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進樹屋休息。


    屋子從外麵看不大,裏麵卻有大片翠湖,湖上種滿青蓮,湖心有島,島上則有一座三層小樓。


    小樓內布置得清新雅致,阮玉看到其中一間房裏擺放了一扇屏風,上麵繪著一位女子起舞的背影,身材曼妙,裙裾飛揚。


    阮玉不困,取出驚鴻照影鏡,將事情的真相以及她做出的選擇都告訴了阮一峰,並衝阮一峰眨眼睛,說:“掌教他們送了不少東西過來,你記得收。”


    阮一峰說:“可憐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就聽他背後響起一道柔柔女聲,“你哪裏有白頭發?”


    阮一峰:“……”師父你有點較真兒了哈。


    我都沒說你蒙了眼看不見。


    聞香雪出現在鏡中,“執道聖君舍身封印妖魔,仙雲宮為防魘氣外泄三百年來承受了巨大壓力,如今,又有你逆行而上,不懼凶險……仙雲宮果然是修煉聖地,出的都是正氣凜然、胸懷大義之人。”


    “我會讓人把金烏流霞送過來。”仙雲宮之前提過幾次交換此物,聞香雪沒同意。


    金烏流霞是她幼時所得的寶物,曾為她淬煉過體魄,如今,她這徒弟也正需要。昨日阮一峰也在打金烏流霞的主意,她稍稍一測,便知道阮一峰是替阮玉求的,原本還在猶豫,如今聽得這父女二人對話,聞香雪就決定將金烏流霞送給需要它的人。


    她說話間,臉上蒙眼的翡翠色冰綃居然取了下來,接著,手裏還出現了一方木質圓盤。


    聞香雪將冰綃放入盤內,那翠色冰綃化成了一縷碧水,宛如小龍一般遊走在木盤中間,緊接著,她睜開了眼。


    她竟是褐色眼睛,眼瞳為綠,驟然睜開,還讓阮一峰心頭咯噔一下。等看到她眼瞳突兀豎成一線時,阮一峰頭皮都有些發麻,他這師父,看起來嬌嬌軟軟的,不會是蟒蛇成的精吧?


    聞香雪眼睛注視著手中木盤。盤中的小龍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在圓盤中形成了一個圈兒。


    阮一峰下意識地伸出手,在師父眼皮底下晃了兩下,她的眼睛,到底能不能視物啊?


    恰此時,聞香雪眼睛閉上,一滴淚順著她眼角滾落,滴入盤中。


    她輕聲問:“盤中小龍什麽顏色?”


    “我摘下冰綃,施展秘術之後,神識會有片刻處於混沌之中。”


    阮一峰回答:“翠綠的吧。”


    聞香雪舒了口氣,“那阮玉此次入山是吉人自有天相,且放寬心。”


    鏡子對麵的阮玉看他們神叨叨地弄了半天,一直沒敢出聲打攪,這會兒聽到這消息,高興地道:“我也覺得。不如再幫我測測姻緣,我進山後,能不能救出我想救的人呀。”


    她這邊正樂嗬嗬的說話,鏡中的聞香雪忽然側身閃到了一邊,緊接著,聞香雪的聲音傳來,“我施展秘術十分費神,暫時無力再測。且我最不擅長的,就是姻緣。”


    阮玉:“哦,好吧。”


    阮一峰問:“你什麽時候進去?”


    阮玉:“還不知道呢。”


    一塊上品靈石裏的靈氣很快耗盡,阮一峰說:“可以不去嗎?”


    阮玉:“不行呀爹,若魘氣失控,天下都會生靈塗炭,我一定要去的嘛。”她趴在鏡子麵前,頭還左右地晃,“我不怕的。”


    阮一峰瞧著那張眉眼都含著笑的臉,嗯了一聲,說:“好。”他想阻止阮玉入山,然一旁的師父搖頭製止了他,阮一峰心情沉重,臉上卻不得不掛起笑容。


    等驚鴻照影鏡熄了,他才轉頭問小道君:“師父,這木盤碎裂,又代表什麽?”


