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阮玉身體淬煉完畢,又去離雲那裏聽他講道。


    她坐姿端正,心遊天外。


    休息的時候立刻活了,還跟元寶玩起了球。


    玩累了就該吃東西,阮玉熬了鍋粥,用小碗盛起來放一邊,又去洗果子的時候,就看到元寶昂著頭去夠桌上的碗。


    它嘴筒子夠不著,兩個前爪搭桌上,身子直立成豎長的一條。桌子小巧,都被元寶壓得一邊翹起。


    阮玉皺眉,元寶不是紙狗麽,怎麽好像變重了?


    以前的元寶輕飄飄沒什麽重量,哪裏會把桌子壓得咯吱響。


    恰此時,離雲的聲音傳來,“元寶!”


    站起來的元寶變成人形,雙手捧起碗,在離雲過來之前端著碗往嘴裏倒,幾口喝完後將碗扔地上,還用腳給踩住了。


    離雲額角直跳:這蠢狗還知道掩蓋偷吃的證據了。


    剛剛凝聚肉身,有了人形,不應進食凡塵俗物,讓剛剛才凝聚的血肉沾染雜質。


    偏偏它其他方麵都聽話,就忌不住口。剛回來,茶水都偷喝了幾壺。他閣樓裏的丹、草藥、他的衣服、鞋子,連一些低階法器都被它啃了,真是叫人恨不得提起它大尾巴胖揍一頓。


    前腳說了不許偷吃,轉個背又開始了,還用腳把碗踩住,當他看不到?好在變人的時候還沒忘穿上衣服,若連這個都忘了,他得關它禁閉!


    離雲沉下臉,說:“說了多少遍你現在不能吃東西,就是不長記性!”


    阮玉傻乎乎站原地,聽到離雲的話反應過來,眼前穿著不合身衣服的少女,竟然是元寶!


    阮玉喊:“元寶!”


    元寶立刻回應,“在,在呢,汪!”她變人了,就能說人話啦!


    離雲要凶她,元寶下意識的往阮玉那邊躲,她朝阮玉撲過去,沒注意身上的袍子太長,一腳踩到下擺,整個人往前一撲,兩隻手撐地後……


    她也沒變成狗,直接四肢著地,歡快地跑向了阮玉。


    阮玉見離雲一臉頭疼的表情,笑著說:“吃一碗粥也沒事啊。”她裝出一副凶臉,“就是你吃粥就吃粥,幹嘛還踩我的碗。”


    元寶嗚了一聲,蹲在阮玉旁邊小聲認錯。


    離雲先是說了一聲,“門規!”


    元寶忙不迭站起來,還站得比直,宛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楊。


    阮玉嘀咕:“執道聖君的門規,能把狗都嚇出人樣兒!”


    離雲本來繃著臉,聽得這句沒忍住笑出聲,他一笑,有點兒慫的元寶立刻精神起來,還說:“阮玉說吃粥沒事啊!”


    離雲給阮玉解釋了一下元寶現在不能吃粥的原因。


    阮玉點頭表示明白,又搖頭說:“民間有句古話,叫狗改不了吃屎。”


    離雲扭頭看元寶,真怕它連屎都吃。他下意識地問出了聲:“你沒吃過吧?”


    元寶愣了一瞬,隨後心虛似地低下頭,左看右看,像是在找地上有沒有螞蟻。


    離雲:……這還用說麽,大寫的明白。


    他歎口氣,還好,忘緣山沒有屎。


    阮玉繼續說道:“它多久沒吃過東西了,現在嚐到味兒,哪裏管得住嘴。”


    元寶聽到這句,點頭如搗蒜,“汪,我好久好久沒吃過東西了,看到什麽都想嚐嚐。”


    阮玉:“等你身體適應了,我請你大魚大肉。”


    元寶笑眯了眼,“好呀,阮玉你最好了。”一邊說,一邊往阮玉身上靠。


    宛如老父親一般操碎了心的離雲一陣失落。


    就聽阮玉繼續道:“那你現在就恢複原形吧。”


    元寶聽話得很,乖乖變成狗,尾巴甩成了龍卷風。


    阮玉一把抓住元寶的嘴筒子,說:“你不是會剪紙麽,給它剪個嘴套。”


    元寶搖晃的尾巴僵住,直愣愣地朝天豎立!


    它聽到了什麽?阮玉捏著它的嘴巴,說要給它戴嘴套!


    離雲:“這……”


    阮玉指著元寶身體裏一些細小的裂痕說:“這些應該就是亂吃吃出來的吧。”本來就是血魄珠血氣剛剛凝聚的身體,亂吃東西進入體內,就好像一具完美無瑕的雕塑在還未完全成型時給添加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混合物,這會導致難看不說,還會出現裂痕甚至全部垮塌的危險。


    離雲就是老好人脾氣,看著是個陽剛漢子,內心卻柔軟,這個時候,還隻是嘴上說說,任由元寶胡鬧。


    她就不一樣了!


