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哥兒今天進山辛苦了,等過段時間我家男人回來了,再到家裏來吃飯……”


    門口,陳麟接過嬸子笑著遞來的五文錢,順口問道:


    “平叔現在還在山裏嗎?”


    平叔就是嬸子的丈夫。


    全名陳坤平,以前也是獵戶,最近找著門路,就跟人進山伐木去了。


    金澤東城主打百業匠造,其中有不少鍛鋪煉坊,平時需要大量薪柴燃料。


    而小金山中就生長著許多上好木材,很適合用作爐中薪柴,頗受各家鍛坊青睞。


    由此漸漸出現了專門的伐木行當,有人組織起隊伍將木頭砍下運往山外。


    這是個苦工,又要砍木頭還要抬木頭,進山一趟少說折騰一個月。


    “是啊,你平叔前幾天就進山了,估摸著得過了年三十才回來。”


    嬸子眼中露出憂愁和忐忑。


    “好不容易湊錢買來一個缺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得了……”


    “平叔往常在山裏打獵的,肯定沒問題,嬸子放心吧。”


    “唉,你我都是窮苦命,不像阿盛孩子向遠那般出息……


    說起來,阿麟你今天可在山裏見到向遠?我看他騎著高頭大馬,大搖大擺領著一支車隊進山了,可威風了!”


    嬸子敘說著她見到的那支進山的車隊是何等威風,讓人何等豔羨。


    陳麟則是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在縣城裏見到的一幕,那個在馬車裏低眉順眼的陳向遠。


    他點點頭,沒什麽表情。


    “見到了,也還好吧。”


    “不知我家蘿卜以後能不能有那等出息?”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必羨慕的……”


    嬸子絮絮叨叨,對想象中的生活充滿了向往。


    直到小蘿卜在灶前叫喊湯要燒幹了,才匆匆醒悟。


    陳麟適時告辭,幫忙掩上了門。


    冬陽餘暉。


    小村落裏十幾戶人家,盛叔跟著陳向遠去了縣城過冬,有幾戶難熬嚴寒去投奔親戚了,還有的是在各個山口都紮了房子的獵戶,隻在打獵時節過來短住。


    細數下來,隻怕這片錯落的屋子裏就住著區區十幾人。


    除去嬸子一家,其他人陳麟不怎麽認識,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活。


    此時也無心再去寒暄。


    他回屋將柴刀洗過,然後把飛牙獐剖開,仔細片出滿滿一盤薄肉,夾一片放在火上烤製。


    發出油脂燒烤的味道後,就沾一層新買的醬油塞進嘴裏咀嚼。


    飛牙獐的肉質筋道有韌勁,沾上了木柴的煙氣之後,有股特殊的煙熏風味,讓人越吃越想,根本停不下來。


    一盤肉很快吃完。


    咕嘟~


    陳麟運起《炎木經》裏記載的一種消食法門,一陣熱氣從胃裏升騰,裏頭剛剛吞下的肉片迅速被轉化成更為純粹的元氣,散向四肢百骸。


    用這個辦法可以快速補充體內元氣。


    經過一盤肉的填補,昨晚修煉入道後,一直縈繞心頭,若隱若現的虛弱感頓時散去大半。


    “這個法門可以省去很多養身體的時間,就是對食物要求太高。”


    “胃裏的肉全化作元氣,立馬就又餓了……”


    如果不是打到了一頭飛牙獐,他也不會用這個法門。


    繼續片了四盤肉吃進肚子裏,食量比起以前大得出奇。


    麵前的飛牙獐已經縮水了三成。


    與之對應的是,昨天修煉消耗掉的元氣被完全補了回來,而且還大有盈餘,讓身體的底氣陡然充足了起來。


    仿佛大樹紮下了根基。


    不再像以前那樣一推就倒。


    陳麟趁著機會,截下一部分溢出的精元多提煉了十道法力。


    與修仙界的身體總體持平。


    已經能畫三十道符紋。


    “趕超另一具身體,當真是吃飯喝水一樣容易啊。”


