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仙宮。


    阮玉對琅琊仙宮沒有半點兒好感。想到洛驚禪給她下的藥,阮玉脫口而出:“洛雁歸?”


    她剛喊出洛雁歸,饕餮就渾身一震,緊接著,身子重重摔倒在地,喉嚨裏發出尖利的啼哭。巨大的悲慟充斥整片天地,那與嬰兒極其相似的哭聲一度影響了阮玉的心神,她眼圈發紅,也有了一點兒流淚的衝動。


    夢域裏眼淚很珍貴,半點兒不能浪費!


    阮玉眨眨眼,愣是擠出了一滴眼淚,淚珠在指尖不過星點兒水沫,她用靈泉將其包裹霧化,隨後直接砸到了看起來受了極大刺激從而神智不清的饕餮身上。


    饕餮安靜下來,趴著不再動彈。


    阮玉仔細一看,它居然昏死過去。


    這可真是……


    魘氣妖魔還能昏死,也還挺神奇的哈。


    饕餮昏迷,阮玉繼續解它脖頸上的鐵環,這一次沒費什麽力氣,鐵環就被她扯斷,而鐵環斷裂之後,腳下踩的饕餮直接恢複了人形。


    她就是妙音。


    恰此時,逢歲晚的聲音傳來,“我身上的鎖鏈鬆動許多。”


    這……


    阮玉愣了一下,莫非她的執念是找回記憶?找回自我?


    很顯然,男人是關鍵。


    若不是恰好有相關線索,她怎麽可能知道妙音記憶裏那個看不到臉,幾乎完全模糊的男人到底是誰。


    阮玉雙手合十,向天致敬,運氣這麽好,要學會感恩。


    她坐在地上打算等妙音醒來,哪曉得妙音的身體越來越淡,到最後,化作一道流光撲向她,緊接著,她的人生便完整地出現在了阮玉的識海之中。


    等看完後,阮玉氣得破口大罵:“人渣!”


    這妙音一直被欺騙,從跟洛雁歸第一次見麵就被下藥,以至於後來記憶模糊,元神受到了無法治愈的巨大損傷。


    妙音做了很多錯事,傷害了同門,引狼入室連累了整個月照宮。但這些錯,都是在她被迷惑心神後所犯,甚至於,她轉頭就會忘掉。


    隻是心中隱約覺得,她似乎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


    洛雁歸送了她一隻小貓,然而那是隻貓妖,擅長蠱惑心神,這樣一來,秒音更加神誌不清了。


    最後,她在貓妖的言語刺激下心神崩潰而死,而臨死前的執念,就是想起從前的一切,愛恨情仇,所有的人生經曆。


    她想做個清醒的人。


    如果不管不顧地把代表妙音執念的饕餮給滅了,那這夢域就永遠無法破除,同樣,若她不知道洛雁歸,無法交出正確的答案,妙音的執念依舊不可能消散。


    真是有些後怕……


    若不是她運氣好,這個夢域真真無解。


    夢域裏,魘氣開始消散……


    妙音死時修為所剩無幾,元神千瘡百孔,是以她是真的死了,並無殘魂留下。她的執念會那麽強大,形成龐大的怨氣,是因為那些被遺忘的記憶裏,充斥著仇恨和鮮血。


    如今記憶找回,屬於妙音的執念隨之化解,甚至都不需要複仇、報複洛雁歸,夢域就已經破碎。


    回到聽風殿,阮玉看到身邊躺著的逢歲晚,心中感歎:妙音運氣怎麽那麽差,天底下好男人這麽多,她怎麽就能選中一個最壞的呢?


    越看,越覺得麵前的男人哪哪都順眼,阮玉雙手捧起他的臉,嘟著嘴往他唇上湊。


    親一口後尤不滿足,小手往他衣襟裏伸,正要上下摸索,身子陡然僵住不動。


    威壓又來了?


    咦,這天都還沒亮呢,他就醒了!


    “你醒了?元神是不是又恢複了很多……”阮玉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她頓時怒視逢歲晚——你不僅定我身,你還禁我言,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呸,狗男人,翻臉無情!


