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我猜的一樣...”


    望著巍峨聳立的三座巨大雕像,葉無雙微微一笑,扭頭看向身後的蒲若誌,道:“所謂的黑白學宮,原本並不是你後嗣所立,而是你,或者楚羽大帝建造的吧?”


    “這個...”


    此話一出,蒲若誌眉頭一蹙,搖頭道:“此事弟子雖然記憶尚未恢複,但理論上應該不大可能。”


    “畢竟,若此地是我,或者楚羽所建,且不說原因,單單是給尚且活著的自己建造雕像這一點,貌似就有些不合理吧?”


    “這有什麽不合理的?”


    葉無雙含笑說道:“古往今來,一些在位的帝王,生前為了彰顯自己的成就,提升自己的聲望,為自己打造雕像者,可是舉不勝數啊!”


    “是有些帝王會如此行事,但多是些愛慕虛榮之輩;但楚羽和我同屬一類人,皆將功名利祿視若虛無,絕對不會勞民傷財,幹這等無用之事的。”


    “無用之事?”


    葉無雙笑的更燦爛了,道:“看來,你不僅記憶殘缺了,五感也弱了許多啊。”


    “哦?”


    蒲若誌眉頭一挑,不明所以。


    “你認為這三座雕像立於此地的作用,隻是為了歌頌你們三人的豐功偉績,為了留下身後名嗎?”


    葉無雙說著,邁步靠近神龕兩步,右手抬起,朝雕像淩空一揮。


    嗡...


    霎時間,原本寂靜的大殿之內,頓時靈氣湧動,虛空微顫;一道道纖細的璀璨白芒,竟突然自三座雕像之內,迸射而出,瞬間照耀的整座大殿,金碧輝煌。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陣法氣息,隨之彌漫開來!


    “這是...”


    蒲若誌瞬間一愣,雙目圓睜,驚愕的望著三座雕像,喉結微動,緩緩說道:“陣法...連接著後山屏蔽天門的陣法?”


    “你居然知道後山的天門周遭,有屏蔽陣法?”


    葉無雙則是眉頭一挑,有些詫異道:“你記憶恢複了?”


    “沒有!”


    蒲若誌搖了搖頭,急忙解釋道:“弟子先前聽方無上說,師尊等人進入天門之後,天門便驟然消失,失去蹤跡,也徹底與師尊等人失去聯係,著急之下,曾喚起了一些殘破的記憶。”


    “其中,便有關於天門前,曾被我、楚羽,以及...”


    說到此處,蒲若誌微微一頓,抬頭望向了右側蕭劍雲的雕像,繼續道:“以及大師兄,聯手布置屏蔽陣法,隱藏天門的些許記憶。”


    “也正是因此,我才會提前出關,趕赴此地,打開陣法,重新釋放出天門!”


    “原來如此!”


    葉無雙聞言微微頷首,旋即笑道:“你既能想起天門的屏蔽陣法,倒也能讓我接下來的解釋,省卻不少口舌。”


    “我先給你複盤一下,你喪失的記憶中,有關此地的事情吧!”


    話音未落,葉無雙邁步繞過牌位桌,來到雕像旁邊,才繼續說道:“近萬年前,有一僧侶,悄悄來到東荒,秘密潛入天門,進入萬獸嶺中,殺天紋焱龍蛟,取妖丹,奪機緣,卻失手打破萬獸嶺內的核心陣法,引得萬獸嶺內鎮壓的異妖相柳,從沉睡中覺醒。”


    “當時,正值蒼雲初建,東荒剛穩的時期,你、楚羽,以及蕭劍雲,為了避免萬獸嶺的出現,令東荒再次掀起波瀾;為了防止相柳現世,令天劍大陸生靈塗炭;故而,攜手進天門,入萬獸嶺,鎮壓相柳。”


    “卻奈何,相柳雖因陣法束縛,被你們三人重新鎮壓;可卻因為天紋焱龍蛟的死亡,導致鎮壓效果降弱,更無法抹殺相柳妖魂,更無法令其重新陷入沉睡。”


    “為了解決此事,你們三人商議之下,決定獻祭神魂,利用神魂之力,頂替天紋焱龍蛟的作用,承擔鎮壓相柳,消磨妖魂,維係萬獸嶺核心陣法運行的重擔!”