    陳麟一陣感歎,兩邊天資差別也太大了。


    這個世界隨便吸口氣,就已經是另一具身體的極限了。


    “今天就到這裏吧,底子太弱了,過猶不及,一下子補得太猛,身體會像氣球膨脹到極限一樣爆開的。”


    “剩下的獐子肉還夠吃兩天,明天還是要畫符去山裏打獵,冬蛇窩要繼續留意,打到大貨就留著自己吃……”


    “這具身體虧空得太厲害,即使有功法相助,也要調養一段時間,期間肉食絕不能斷。”


    處理完殘局。


    陳麟往灶裏添了柴火,躺在床板上美美地睡了過去。


    夜裏睡得極其安穩。


    炭火熄去之後,法力自動運轉,為他驅除寒冷。


    吃飽喝足的身體更是沉穩安健。


    不像前兩個月。


    那時睡覺都感覺被一條破麻繩吊在空中隨風搖擺,時常半夜驚醒或凍醒。


    如今才是腳踏實地,心安神足。


    一夜好夢。


    第二天起來已經是清晨。


    陳麟烤了獐肉吃,一夜冰凍過後,口感還能保持基本不變。


    隨後像昨天一樣畫好符咒,揣在懷裏準備上山。


    臨行前,他想了一下。


    又將昨天買來的帶蓋的小陶罐裝上獐子的血,連帶幾塊樹皮一起裝在新背簍裏。


    如今他是可以直接在山上就地畫符的。


    進山一趟,三十道法力用完再恢複,能當成六十道法力來用。


    清早進山。


    就連嬸子都沒起來。


    陳麟先來到昨天的山坡,用了第一張尋人探氣符。


    結果沒有找到昨天跑掉的那隻麅子。


    反倒是又找著一個蛇窩。


    蛇窩若隱若現,一閃一閃的靈力絲線實在太顯眼了。


    做下標記。


    繼續往小金山更深處走,期間還發現了野豬的印子,一大一小。


    其中那隻大野豬似乎身軀龐大,留下的印子非同一般的嚇人。


    陳麟不但不怕,反而大受振奮,循著痕跡繼續往深處探去。


    可惜,運道還是差了點。


    直至晌午過去,都沒有找到那兩頭野豬,痕跡斷在了一條不凍河前,看情況那兩頭野豬竟然是在大冬天渡河而去了……


    隻能無奈放棄。


    之後也沒碰著其他大貨。


    倒是截住了三隻出窩的雪兔,可以拿回去打打牙祭。


    要回程了。


    陳麟順便把沿路標記的蛇窩給端掉。


    一共三個窩,七條黃花,五條赤鏈,五條棕錦,都是無毒蛇。


    “小金山裏的冬蛇窩果然多,另外還得多備一個帶蓋子的背簍才行。”


    將最後一條“冰棍”收入背簍之後。


    陳麟忍不住嘀咕起來。


    昨天小蘿卜給他拿的是背簍就是帶蓋的,所以把蛇放進去也不怵。


    但他新買的這個背簍沒有蓋。


    萬一哪些蛇沒死透,在背簍裏擠著擠著把身體溫度抬高,蘇醒過來了,開始在背簍裏麵爬行……


    雖然都是無毒蛇,但這場景想想也能讓人頭皮發麻。


    “可不能給這個世界貢獻一個‘樵夫與蛇’的故事啊。”


    所幸,一直入了縣城的山市。


    這一幕也沒有發生。


    走入祥叔的鋪子。


    又有幾個獵戶在賣貨。


    祥叔向來出價公道,因此一直有一批老熟人賣貨給他。


    今天陳麟一進屋子就被發現。


    “阿麟又來了,今天又得了什麽好東西?”


    祥叔笑著走來。


    陳麟將背簍卸下,主動遞了過去。


    “豁!”


    “你這是又碰著蛇窩了?!”


    聽見這個,旁邊的獵戶頓時投來目光。


    “這就是那個陳八指留下的孩子?”


    “對哩。”


    “運氣還真不錯啊!”


    幾個獵戶主動過來搭話。


    陳麟順勢聊了幾句,才知道自己昨天碰著蛇窩的事情,居然在山市裏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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