    她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好似眸子裏在噴火。


    逢歲晚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接著麵無表情地將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從衣服底下抽出,正欲換衣,想了想,又隨手扯過床上的香雲紗搭在阮玉頭上。


    “你神識也被我封了。”


    說出這句話後,逢歲晚這才放心穿衣。


    隻是穿衣時,眼角餘光仍是瞄到了被薄紗蓋頭的阮玉,她都這樣了,仍不安分,竟在用力呼吸吐氣,將薄紗都微微掀起一些弧度。


    她努力吹氣的樣子——就很活潑。


    逢歲晚並未察覺,他已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更未想過,這樣的人會以道侶的身份,陪伴在他身邊。


    原本是用眼角餘光瞄一眼,看著看著,就挪不開視線。


    香雲紗薄而不透,蓋在她頭上時,都能清楚地看到她麵部輪廓。挺翹的瓊鼻、氣得嘟起的嘴唇,還有她呼出的熱氣,都讓他心中好似有什麽東西在瘋狂掙紮,想要掙脫束縛,噴湧而出。


    隱隱作痛的神識,強行阻斷了他對阮玉的興趣,好似一盆水從頭頂澆過,讓他整個人都冷靜下來。


    逢歲晚起身,在窗邊站定,吹著冷風道:“接下來,我問,你答。”


    被香雲紗遮了臉的阮玉啊了半天,依舊沒發出聲音。縱然無聲,她也要破口大罵,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你剛破的那個夢域,到底什麽情況?我看你臉色,似乎在夢域之中沾了因果。月照宮跟玄天門類似,那種隱世宗門有因果傳承一說,你應該在裏頭得到了跟她們傳承有關的東西,若不了解,對你以後渡劫會有一些不好的影響。”


    說話時,逢歲晚替阮玉揭開了頭紗。


    阮玉還在那罵呢。


    “翻臉不認人的混賬,也不想想是誰幫你恢複神識的,你實力恢複了,就跑來欺負我?呸,不要臉!”


    “還不讓我看,不讓我摸?就許你看,就許你摸?”


    她之前發不出聲,隻能無聲地咒罵,讓自己過癮,哪曉得突這禁聲咒解開了,劈裏啪啦一頓罵就砸了出去,偏偏那時候她還完全沒意識到聲音已經發了出來,越說越露骨。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你可沒少摸我!我全身上下哪一處地方你沒摸過!”


    “你又不喜歡我,不是隻想查探我的元神麽,怎麽元神搜查了還不行,肉身還得查一遍?”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呸、呸、呸……”她連呸了三下,雖沒真的吐出唾沫,但表情動作以及氣勢都極其到位,活脫脫的潑婦罵街。


    逢歲晚麵對窗外,聲音平靜:“等正事談完,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慢慢說。”


    阮玉:“啊?”——我能發聲了?


    剛剛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眼睛裏都開始泛水花,倒也不是多委屈,隻是她這眼淚本就控製不住,這會兒稍微受點兒刺激,一雙眼睛就水汪汪的了。


    她甕聲甕氣地說:“什麽因果,我不知道啊。”


    聽她聲音有異,逢歲晚沒忍住轉身,瞧見床上那人一動不動地蜷在那裏,肢體僵硬,眼圈發紅,他終是動了惻隱之心,主動解除了威壓。


    阮玉翻身爬起來,光著腳跳下床,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衝過去摸了他一下,並趾高氣揚地道:“我就是要摸你,怎麽了?”


    逢歲晚忍住把人丟出去的衝動。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先談正事。”


    感覺到逢歲晚動了真怒,阮玉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你問你問,我聽著呢。”


    在逢歲晚的要求下,阮玉將夢域裏的一切都仔仔細細地講給他聽,末了感歎:“洛雁歸的第一任妻子是月照宮的妙音,這個瞞得很深,幾乎沒人知道,第二任妻子,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古青桑,如今,他又跟藥王穀的聖女勾搭上了,他這是靠吸女人的血發跡,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巔峰嘛。”


    “我就不一樣了,我一上來就抱上了最粗的大腿。”她作勢要去抱逢歲晚的腰,在對方冰冷的視線下敗陣,訕訕地縮回手。“小氣!”


    逢歲晚:“洛雁歸如何暫且不提,你現在需要想的是,月照宮的傳承因果。妙音的那些記憶,你還能記得多少?最好仔仔細細地回憶一遍,不能有疏漏。”


    見逢歲晚一臉嚴肅,阮玉也收起了嬉皮笑臉,她端坐在桌邊,皺眉思索,好一陣沒說話。


    逢歲晚坐在旁邊等。等久了,還拿出書簡來看,兩人靜坐一起,不吵不鬧,難得和諧。


    隻是他玉簡都看完一本了,阮玉依舊沒動靜,逢歲晚這才側頭看過去,直接氣得嘴角一抽。


    她掌心撐臉,早睡著了。


    口水都順著掌心一路往下,流到了手肘處,連桌子上都落了幾滴。


    逢歲晚:“阮玉!”


    陡然出現的聲音將阮玉驚得一彈,撐臉的手滑落,使得她下巴重重往桌子上撞。


    這一驚之下,阮玉猛地睜眼,卻發現她並沒有撞到桌子。在桌子與她的下巴之間,墊了一隻手。


    阮玉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雙月牙,在逢歲晚即將暴躁開口之前,搶先道:“我想起來了,月照宮的傳承,月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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