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君,你趕緊過來看看!”


    玉蘭樹又說:“他們把藏在仙器裏的藥王穀聖女給揪出來了,那女的都說沒救了。”


    逢歲晚斬出最後一道劍氣,陣成,引得忘緣山微微晃動。匣中山內靈氣源源不斷地聚攏在劍陣周圍,那一道道劍痕裏注入靈氣之後,仿佛有了天地演變其中,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隱隱顯現,以天地之勢,困住魔珠。


    劍陣最後一劍稍微偏了寸許,以防萬一,逢歲晚將青萍劍擲出,鎮在了劍陣那細微瑕疵之處。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顯得不慌不忙,仿佛根本不在意阮玉死活。


    玉蘭樹急得跳腳,見他還在那虛空畫符,將青萍劍緩緩插入陣法縫隙,催道:“阮爹都要把人帶回家了。說咱們這兒風水不好!”


    逢歲晚心頭一緊,他眼前的珠子黑得透亮,光可鑒人。然而珠子裏照出來的並非他自己,而是——站在聽風殿外的阮玉。


    她曾在風雪結界外站了一天又一天。


    而他,也曾站在樹下,默默地看著結界外百折不撓的她。


    耳邊再次響起了那個能夠讓元神動搖的聲音:“你擔心她,我能幫你。你元神上的種種束縛、咒法,我都能助你掙脫。隻要你,奉我為主。”


    聲音微弱,卻滲透神魂,無孔不入。


    逢歲晚冷汗淋淋,強自鎮定,畫完最後一筆,將不太安分的青萍劍放置妥當後,這才轉身前往不老泉。


    剛走兩步,身後青萍劍就嗡鳴一聲,“別走啊,我不想跟這鬼東西離這麽近!”


    到底是後天的劍靈,用著還不太趁手,若非如此,他也不用費這麽多心力。若是完好無損的青萍劍,應當能毀掉這魔珠吧。好在有陣法隔絕,雷心劍靈聽不到魔珠蠱惑的聲音,否則的話,他都不敢將劍留下。


    不老泉邊,老魔君連連歎氣。


    多好個姑娘,怎麽就沒了呢。那道劍痕從額頭一路往下,在臉上留下一道細細的紅線,顯然是被一劍劈開,最關鍵的是,他已感覺不到阮玉神魂存在,肉身毀了,還能想想辦法,元神崩潰了,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來。


    阮一峰想將女兒背起來,卻不敢碰她。


    她身上那道劍痕太過可怖,阮一峰都害怕,他一碰,阮玉就變成了兩半。他隻能用靈泉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傷口,希望,泉水能夠讓她的傷勢複原。


    暮雲歸這會兒還帶著兩個重傷的弟子,他本想立刻將人帶回玄天門,奈何阮一峰不走,他不走,小道君也不肯離開,無奈之下,暮雲歸也隻能用藥吊著周帷一口氣,他是看出來了,現在的仙雲宮根本顧不上其他人,大家的心都係在阮玉身上。


    孤雲岫是被洛存真抬上來的,他一來就點了香,還讓偷偷跑回來的仇牧遠拿扇子扇,希望這些凝神的香能夠起到一絲作用。


    可他們都折騰了一刻鍾,也不見阮玉有任何反應,還是李蓮方道:“別急,等聖君來,她的魂燈也是聖君保管者的,是死是活,我們說了不算。”


    又瞪著離雲和元寶,臉紅脖子粗地罵:“誰都不準哭!”


    元寶嗚了一聲,趴在了阮玉腳邊,時不時用嘴筒子輕輕杵一下她的腳底,像是在說——你怎麽還不起來。


    藥王穀聖女星靈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明明活著,卻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看起來生氣全無,目光呆滯。然而,在看到執道聖君出現之後,她好似瞬間活了過來,眼神變得瘋狂,臉上露出了猙獰扭曲的笑容:“你殺了雁歸,現在,你自己的道侶也死了,哈哈哈哈。”


    她突然站起來,陰惻惻地道:“你知道她怎麽死的嗎?”


    不待逢歲晚回答,星靈瘋狂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大笑的同時又指著阮玉臉上的劍痕道:“你肯定知道,天下第一劍尊的劍意誰能模仿?那是你的劍氣,你還能不知道?”


