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花賊逢歲晚最終還是沒把花從袖中拿出來。


    他沉默片刻才道:“那些試煉,皆是我曾經經曆,並非虛設。”


    不等阮玉說話,逢歲晚又道:“秘境名額爭奪的規則改了,對你不利,這次,你不能去了,月照宮的因果,以後再說吧。”


    “渡劫時,我會盡我所能護著你。”


    阮玉也不哭了,冷靜地問:“改成什麽了?”


    逢歲晚將現在的規則講給她聽,末了,說:“我們現在都無法離開仙雲宮,也找不到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幫你。”


    修真界最重納新,每一年,都會有大量弟子在外遊曆,負責將那些資質符合的弟子納入自己門下,每挑到一個好苗子,對宗門來說都是一份貢獻。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沒有加入門派,身上沒有勢力銘牌的散修,一般來說隻有兩種情況。


    絕大多數屬於資質極低,達不到加入最末門派的標準,隻能自己摸爬滾打,艱難修行。這一類,除非有天大的機緣,大都實力低微。


    還有一種,就是宗門或家族覆滅後不願再加入新勢力的修士,這一種的實力就說不準了。


    阮玉啊了一聲,問:“所以得帶幫手,還得實力很強,且一直沒有身份銘牌的那種?會不會有大宗門強者退出師門來參加呢?”


    逢歲晚搖頭,“公布的規則並不詳盡。此次的資格爭奪過於兒戲,恐有陰謀在內,正因為此,我才讓你放棄。”


    阮玉心說,可我不能放棄呀。


    她抬起頭,問:“不是人可以嗎?”


    “什麽?”


    阮玉繼續說:“幫手不是人可以嗎?”


    逢歲晚想了想說:“既然沒其他限製,想來是可以的。但虛空獸……”仙雲宮說到底根基並不算太深,三千多年的門派,跟修真界那些傳承數萬年的門派相比還是有所差距,至少,他們並沒有什麽護山神獸。


    當年,他覺得沒那個必要。


    後來魘氣失控,馴養的靈獸所受影響最深,原本性格溫順的也變得暴躁凶殘,就使得仙雲宮的靈獸大都被送走,隻留了一些靈智修為都不高的坐騎給新人弟子代步。


    虛空獸是唯一的例外。它雖是幼年期,但壽命極長,元神強大,且能睡在虛空裂紋裏,又是天生純善的靈獸,被魘氣影響後也能控製住自己。


    逢歲晚以為阮玉說的是小西瓜,“它的實力不夠,魔淵靈氣特殊,魔息和煞氣都能影響到它,對它來說,那些是它不喜歡的汙穢。在萬花穀內呆上幾天,它撕裂虛空的能力會減弱,沒辦法將你藏到最後。”


    阮玉搖頭,“我說的是胭脂。”


    她掏出那片魚鱗,笑著道:“滌心湖裏的山河龍靈。”


    魔淵本來就是胭脂老祖的地盤,它又不是人,肯定沒有身份銘牌,既然進萬花穀的生靈沒有修為和年齡限製,那她完全可以帶著胭脂魚進去啊。


    阮玉讓小西瓜去問問胭脂魚有沒有空,不消片刻就得了肯定答複。


    於是阮玉開開心心地道:“穩了,這下你放心了吧。”


    逢歲晚:“……”


    誰能料到這個走向。有一隻山河龍靈陪伴在她左右,誰還傷得了她?


    小西瓜在一旁小聲補充:“雖然老祖答應陪你一起去,但它讓我轉告你,不到性命攸關的時刻,它都不會出手。它還說……”


    偷偷瞄一眼逢歲晚,小西瓜身形都變淡許多,“它還說,自己的道侶自己看著,要別人管算什麽男人!”


    吼完這句話的小西瓜直接消失在原地,阮玉扭頭去看逢歲晚,就發現他沒什麽表情,看起來並沒有把這話放心上。


    阮玉低低咳嗽一聲,忍著笑說:“我知道你是個男人。”


    逢歲晚淡淡道:“時間太短,就這麽幾天時間你也沒辦法提升太多,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需要你配合。”


    “什麽辦法?”


    逢歲晚:“神魂合修的下一個境界……”


    阮玉立刻舉手,“我知道我知道,魂牽夢繞!”她眨巴眼睛,“可這一境界,書上說很難達到啊。”


    魂牽夢繞要達成的條件極為苛刻。


    修士結為道侶,簽訂同心契,並徹底放開彼此的元神屏障接納對方,僅此一條,世間九成的道侶都做不到。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哪怕是夫妻,也有許多事不想讓對方知道。因此,徹底放棄束縛,讓對方能夠窺探自己的所有秘密,這一點兒,能做到的屈指可數。


    而魂牽夢繞,還需要他們對神識有精確的掌控能力,就好似將神識編織成陣法,從而達到突破空間的界限,使得哪怕位於天涯海角,神識亦能常伴左右。


    “要是能達到魂牽夢繞之境,你的一縷神識可以陪我一起去萬花穀,還能進去上古秘境對不對?”阮玉眼珠一轉,“那我豈不是跟話本子裏寫的一樣,擁有了一個……”


    逢歲晚好奇地挑了下眉。


    就聽阮玉一臉欣喜地說了個什麽都懂的隨身老爺爺!


