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衣徹底解開,阮玉聽到了鏡子裏傳來吸氣的聲音,她的視線才從執道聖君臉上移開,落到身上時,也是悚然一驚。


    他好瘦!身上竟然布滿傷痕,縱橫交錯的劍痕在他身上密織成網,像是重重摔在地上的磁瓶,雖然還沒完全裂開,卻已經傷痕密布,仿佛隻要再施加一丁點兒力道,就能讓其粉身碎骨。


    難怪,他們一再喊她輕點兒,輕點兒。


    阮玉喃喃自語:“怎麽會傷成這樣?睡一覺,都能把自己睡裂開了?”


    鏡子裏傳來李掌教的聲音,“這些都是舊傷,當年聖君為了天下蒼生與魔物戰鬥,落得一身難以愈合的傷。”不上藥其實也死不了,但上藥肯定比不上好。


    若不是阮玉,他們都不知道執道聖君傷得這麽重。


    真是……


    叫人擔心不已啊。


    阮玉心想,聖君雖是個老古板,卻也真正為了天下蒼生做了實事,身上還帶著傷,她以後是不是要對他好一些,少氣他了?


    可惜是個老色胚,看來人無完人是真的,當然,倒也證明了話本裏經常出現的一句話。


    英雄難過美人關。


    作為美人,阮玉下巴微抬,倨傲了一瞬,接著就按照孤雲岫的指示,用手指蘸取白玉膏,配合另外一瓶靈液,輕輕混合後手指搓熱,一點點地覆蓋在執道聖君的傷口上。


    阮玉剛敷了一道傷口內心就有些崩潰了:“這得敷到什麽時候啊。”然而鏡子那邊那麽多人看著,她又不能撒手不幹,站了一會兒後腰都快折了,她索性爬上床,從自己儲物法寶裏找了床被子墊著,跪坐在了執道身邊。


    越敷,越覺得執道聖君瘦得幾乎沒個人形。


    手指觸摸在他的肌膚上,都摸不到肉,全是硌手的骨頭。災荒年裏那些找不到吃食的難民,也就這樣了。偏偏他穿著衣服的時候完全不顯,莫非這衣服還能改變人的身形?


    明明骨瘦如柴,還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氣宇軒昂英姿勃發的大劍仙。


    這麽瘦,又讓阮玉想到了夢裏的莫問,初次見時,他也是瘦得脫相。


    呸呸呸,執道聖君這老色胚,怎麽能跟她的夢中情郎比!


    阮玉移開目光,看著玉蘭樹道:“等他醒了,就說這藥是你上的啊。”


    玉蘭樹在不遠處高高舉起小紙板:“我說了,聖君也不會信啊。”


    阮玉皺眉:“那我看了他的身子,他趁機要我負責怎麽辦?”她轉頭看鏡子,“你們可別想逼我。”


    鏡子那邊的一群人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你與聖君大白天都做了那樣的事,現在還說這些?


    李蓮方:“不逼你,不逼你。”小姑娘麵皮薄,害羞嘛,我懂,我懂的。


    阮玉專心敷藥,累得哈欠連天。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鏡子那邊傳來爭吵聲,她精神疲憊,都沒聽清他們在吵什麽。轉頭過去,就看到李蓮方等人俱都臉色難看。


    阮玉:“怎麽了?”


    李蓮方:“剛靈汐仙君過來看了一眼,無事,你繼續吧。”瞧這天色,不出意外的話聖君一會兒就會醒來,到時候,他自己去應付靈汐仙君即可。


    靈汐仙君,也隻有聖君才降得住,他們這些小輩,隻能幹瞪眼。


    靈汐仙君?


    阮玉立時一個激靈,靈汐仙君看聖君的眼裏含著春情,她看到自己給聖君上藥,會不會大發雷霆?


    下一刻,阮玉就感覺身下的床猛地一搖,她一直或蹲或跪或坐著上藥本就累得不行,這會兒一晃根本坐不穩,眼看要不小心撲到聖君身上,她連忙伸手一撐,掌心便按在了執道聖君胸口位置,並問:“怎麽,地龍翻身了嗎?”


    屋子還在搖晃,她擱在一邊的驚鴻照影鏡都咕嚕嚕滾到了地上!


    玉蘭樹氣得葉子瘋狂地抖。


    地動個屁,分明是靈汐仙君進不來結界,正在施法硬闖!


    屋子裏的動靜自然瞞不住鏡子那邊的人,他們也看到屋內晃動,可惜鏡子落地之後就倒扣在地,他們隻能看到一片漆黑,不知此刻房內具體情況。


    洛存真臉色鐵青,蹬一眼孤雲岫說:“是你師父在忘緣山外鬧出的動靜。”


    孤雲岫歎口氣,兩手攤開,一臉無奈:“我也管不著她啊。”


    仇牧遠看洛存真都開始掏門規了,連忙勸阻:“忘緣山那結界她破不開的,也就晃一晃,不礙事。”他就怕洛存真這牛脾氣,直接掏出門規砸靈汐仙君臉上,要將她帶走關地牢。


    真鬧起來,老洛哪打得過靈汐仙君。


    他一邊說,一邊給掌教使眼色。


    李蓮方瞧了瞧圭表,說:“聖君還有一刻鍾就醒來了吧?”他示意洛存真稍安勿躁,“聖君自有定奪,我們這些小輩,暫且看看。”


    四人正小聲說話,忽地聽到鏡子裏又有了聲音。


    是男人的聲音!