    “是你殺了她,是你殺了她,哈哈哈。”聖女星靈手舞足蹈,瘋瘋癲癲。


    逢歲晚沒看她,而是問元寶:“最後一個夢域,是什麽?”


    他是不知道夢域具體情況的。以前,阮玉進入夢域,強烈呼喚他,可以使得他一縷神識進入其中,從而知曉夢域內發生了什麽,同樣,在夢域完全破開後,深處夢魘中心的他依舊可以回溯一下夢域內發生的一切。


    然而這一次,他未能隨阮玉一起進入夢域。夢域破碎後,他也沒有在夢魘深處停留,直接元神回歸。因此,他並不知道,最後一個夢域裏發生了什麽,隻是,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他不知道,外麵的人都知道,畢竟,阮玉曾出來過一次。


    元寶汪了一聲,抬頭看了逢歲晚一眼,又將頭擰到一邊不肯說話。


    李蓮方含糊道:“她,問了傅紫衣。”


    逢歲晚耳邊嗡嗡,心都揪成了一團。無需過多言語,他已明白,最後一個夢域是什麽,而夢域之中,他的執念又是什麽。


    他低頭,緩緩跪坐在了阮玉旁邊。如此深情,怎能忘卻?


    念起,元神劇痛,仿佛燒紅的烙鐵上猛地澆灌了一盆冷水,將那炙熱的情感再次壓下,反反複複。心不再滾燙,視線,卻也堅定地停留在她身上,始終不曾移開半分。


    逢歲晚輕輕抬起她的頭,將其放在自己腿上,接著,以手指輕撚眉心,隨著指腹撫過的位置,有劍氣縈繞指尖,這是摧毀她肉身的劍芒,始於元神,在元神崩潰之後,亦能毀滅肉身。


    阮一峰:“你輕點兒,你在做什麽!”本來隻有一道血線,被你一按,都忒麽快飆血了!


    孤雲岫連忙阻止:“聖君是在拔除劍意殘留!”


    逢歲晚本不想說話,他做事,何須告知他人。


    但對上阮一峰難免氣短,小心解釋:“魂燈未滅,同心契也未曾中斷,她識海廣博,您且放心。”為了讓大家相信,他還用神識進入了阮玉的儲物袋,把聽音花給放了出來。


    聽音剛一露麵就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嚇死我了,阮玉怎麽昏了,快救她啊,我都感覺不到她的神識了,要不是契約還在,我以為她都死透了呢。”


    它見著聞香雪,又嚷起來:“小道君你怎麽也這樣了?哎呀,你在這裏正好,把你那靈土給我一捧啊。”


    暮雲歸愣住:“聽音怎會在這兒?”小道君瞞得緊,他們都不知道聽音花居然被送到了仙雲宮的阮玉手中。這可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聽音啊!


    聽音花自然是認識玄天門門主的,它立刻一抖,激動地說:“我有主了,別想帶我回去哈,我死都不會回去的。”頓了一下,又說:“她死了倒是可以考慮考慮。”這個她,自然指的阮玉了。


    話音剛落,就被阮一峰敲了頭,葉子都給揪了一片。“呸,呸,呸,烏鴉嘴!”


    聽音花也趕忙跟著呸了兩聲,就連地上趴著的元寶,也一齊吐唾沫呸呸呸,好像這樣,就能把晦氣給去掉一樣。


    這是,凡人的智慧?


    阮一峰心中大石落地,一下子就擺起譜來,“您什麽您,叫我什麽來著?”這變臉之快,也是叫周圍的人瞠目結舌。


    逢歲晚:……


    他跪得筆直,在眾目睽睽之下,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嶽父大人。”


    阮一峰:“不夠親熱,直接叫爹。”


    逢歲晚麵色一滯,隨後,他帶給了眾人第二次震驚。


    常年麵無表情的執道聖君,居然麵帶微笑地衝阮一峰喊了一聲爹!雖說笑得很僵硬,可嘴角明顯勾起,那就是努力微笑啊……


    阮一峰笑著答應:“嗌,還愣著幹嘛,趕緊治好我閨女啊。”


    逢歲晚:“是……”


    打斷我的是你,嫌我慢的也是你。偏偏我還不能反駁,隻能,默默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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