比這爛的還厲害。”


    程碩愕然,他生在鏢局長在鏢局,雖然算不得錦衣玉食,但也是無憂無慮。


    昨晚所見所聞所經曆的一切,已經是他長這麽大最驚險刺激的了。


    所以他實在想象不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麵前,連遺體都一點點腐爛是什麽感受。


    “是三寶,他是三寶,他手上的紅繩上係著桃核雕刻成的小筐,是他娘親手給他刻的,說是能辟邪保平安。”謝大丫指著最邊上一具瘦小的屍體道。


    她說著說著有些難過,她被抓走時,三寶還是好好的,沒想到他竟然也沒熬過去。


    阿苑抿了抿唇,這些屍體的身份可以確認了,就是當初被關起來的那幫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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