    是聖君的聲音!聖君怎麽提前醒了?大家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


    “你在做什麽!”


    “你手放哪兒了!”


    嘶,這聲音好冷!李蓮方一臉好奇,阮玉到底把手放哪兒了,會惹得聖君如此生氣?


    第二道鎖鏈解開後,逢歲晚清醒的時間就提前了,不過他並沒有告訴其他人,因為,他認為不重要。


    結果現在剛一睜眼,就看到阮玉趴在他麵前,手還按在他胸前某點……


    該不會是想在現實裏先找個男人練習一下,夢中再與莫問合修?


    腦子裏突兀蹦出這麽個念頭,逢歲晚登時黑了臉,他一抬手,就有衣服裹身,接著就要施展法決,將阮玉扔出房間,結果發現身體太過脆弱,體內靈氣隻剩些許,實在不能再浪費一星半點兒。


    他索性抬手去抓阮玉的肩膀,打算直接用蠻力扔人。


    哪曉得阮玉居然往後一退,雙手環在胸前,一臉警惕地說:“你別亂來!一睜眼就笑得如此淫蕩,我是替你療傷的,你別恩將仇報!”


    她眼珠一轉,找到摔在地上的驚鴻照影鏡後飛快地道:“那鏡子還開著呢!你舍得下你那張老臉?”


    逢歲晚:“我,笑?”他不用照鏡子都知道,這會兒自己繃著一張臉,隻怕麵已黑如鍋底。


    還有,到底是誰在亂來?


    “怎的,你還不承認?”阮玉麻溜滾下床,將鏡子撿起來對準他,“你叫別人看看!”


    李蓮方等人猝不及防地跟聖君來了個臉對臉,自然能看到聖君臉上那萬分標準的微笑。


    “哈,聖君,早,早啊。”


    “今天,心情還不錯哈?”


    而逢歲晚此刻也反應過來,為什麽阮玉會說他笑了。


    他臉上帶了張微笑麵具啊……


    他這算什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逢歲晚抬手,將鏡子往下一按,手指用力地敲打了一下鏡麵。這會兒他體內沒多少靈氣,不能強行中斷驚鴻照影鏡,不過對麵幾個後輩平素慣會看他臉色,應該知道要怎麽做。


    果然,對麵傳來李蓮方的聲音,“靈汐仙君得知聖君受傷想要入山探望,現在聖君醒了,我們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仙君去。”


    說完,驚鴻照影鏡上的微光消失,這是對麵中斷了聯係。


    阮玉臉都白了,這些人,壓根兒都不打算管?


    “這是個誤會。”逢歲晚起身,背對阮玉,省得讓阮玉看到他那張微笑麵具。


    他現在總不能當著人的麵把麵皮給揭下來,“我剛剛隻是想把你扔出去。”


    阮玉從床上跳下來,因為給執道敷藥腳都麻了,下床的時候腳一抖,直接撲倒在地。


    逢歲晚回頭,看了一下趴在腳邊的人,眉頭一挑,“不用行此大禮,退下吧!”明明上一刻還氣得手抖,看到她這個樣子,又莫名想笑。


    氣都消了大半。


    阮玉嘀咕:“伺候你大半夜,累得腿都站不穩了,你還笑!”


    逢歲晚瞥了一眼驚鴻照影鏡,確定鏡子的確中斷聯係了之後才眉頭一鬆:“以後不要再說這樣招人誤會的話。”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阮玉一臉莫名,什麽誤會了?難道我沒照顧你嘛!


    她站起來想要理論,結果腳下地麵又晃,幸得玉蘭樹將她腰肢纏住,才避免了再次摔倒。


    逢歲晚竟是衣服都沒換,直接穿著那身血衣出了門。


    玉蘭樹寫:“是聖君叫我扶你的哦。”


    阮玉低頭看了一眼將自己細腰緊緊纏住的枝條,問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他是你的主人,你們有神魂聯係,你纏我這麽緊,是不是他也有同樣的觸感?比如,像摟腰一樣?”


    玉蘭樹連忙否認,寫:“不會的,你以後有靈植靈獸了就會知道我沒騙你。”


    主人又不會一直把全部感知放在它身上,除非他的元神通過契約傾注到它體內,然後,它就會短時間變成主人的一部分,這種契約能力,執道聖君還從未用過。


    阮玉哦了一聲,接著又提醒玉蘭樹:“等他睡了,記得給我開書海的門。”


    玉蘭樹不情不願地寫了個好字。


    阮玉出門,打算回屋子休息一下,哪曉得剛跨出房門,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機關傀儡。


    天已經亮了,她要開始修煉了?哪怕躲聽風殿都逃不過大清早被機關人攆的命運嗎……


    阮玉:“我昨晚沒休息,照顧了執道一晚上,腿還痛呢,今天就不跑了吧?”


    “啪”的一聲,機關人用手裏的鞭子回應了她。


    阮玉:……


    狗執道,下次我再幫你我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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