    逢歲晚:……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逢歲晚沒想到阮玉會在室外直接探入神識,他僵在原地,仿佛手腳無處安放。


    眼前的草地上恰好有一株狗尾巴草在隨風輕晃,逢歲晚便覺得,那探入他識海的神識就如同一根狗尾巴草,輕掃他的識海,明明脆弱得不堪一擊,卻能輕易地在那片本該沉寂的死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逢歲晚強忍著那些不可言說的衝動,直接運轉靈氣施展了個小擒拿手,將阮玉拎回房間,扔到床上。


    他隨後盤腿坐到床上,剛坐下,阮玉就纏了上來,逢歲晚板著臉將她定住,並上手把阮玉擺出了盤膝而坐的姿勢。


    他隻定了她的身,並未封她的嘴。


    阮玉臉紅彤彤的,一雙眼睛裏含著春水,幽怨地盯著他,口中埋怨道:“是你說要修魂牽夢繞,你這人怎麽……”


    逢歲晚:“此境需要靜心,哪怕神識交融,也得心如止水。否則,神識如何能像靈氣那樣編織成陣?”


    阮玉啊了一聲,“是中了欲毒卻還要保持絕對清醒,不受半點兒影響的意思嗎?”


    逢歲晚顰眉,隨後又微微頷首。


    “靜心!”他輕掃阮玉一眼,“什麽時候能夠心無旁騖,什麽時候開始神識結陣。”


    阮玉嘟囔,“神識都纏在一起,到處都是你的氣息,怎麽靜心嘛。”說是這麽說,但阮玉的神識很快就安靜下來,反而是逢歲晚,遲遲無法定心。


    她的神識就在他旁邊,她的氣息讓人上癮。


    總會不自覺地,想到糾纏在一起的那些極致歡愉。


    正努力克製時,逢歲晚聽到阮玉的聲音——“咦,是你一直在想那些事啊。”


    “你怎麽又想到那去了!”


    “你可以想想其他開心的事啊,你看,我就想到了火鍋、涮羊肉、叫花雞、話本故事、皮影戲……”


    逢歲晚:這些事,怎會讓我覺得開心?


    “聖君,你的思想很不單純啊。”


    “聖君……”


    “閉嘴!”逢歲晚最終還是下了禁言咒。


    長久的冷靜過後,逢歲晚的神識總算是平靜下來。他開始引導阮玉的神識相交,就像是在陣盤上刻錄陣法脈絡一樣,讓神識結合,凝成陣紋。


    阮玉:“這陣法有點兒像同心結,我會編同心結喲。”就是沒用神識編過,而要將神識精細操控到結陣的地步,真是有點兒為難人。


    連逢歲晚都覺得難。


    每一次觸碰,都能讓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再次泛起漣漪。


    一個不小心,就功虧一簣,神識跑偏,走到了此時不該走的欲望之道。


    好在每一次失誤,都會有人在旁邊出言不遜。


    “你又想歪了!”


    “又是你啊聖君!”


    “哈哈哈……”


    逢歲晚太陽穴突突地跳。


    在阮玉的持續刺激下,他終於克製住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順順利利步入了魂牽夢繞之境。


    等成功後,他示意阮玉看看自己的識海深處,那裏,有他們雙方神識布下的陣。


    阮玉看了,驚奇地道:“這裏竟然有你。”


    “恩,以後隻要你同意,我便能出現,你出去後我能隨時看到你周圍的情況,會助你避開危險。”她修煉的時間太短,對修真界的認知更少,短時間想要讓她徹底融入、適應這片天地太難,唯有他跟在她身邊,才能避免許多難以預測的危險。


    之前沒提,是因為一來此境界很難達到,對雙方神識要求皆高,還要一直沉浸在神識相交的狀態……


    然而在他意識到這次名額爭鬥有陰謀之後,冥冥之中能感覺到一股凶煞之氣,他的修為境界已至半神,直覺不能忽視。有山河龍靈和他的神識跟她一起,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了。


    阮玉嗔怪地看著逢歲晚,“那你早這樣不就好了嗎,前幾天盡教了些沒用的東西。”——白白讓我承受了那麽多不該承受的苦難哇。


    逢歲晚淡淡道:“不用這麽說自己。”


    說完起身,輕輕甩袖,瀟灑離開。


    阮玉望著他背影,愣住。聖君,居然會開玩笑啦!


    沒想到,她竟然也有被逢歲晚噎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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