    原來,聞香雪在說完吉人自有天相的時候,手中的木盤突然裂開,她怕對麵阮玉看見後心緒不寧,立刻瞬移到了遠處。


    此刻聽得阮一峰詢問,聞香雪一臉倦容地道:“這陣盤,陪了我五百年……”她用力捏緊手中的木盤碎片,“吉凶難料,順其自然,橫加幹涉,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用冰綃重新遮好眼睛,“金烏流霞我親自送過去,你與我一道去吧。”


    這是讓自己過去看女兒最後一麵?


    阮一峰心下一沉,說:“多謝師父。”


    仙雲宮,李蓮方等人湊齊了寶物,打算給阮一峰寄過去。


    路上,洛存真忽然道:“之前阮玉提到的莫問,你們都沒印象?”


    李蓮方搖頭,追問:“怎麽,你聽說過?”


    洛存真一臉不高興地說:“新人弟子試煉室內,還懸掛著莫問的畫像!”


    啊,想起來了!當年聖君外出曆練時,化名莫問啊……


    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他們也幾百年沒取過新人弟子試煉室,因此壓根兒沒想起來,也就洛存真這個狂熱崇拜者,能夠把這些點點滴滴都牢牢記住。


    難不成阮玉口中的莫問,就是夢魘之中的執道聖君?


    仇牧遠:“若真如此,倒也能理解為何他們這麽短時間就能情根深種了。”


    孤雲岫說:“可阮玉明顯不知道莫問就是執道聖君。”


    洛存真說:“所以我當時沒吭聲,免得壞了聖君大事。”


    李蓮方一臉無語。


    這算什麽大事?打情罵俏的大事?


    不過聖君不提,自有其道理,他們也不敢多嘴告密呀。


    “那豈不是我們所有人又瞞著她?”一想到剛剛才給阮玉鄭重道歉,現在又瞞著她,孤雲岫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等聖君清醒,我來問上一問。”李蓮方道:“這道侶之間,可不興互相隱瞞,有什麽事情,都得攤開來說,否則誤會就越來越深了。”


    “聖君不喜與人接觸,恐怕也不知道如何哄好道侶。”


    孤雲岫:“說得好像你有道侶似的。”


    大家都沒有,誰也別說誰!


    走著走著,李蓮方忽然腳步一頓,他猛地回頭,在看到高牆那邊的動靜時,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會兒是白天。


    高牆所在的區域,卻已沉入黑暗。那棵牆外的桑樹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好似下一刻就會折斷。


    聖君是傷得有多重……


    居然,讓魘氣完全失控,再次出現了夢域!


    就在這時,阮玉出現在樹梢上,她抱著樹滑到地上,收起青暖居,接著掏出跟掌門聯係的那麵鏡子,說:“掌教掌教,現在是不是山內魘氣徹底失控了?能進山嗎!”


    阮玉正對著鏡子喊呢,剛喊完兩句,就見掌教他們已經趕了過來。


    能是能,魘氣徹底失控,夢域出現之時,聖君的意誌消失,外牆結界便不會再受其控製。因為這外牆是他們後麵所設。


    之前,他們就送離雲進去過。


    李蓮方看著阮玉道:“你想好了?”


    阮玉點頭。


    隨後,李蓮方等人手捧白燭,為阮玉開了一條路。


    剛走兩步,就被元寶咬住了褲腳。


    元寶:“汪,我馱你去。”


    不一定進去就會卷入夢域,隻有元寶,能在那重重魘氣之中,找到通往夢域的路。


    離雲:“我也去!”


    阮玉騎在元寶背上,扭過頭,麵帶笑意地說:“你進去做什麽,驚聲尖叫?”雖語氣嫌棄,卻也是真心為離雲考慮。


    就離雲小紙人在夢裏的表現,阮玉覺得,他還是別進去為好,每次都被折磨得遍體鱗傷,又嚇得慘叫連連,真的,不用去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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