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


    陳麟盤坐在聚靈陣之上,體內元海猶如一方巨大的磨盤,掀起漩渦將吸入的靈氣統統消磨幹淨。


    距離周家盤查已經過去數日。


    這段時間,他一直白嫖周家的陣法靈氣。


    金罡之氣持續壯大,幾縷混沌之氣繚繞周邊,速度比之前嗑藥的時候還要快上幾分。


    但與罡氣相比,元海的變化卻更加巨大。


    依靠丹藥和陣法帶來的靈氣,元海的邊界被大幅拓寬,神念周遊其中,仿佛與天地相接,浩渺無邊。


    源源不斷的靈氣在轉化成罡氣的同時,也讓元氣的數量大為增長。


    如今的元氣與以前相比,不知不覺已經激增數倍不止,猶如怒濤巨浪,即使不曾刻意調動,仍然時時刻刻在元海中翻湧不息。


    這與修仙界那具身體截然不同。


    陳麟緩緩收回神念,眼中精光暴閃,體內氣血僨張,身體各處傳來前所未有的暢快與力量感。


    心髒每一次跳動都如戰鼓轟鳴,在胸腔內回蕩,震撼著整個身體。強而有力的心跳,不僅驅動著血液的流轉,更在悄然間與深邃的元海相互呼應。


    如絲如縷的元氣,隨著氣血的遊走,宛若細雨潤物,無聲無息地滋養著全身的筋骨,仿佛經曆了千錘百煉,由內而外蒸騰出陣陣熱氣……


    數息之後,一切異象漸漸沉寂。


    “天地無邊,怒濤不息,氣勁外放。”


    “按照《流影劍譜》的標準,我這具身體的元氣已經正式達到了氣境的水平,比之前的入勁境界猛增了一大截……”


    陳麟站起身來,看似平靜地抽出一拳。


    轟!


    拳風呼嘯,猶如狂風驟雨般猛烈。


    就在拳頭與空氣接觸的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仿佛雷霆在空中炸裂。


    一股強大的衝擊力以拳頭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靜室中的諸多雜物紛紛倒落。


    這一拳甚至沒有動用元氣勁力,而是純粹的肉身力量。


    “威力不亞於煉氣初階的玄風術。”


    “筋骨強度也更上一層樓,比起所謂的龍筋鐵骨銅皮還要強上一等……”


    陳麟散開拳頭,凝視自己的雙手。


    表麵的肌膚堅韌非常,隱約透著一股玄玉般的特殊光澤,那是底下的骨骼經過元氣衝刷蘊養,骨髓愈發凝實沉重,已然變得水晶瑪瑙一般。


    一個詞突然從他腦海中冒出:


    “金肌玉骨!”


    “之前殺的那個白槍頭也就是鐵骨的水平,而我卻煉出了玉骨,同為氣境,我的層次明顯比他還要高……應該是金罡之氣帶來的影響!”


    “以我現在的肉身強度,手接初階法術甚至中階法術恐怕都不成問題。”


    “之前月相劍無法斬斷白槍頭的鐵骨,被生生卡住了,我的肉身隻會比他更強……”


    “如果將元氣覆蓋全身,形成一層氣罩,月相劍這樣的中階法術估計破防都不可能。”


    相當於自帶金鍾護身符。


    氣境一突破,防禦力直接就拉滿了。


    接下來,陳麟又暗中進行了幾次測試。


    比起防禦,他在進攻方麵就顯得相形見絀了。


    將元氣與法力混合打出,爆炸的威力仍然處於煉氣六層的級別。


    罡氣缺乏喚醒的手段,無法發揮真正的威能。


    所以,現在最強的進攻手段居然是許劍主送的流影劍譜……


    用陰雷斧打出的“流影劍氣”可以輕鬆破開金鍾護身符,而且威力不減。


    堪比煉氣後期法術。


    就是手段太過單一,容易被針對。


    陳麟想起之前從白槍頭手上得到的《地煞噬血錄》,那是他唯一接觸過的武道真功。


    雖然是邪功,也沒打算修行,但他一直都在研究。


    這段時間他還把《炎木經》重新翻了出來,發現這兩本功法居然在某些層麵上有相通之處。


    一個是吞噬血食元氣,轉化為自身元氣。


    一個可以燃燒元氣。


    二者都是在元氣上做文章,讓他隱約窺見了一條全新的道路,隻是想法太過朦朧,一時之間找不到方向。


    “還是書看得少了。”


    “自從夫子離開,各種典籍就很難再見到了……對於散修而言,想要獲得高深的修煉典籍比功法還要困難。”