    “當然,當時你們為了彼此能夠活下去,並未將神魂全部獻祭,而是由你和楚羽,各自獻祭部分神魂,交替承擔;一方神魂湮滅之後,則由另一方頂替之。”


    “並且,為了保證此事能夠長久續接下去,你和楚羽還約定,將彼此的神魂再分裂出一絲,當做火苗,延長本體壽元;如此一來,當你們的本體大限降臨之後,隻需一人將屍體帶入萬獸嶺,融入神魂,便可重生再活一世。”


    一口氣講述了大半故事的葉無雙,微微鬆了口氣,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但不知為何,你和楚羽二人的本體,在離開萬獸嶺後沒多久,楚羽大帝便突然喪命,屍骨無存;而你,在悲痛之下,心智恍惚,竟不顧蕭劍雲的警告,強行修煉的凝血秘術。”


    “也正是因此,你很快便被妖力反噬,也斷開了與萬獸嶺中神魂的聯係;這其中,你、楚羽,包括蕭劍雲,三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目前尚未可知。”


    “但造成的結果,則是如今的局麵;因為失去了本尊神魂之力的蘊養,導致你們滯留在萬獸嶺內的兩道神魂,皆無法補充耗損,隻能在湮滅之前,傾盡全力,灌輸陣法之中,維係核心陣法的運行,盡可能的保證萬獸嶺無憂。”


    “而你的神魂,雖然斷絕了本尊聯係,卻依舊能夠感知到本尊存活;可楚羽的神魂,卻感知不到本尊的任何信息;於是,你的神魂便決定率先獻祭自身,犧牲自我。”


    “甚至為了讓楚羽大帝的殘魂多活一段時間,連自己當做火苗的一絲神魂,都一同獻祭了去...”


    聽到此話,原本滿臉疑惑的蒲若誌,陡然握緊了雙拳,渾身都隱隱顫抖起來,略顯蒼白的臉龐之上,卻露出一絲悲痛和苦澀。


    葉無雙的講述,令他殘缺的記憶恢複了些許,也讓他逐漸與那已經湮滅在萬獸嶺中的神魂,產生了共鳴!


    “想起來了?”


    察覺到蒲若誌的變化,葉無雙頓時回首,望向蒲若誌,凝眉詢問。


    “沒有。”


    蒲若誌微微搖頭,但雙拳卻握的更緊了,有些悲痛道:“但師尊所說的這些,卻讓我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尤其是最後斷絕本尊聯係,我為了讓楚羽活下去,連最後一絲神魂都獻祭的情況,那種迫不得已的情緒,讓我宛若親身經曆!”


    “那本就是你的親身經曆!”


    葉無雙篤定說道:“我所說的這些,都是我在萬獸嶺中,你殘存的一縷意誌,一絲執念,親口告訴我的!”


    “隻不過,你那縷執念已經沒了;也許是因為見到了我,放下心來,所以飄散了。”


    “也許,正是因此,才會導致你身處天門之外的本體,突然神魂受創吧...”


    “原來如此!”


    蒲若誌微微點頭,旋即問道:“那師尊,楚羽他...”


    “他還活著!”


    葉無雙如實回道:“但,因為沒有本體供養,失去了神魂之力的來源,加上他在萬獸嶺能棲身太久,已經徹底與那裏的核心陣法形成羈絆,融入了虛神界中,永遠無法脫離了。”


    “不僅如此,你獻祭的神魂之力,也已經到了即將耗盡;因此,用不了多久,他或許就要開始獻祭自己的那道神魂,繼續維係陣法,鎮壓相柳了...”


    “什麽?”


    此話一出,蒲若誌身形驟然踉蹌倒退,噗通一聲,一屁股癱坐在地,神情悲痛道:“那豈不是說,他...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是!”


    看到此景,葉無雙點了點頭,道:“那是他的選擇,也是他的宿命。”


    “而你和楚羽所做的這件事,足以與當年的伏天始祖,相提並論,堪稱我人族之救世主,天劍之恩人!”


    相柳的恐怖,在萬獸嶺內葉無雙親身經曆過。


    但那,也僅僅隻是相柳外溢的妖魂造就的一道幻影罷了,並非本體,甚至連分身都算不上;可卻令葉無雙幾乎傾盡全力,又吸收了公孫鴻羽的修為精華,才將其堪堪擊敗。


    由此可見,一體九丹的異妖相柳,若真的本體複蘇,真身現世,那對於東荒,對於天劍大陸來說,將會是多麽恐怖!


    而這一驚天大禍,卻被蒲若誌和楚羽大帝,用各自的性命平息掉了。


    畢竟,若非數千年前,蒲若誌與楚羽大帝二人,不惜分裂出神魂之力,用命維係陣法,鎮壓相柳。


    如今的天劍大陸,恐怕早已生靈塗炭,哀鴻遍野了!