    她看著嬌軟,關鍵時候,硬著呢。


    看元寶那濕漉漉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模樣,阮玉都軟不下心腸。


    等元寶眼淚滾出眼眶時,離雲心疼得不行,忍不住說:“還是算了吧,我和紙人們會好好盯著它的。”


    話音剛落,就見阮玉淚流滿麵,跟她一比,元寶那哭跟鬧著玩兒似的。


    元寶也懵了,都顧不上委屈,傻傻看著阮玉:你咋比我還委屈呢?


    元寶:“汪,嗚!”你別哭了,我戴,我戴就是了嘛。


    它凶巴巴地吼離雲,“汪汪汪!”快剪紙,我要戴嘴套!


    離雲心有餘悸的看向阮玉:這是什麽妖精,竟能哄得元寶心甘情願戴嘴套。


    莫非,山上的聖君跟元寶一樣,也吃她這一套?


    一想到阮玉哭得梨花帶雨,聖君就一臉憐惜的模樣,離雲心頭一跳,原來,聖君喜歡這樣的。


    次日,掌教等人返回宗門。


    逢歲晚讓機關人將他準備好的東西遞了出去。


    李蓮方按照聖君吩咐,根據發絲和天河露,再次探查阮玉身上的秘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阮玉身份特殊,她的父母應該也不是無名之輩,到底有何秘密,希望能用秘術探查出來。


    施展此類秘術對修道者的元神要求極高,執道聖君元神經不起任何負荷,如今仙雲宮修為最高的除了已經出走的靈汐仙君就是他,李蓮方不放心交給別人,親自施術。


    布陣完畢後,李蓮方進入陣中。


    陣外,由孤雲岫護法,他雙手捧燈,神情肅穆。


    都叫他護法了,可見阮玉身份特殊,手裏的魂燈屬於李蓮方,一旦出現異常,他就得盡全力,守住這盞燈火。


    李蓮方剛入陣沒多久,孤雲岫就看到手裏火光開始搖晃,他連忙將周圍的凝神香點燃,又把目光落在陣眼位置,一旦燭火出現熄滅的跡象,他就得立刻破開陣法,中斷尋源秘術。


    下一刻,魂燈中燭火一閃,孤雲岫沒有猶豫,直接打掉陣眼,衝入陣中。


    就見掌教口角已有血絲,他麵前的碗中,天河露更是染了血色。


    李蓮方擺擺手:“我沒事。”


    他看著那碗中已經燃得差不多的發絲,眉頭緊鎖:“就是什麽都沒找到,一片虛無。”


    他想站起來,虛晃幾下都沒站穩,最後一巴掌拍孤雲岫腿上,“我說沒事你就不管了?你倒是扶我一把。”


    孤雲岫這才將人從地上拉起,說:“阮玉骨齡年紀不過十六,尋源秘術能夠找到近幾十年內與她相關的氣息,你什麽都沒看到,難不成她年齡也有問題?”


    李蓮方:“阮一峰就是十六年前撿到的她,這一點兒玄天門也證實了,阮一峰沒有說謊。”他頓了一下,“還有可能,她父母皆是實力遠超於我的大能,因此無法窺探。”


    隻是天底下何時有這樣的人物了,還一出出現倆?關鍵尋源術並非隻找父母,還有其他血親,總不能祖宗十八代修為都達到了出竅期以上,這也太離譜了。


    李蓮方:“不過我隻往前追溯了二十年,若神識更強的大能,能查得更久遠。”他被孤雲岫攙扶著走到了懸光鏡前,將結果匯報給了執道聖君。


    並問:“需不需要請玄天門的修士出手?”


    在這方麵,玄天門更為擅長。如能請動玄天門門主出手,興許能得到答案。


    執道聖君,“暫時不用。”阮玉的秘密,他還不想叫外人知曉。


    等他元神恢複,倒能瞬間查得明明白白,隻可惜,身上鎖鏈還有四道,也不知,何時才能全部解開。


    懸光鏡熄滅後,孤雲岫說:“要不,我來試試。”


    李蓮方:“你元神還不如我。”


    孤雲岫:“但我是水靈根,我在消耗的時候,也可以溫養自身。”秘術施展時不能服用其他增強神識的丹藥和使用法寶,隻能依靠自身識海。


    他的元神強度不如李蓮方,但持久程度,可是遠超李蓮方,畢竟他能奶自己。


    李蓮方:“說起來,若是靈汐仙君元神恢複了,倒可一試,她也是水靈根。”


    說完,他自個兒又苦笑一聲,“人都不見了,提也沒用。”


    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要是像上次那樣直接閉關個三百年,真是什麽都指望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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