    功法至少還能用靈石買,但那些典籍都高束各處世家宗門,能在坊市出現的寥寥無幾。


    心念之間。


    一直外放的神識忽然察覺附近有動靜。


    寒月之下,一個青年隱匿身形悄然離開了洞府。


    陳麟對此人很是熟悉,正是那天他用來試驗嗅影蟲,幫忙逃脫了周家盤查的魔修。


    這幾天修煉之餘他一直都緊盯著這人,準備找個時間做掉這個漏洞。


    雖然彼此無怨無仇,但除掉這種魔修就當是日行一善了。


    陳麟神識緊緊跟隨著魔修的身影,同樣往身上拍了一張虛空遁影符,從洞府裏趕了出去。


    那魔修一路奔向棚戶區,周身有黑氣纏繞,速度極快,不亞於煉氣後期修士。


    陳麟遠遠綴在十丈開外,憑借剛突破的強悍肉身,連身法都不需使用,神識始終注視著魔修的一舉一動。


    此人進入低階修士聚集的棚戶區後,沒有任何停留,徑直衝向周家在此的駐點。


    “你是何人?”


    “有刺客!”


    “啊!”


    屋內,青年魔修甫一露麵,一道赤色光帶就已經穿透所有周家修士的咽喉和心髒,不斷吮吸著他們體內的血液。


    所有動靜都被魔修貼在牆外的清音隔塵符斷絕。


    唯獨陳麟的神識看得清楚:


    “煉氣六層!這人居然修煉了匿氣術,特地躲在下品洞府裏,而且這個赤色光帶……我在老山坊大亂的時候見過!”


    “不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而是這人殺了周家的修士!”


    本來氣氛就緊張,這人還在火上澆油!


    “奶奶的,這家夥是存心搞事,攪亂坊市,不讓我白嫖那一點陣法靈氣啊!”


    ……


    屋內。


    魔修青年滿臉愜意,邪異的法力正透過赤色光帶不斷充盈他的丹田,手中還拿著三名周家修士的儲物袋,正準備檢查收獲。


    忽然吱嘎聲響起,大門被一陣狂風吹開。


    “誰!”


    他驟然警覺起來,放下絲帶上的屍體。


    側邊的窗外傳來破空聲——


    嘩啦!


    一柄巨斧撞破窗戶,旋轉著飛了進來!


    “雕蟲小技!”


    魔修青年一眼認出,隻是一柄中品法器罷了。


    他操控著光帶橫甩,輕鬆將陰雷斧掃飛。


    就這也敢偷襲自己?


    還未來得及高興,身上的護身法器突然自行激發!


    轟!


    驚雷乍響,一道年輕身影漸漸顯形,鐵石般的拳頭距離魔修腦袋不到半尺,卻被一層黑色護罩死死擋住。


    “什麽!”


    青年魔修心中大駭,自己竟然讓人摸到了這麽近的距離!


    他連忙抽回赤色光帶以攻代守,想要趁機抽身,先衝出屋外。


    光帶恍若血龍,在屋內狹窄的空間飛速遊動,帶起一陣腥風,不斷向著陳麟襲來。


    刺啦!


    陳麟元氣外放,形成一層不斷湧動的金邊紗衣,任由赤色光帶攪纏也無法在上麵留下星點痕跡。


    “這根本不是法器!”


    青年驚得瞪大了雙眼,“這是什麽法術!”


    “關你屁事!”


    電光火石之間,陳麟徒手將光帶抓住,硬生生將另一端的魔修拉了回來。


    四目相對。


    青年已是驚駭欲絕,陳麟則是淺淺吸了一口氣。


    砰砰砰!


    氣貫周身,勁力全開!


    瞬息時間,元氣紗衣暴漲,體內元海翻滾如沸,無窮的力量在筋骨之間奔騰。


    青年還沒來得及反應,陳麟已經出了十數拳!


    每一拳皆由元氣與法力融混,在黑色護罩上不斷炸裂。


    哢嚓!


    護罩現出縷縷裂痕,終於是支撐不住徹底破碎。


    “肉身如此強橫,還有那股特殊的力量……你修煉的是哪門法身之術?”


    青年終於回過神來,飛速後撤的同時從儲物袋裏掏出護身符咒。


    結果才對上陳麟目光,忽然感覺有一柄大錘徑直向著識海襲來!


    咚!


    他整個人定住刹那。


    陳麟張開手,剛剛被擊落的陰雷斧啪一下飛回來。


    “斬!”


    刷!


    一道黑色勁氣劃破虛空,徑直將他腦袋割下。


    嘩!


    下一瞬,陳麟掠過他的身邊,取走腰間的幾個儲物袋,又放出一張熾焰焚心符毀去屍體,隨後從破碎的窗戶躍出,轉瞬消失不見。


    屋外,一張清音隔塵符貼在牆上,在夜風中微微泛起靈光。


    ……


    ……


    隔日一早。


    坊市響起嘈雜聲音,周家執法隊挨家挨戶地盤查。


    坊市之中人心惶惶。


    在神識探查中,蛤蟆嗓周合帶著青衣手下,正往這邊走來。


    篤篤——


    陳麟應聲開門,一副疑惑的樣子:


    “周前輩,前幾天不是才來過?”