    說到此處,葉無雙頓了頓,歎息道:“小九,你的品行,為師並未看錯。”


    “錯隻錯,為師當年收你入門,卻沒能傳授你精妙術法,讓你馳騁大道,這才導致你和楚羽,為了守護天下蒼生的時候,後勁不足,以命相搏。”


    當年他收蒲若誌入門,卻並未來得及傳授衣缽;甚至,連他引以為傲、賴以成名的劍術,都不曾傳授半分。


    否則,繼承他劍術大道的蒲若誌,與蕭劍雲聯合之下,雖未必能夠徹底斬殺相柳,但徹底斬滅其妖魂,還是大有可能的。


    而隻要斬滅了相柳妖魂,杜絕了其複蘇覺醒的可能,僅剩下的異妖殘軀,饒是萬獸嶺核心陣法效果降低,也足以鎮壓。


    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需要蒲若誌和楚羽大帝,獻祭神魂了。


    並且,若是沒有分裂出大半的神魂之力,後麵楚羽大帝可能就不會死了;蒲若誌也就未必會被凝血秘術蠱惑,走上歧途了。


    可惜,可惜...


    “師尊...”


    “行了,煽情的話就留待以後再說吧,事情我可還沒說完呢。”


    看到蒲若誌雙目通紅的想要開口,葉無雙急忙打斷,寬慰一笑,回歸正題,繼續道:“當初你和楚羽大帝負責獻祭神魂,維係陣法;而蕭劍雲,則負責在外鎮守天門,一來阻絕萬獸嶺內的妖獸竄出,二來阻攔覬覦萬獸嶺的天劍武者。”


    “後來你和楚羽大帝出來之後,便與蕭劍雲商議,要將天門徹底隱藏起來;於是,你們三人便合理在天門之外,布置了屏蔽陣法,將整個天門徹底埋葬在這白雲山巔。”


    “不僅如此,你們為了以防萬一,還於山巔之上,以你黑白尊者的名義,創建宗門,留下道統,並將後山列為禁地。”


    “此法,一來可以看守白雲山巔,時刻監視天門變化;二來,也能杜絕其他武者,闖入後山,觸動陣法,暴露天門,可謂是一石二鳥之計!”


    說到此處,葉無雙嘴角悄然露出一抹笑意。


    這等防範於未然的方法,絕非是蕭劍雲和蒲若誌,他這兩個弟子所能想到的;十有八九,來自於那位雄韜偉略的楚羽大帝。


    可惜,楚羽大帝怎麽也不會想到,他這個看似穩妥的計劃,數千年後,卻導致盤踞於此的黑白學宮勢力日益壯大,一躍成為了一郡之霸,成為了為禍一方,欺行霸市,持強淩弱的匪徒。


    楚羽大帝也更不會想到,數千年後,起初被他用來看守天門的這群人的後嗣,會被葉無雙一鍋端掉!


    “怪不得,我雖然對自己這所謂的後嗣傳人,並無太多印象。”


    蒲若誌此刻平複下了心情,微微頷首,苦笑道:“原來,我這所謂的後嗣,竟是楚羽安排的。”


    “他這個人啊,考慮事情素來縝密,比我強太多了...”


    他雖然記憶殘缺,但大多數事情,還是有些印象的。


    但自從被葉無雙救下來以後,有關黑白學宮和後嗣字輩的事情,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原本,他以為是他記憶殘缺的原因,導致他對於自己的子嗣全部遺忘。


    直到此刻,他才赫然發現,那並不是他記憶殘缺忘掉的隻是楚羽大帝的計劃,而並非是子嗣。


    因為,無論是黑白學宮,還是白雲後嗣,與他從跟上並無太大關係!


    “至於這三尊雕像...”


    葉無雙頓了頓,又重新看向三尊雕像,繼續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應該是為了維係後山的屏蔽陣法,所建造的陣力供給,也就是外部陣眼。”


    “而這個陣眼,也應該是由你、楚羽,以及蕭劍雲,你們三人共同打造建造的;之所以建造成雕像模樣,也並非是用來歌功頌德,而是為了掩蓋陣眼本相!”


    “原來如此!”


    聽到此處,蒲若誌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看來,先前是我目光狹隘了...”


    “這三尊雕像的用途,你應該是知道的;隻不過,是你記憶殘缺,忘記了此事罷了,所以並非是你目光狹隘。”


    葉無雙寬慰一句,才正色道:“小九,我之所以將你留下來,帶到此地,一是為了給你複盤天門往事,幫助你恢複記憶;二則是有個想法,需要讓你來幫忙驗證一下。”


    “師尊,不知需要我做什麽?”


    “簡單!”


    葉無雙淡淡一笑,旋即抬手指了指雕像,道:“我需要你,滴幾滴精血,灑在這三尊雕像之上!”


    “啊?”


    蒲若誌一愣,滿臉茫然,疑惑道:“師尊,是要做什麽?”


    “溯源!”


    葉無雙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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