    “嗯,”周合黑著臉,“昨晚發生了一些事情,你們配合一下調查。”


    “前輩,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似乎是對陳麟實誠的印象不錯,周合爽快說出昨晚的事情。


    陳麟才知道,昨晚不止鎮守棚戶區的周家修士出事,還有好幾處地方同樣死了周家的人。


    “……根據推斷,昨晚是一夥魔修潛伏行凶,他們的境界至少在煉氣六層以上,甚至有煉氣圓滿參與。”


    “他們現在還潛伏在坊市之中,你們平時小心一些。”


    周合顯然覺得麵前這個半年前才入道的小修不可能有嫌疑,隻是隨意問了幾句,就走向旁邊韓正才的洞府。


    跟陳麟的待遇相比。


    周合對待韓正才的態度全然不同,三言兩語就將他問得滿頭大汗,還要求進入洞府內部搜查。


    這個要求讓陳麟眼眉一跳。


    昨晚收獲的儲物袋他沒有帶回來,而是找地方分開埋了起來。


    以免周家有其他手段追蹤。


    現在看來,他的謹慎並非沒有道理。


    幾名青衣就在身邊幽幽盯著。


    韓正才無論如何都沒有拒絕的餘地,隻能同意周合進屋搜查的要求。


    ‘一個煉氣八層再加上煉氣六層的手下……甭管韓正才有什麽底牌,都得小心伺候。’


    除非這人是築基。


    但這根本不可能。


    頃刻,沒有找到異常的周合從屋子裏走出,警告幾句之後帶著人離開,韓正才適時向著這邊投來一個憂慮的眼神。


    似乎是在提醒他記得互保同盟的事情。


    陳麟微微頷首,其實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到時候要是情況不對,他絕不出手。


    同盟?


    他連一張紙都沒簽過,哪裏來的同盟?


    在這次盤查過後,坊市裏的氣氛幾乎跌至冰點。


    陰沉的烏雲如有實質,壓在眾人頭頂上,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種風雨欲來的氣息陳麟很是清楚。


    老山坊崩潰之前就是這樣的。


    ……


    武道界。


    陳麟睜開眼眸,桌上還剩下最後一碗虎骨壯神藥。


    “又到了熬藥的時候。”


    他摸索著從空間黑石裏取出飛虎骨,輕車熟路地開始熬煉。


    同時盤坐在床上修行《金神煉識訣》。


    在神識突破築基層級之後,壯神藥的效果已經逐步減弱。


    但疊加上神魂秘法,依然能夠保持可觀的修行速度……一直修行到下午,期間順便還熬好了兩份壯神藥,隻需繼續靜置三天就可大成。


    啪啪——


    忽然拍門聲響起。


    陳麟神識一探,發現門外之人正是穀文琴和洪官。


    “陳麟,快開門,出大事了!”


    穀文琴一驚一乍,洪官抱著雙手冷臉站在她身後。


    陳麟神色淡定,將壯神藥裝入黑石之中,這才將木門打開。


    “怎麽了?”


    “是朝廷又打了敗仗?”


    他記得上次回來的時候,就聽到過這個風聲。


    然而,穀文琴搖搖頭:


    “是那個孟蟹!他失蹤了!”


    “失蹤了?”陳麟眨了下眼睛,“怎麽失蹤的?”


    “聽說是上了一艘畫舫外出遊湖,結果那艘畫舫就沒再回來了!”


    “畫舫?這是西城的富戶出手了?”


    陳麟立即聯想到之前孟蟹招惹何家的事情。


    結果洪官搖搖頭,臉色冷淡之餘還有幾分沉重:


    “恐怕不止是那些富戶。”


    “我聽說孟蟹是被內城的氣境武師邀上船的。”


    “這裏頭還有氣境的事?”


    “嗯,而且那些氣境你應該也認識,就是雷闊刀、五毒掌、蛤蟆腿三人。”


    陳麟頓時想起,之前武盟大會的時候,這三人對自己的態度頗為厭惡,而且聽趙瘋子說過,他們在城裏還有各自的產業,既是武師也是商賈。


    “不過,孟蟹就算被他們害了,也跟我沒關係吧?”


    “你們這麽急著來找我……”


    “誰說跟你沒關係的?”


    穀文琴神情焦急,“這段時間西城那些富戶很多都投靠了那三個人,所以他們才肯出手幫忙除掉孟蟹。”


    “現在孟蟹大概是死了,接下來恐怕就是伱了!”


    “啊?”


    陳麟撓了撓頭,有些疑惑:


    “你確定他們接下來的目標是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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